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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院(连载一) || 作者 李发旺

 天南地北会宁人 2020-07-23


老宅院

作者    ‖    李发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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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日子(连载六)》《难忘的日子(连载五)》《难忘的日子(连载四)》《难忘的日子(连载三)》《难忘的日子(连载二)》《难忘的日子(连载一)》《追忆· 进医院》《追忆· 坐班车》《追忆· 散马坑》《追忆· 掏麻雀》《追忆· 清明上坟》《追忆· 偷盗水烟锅》《追忆· 转外爷》《追忆· 过年》家犬最后的姿态是战斗

作者李发旺,男,生于1961年,会宁县甘沟驿镇五十铺村人。白银市作家协会会员、会宁县作家协会理事、会宁县文艺家评论协会理事,目前已在各类刊物发表小说、散文40余篇。

早上5点,牛大爷、牛大奶穿戴妥当,然后双双出门,按惯例到庄外门前的几颗大树下,来回走动走动,吸点新鲜空气, 也就算是锻炼吧。74岁的牛大爷因一辈子劳饥损伤的各个部位都故障重重,整个人早上起来像台要散架的机器人,老两口绕着几棵大树转了十几圈时,牛大爷累的气喘吁吁,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那颗粗壮的白杨树,树桩冰冷,刮起大风时树上的枯枝败叶迎风挲挲作响,树枝如鞭抽,发出哨音。然而,白杨树桩上仍能明显地辨别出7个儿女小时候刻在树桩上的名字,老人上下抚摸着刀刻变粗的小名和大名,儿女们虽然早已成家立业,先后都离开了这个老宅院,但老两口扶着这棵树桩仍能感到一大家子的温暖,就像牵着儿女的手一样亲切,偶尔还能隐隐听到孩子们的嬉闹说笑声,真是家有三件宝;鸡叫、狗咬、娃娃吵。如今,老两口的身体每况愈下,还好身边还有小儿子和儿媳洗衣做饭,料理后事,养儿防老啊。小儿子牛老五是个小小,小儿媳脾气大点,人很麻利。牛老五在县城打工,小儿媳在家务农,除了吃饭,一家人很少团聚,各自在忙活。常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何为儿孙做马牛。”牛大爷想给儿孙做马牛,但是,力不从心,捞起铁锨、叉把、扫帚都不听使唤,那就顺其自然吧。

晨练结束时,太阳已冒花花,老两口就是雷打不动的吃软馍馍喝一灌子酽茶,城里人叫早餐。早餐后,牛大爷解手时,驴圈里的驴还没添上草。于是牛大爷用背篼揽草时,草窑里寸草无根, 挨了一夜的驴连叫带刨圈门,牛大奶说小儿媳走县城到小儿子那里没有回来,牛大爷叫牛大奶铡点草喂牲口,牛大奶刚柔了两下草被牛大爷把一根手指给活活的铡掉了,十指连心疼,老伴疼疯了, 提着断指跑出了草窑,牛大爷这才给大儿子和小儿子打电话,牛老五从忙碌的工地上接上电话叫上出租车,赶快将母亲送到医院,因切指时间过长谈不上什么接指的事,给母亲在医院输上药时,牛老大赶来才给其他兄妹们齐齐打了一遍电话,告诉了母亲住在医院的某室某床位。

太阳西斜时,水草没打牙的驴叫声不停,破木板制作的烂圈门,驴用前蹄刨的像放炮似的,牛大爷这才不忍心把一捆长玉米秸秆草抱进驴圈,人畜生一理,吃不上喝不上会要命的,牛大爷从小是从挨饿受冻中长大的,这些道理心里明的如镜,牛大爷把一捆长草刚抱进圈门时,老驴饿的吊起了胃口,看见草,来了个过分的亲热 奋起双蹄将牛大爷的牙茬骨踢的血肉模糊,牛大爷眼前一冒金花,头如炮击,晕糊糊地倒在驴蹄子下了。

傍晚,牛老大在腥臊窝臭的驴圈里找到父亲时,被驴贱踏残状不可言表,牛老大扶起奄奄一息的父亲时,便痛哭失声,把满脸是血,满身是土的父亲抱到坑上,牛老大又给弟兄齐齐打了一个悲惨的电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人命关天啊。

母亲在医院刚止住疼,父亲又住进了医院,大夫说还好,这一蹄将牙茬骨踢脱臼了,脸蛋子踢破了,要是踢到眼仁上会把苦水倒了,踢到吃系上会立马断气,踹到肚子上会把肠子倒出来,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下午,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大姐小妹都来到了医院,姐姐和妹妹看到了父母的惨状痛哭不已,悲愤欲绝,一家人都聚在走廊的一角仿佛在商量后事,声音大一阵小一阵,有骂的有哭的,大哥和大嫂很负责任地到医院来,先是对父母指责抱怨,然后对老五一顿痛骂,父母70多岁的高龄了,给你能苦到何时?铡草喂牲口都是力气活,活生生把几十岁的老人往锄口里塞,天理难容,分家时父母说,什么东西不能分,是留给老五的,什么东西是老规律留给最小的,看看看,驴踢马踏塞锄口,这些事一旦庄间邻里传出去一大家子脸往哪搁,把人能臊死。大哥和大嫂好像对父母永远都有意见,经常满腹牢骚的,一年四季去不了父母家几次,去一次和父母争辩得脸红耳赤,都念书了,就他老大没念一天书,10岁就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用数字难以计算。其实父母是把老大从来高看一眼,那个时代没有念书的不止老大,像他同龄人不是都没念书吗?本地一没学校,二是家里软食口多,为了后继儿女的生存,必须不念书才能不要说填饱肚子挣来些许报酬,力挽当年的穷境,那时吃不饱挨饿时,母亲每天把她的菜饼子撕半个补充长骨骨的老大,老大过年有新衣服,脱下的旧的烂的,补好后依次往下轮,当然这些他都不记得了,他更不愿意怀忆当年的饥寒交迫。

经过一个阶段的治疗,父亲的牙茬骨逐渐恢复了正常,同时父亲也同样查出了不为人知的胃溃疡,前列腺炎。父亲说,想当年40多岁时,他还能抱起碌碡,没有吃过一片药。他说什么是感冒都没有体验过,人老不行了,不如秋里的蚂蚱了。父亲再一次给儿女说,吊什么瓶子,活多活少是阳寿注定的,高官有钱人不也是死了吗?吊也是白吊,对于住医院父亲很是反胃口的,父亲知道儿女们一来很忙,二来手头也没有多余的闲钱住医院里塞。虽然全国上下惩治腐败、正风肃纪,从表面上看大夫护士平易近人,实质心里暗藏玄机,阴暗重重,不收红包,收起了黑包。手术大夫麻醉大夫,不行点贿生怕手术太重。麻醉得轻了怕疼死,麻醉得重了伤口不愈合,牛家还好,兄弟姊妹多花点,按人头破费无所谓吧。十多天母亲缺着一节指头出院了,三个多月父亲携带着各种疑难杂症勉强出院了。药费报销之前要付清,3万多元的住院费,包括各种买吃买喝买穿还有车费,光卫生纸的费三四百元。当然除药费其他的是不能报销的。老五一个笔记本记了半本子,兄弟姊妹按人分摊后,都出了,就老大不出。他家里有的是钱,两个儿子都在外面打工并且混得还好。但牛老大把钱看得比命都重,而且还认为父母兄弟都亏欠他了,在那贫穷如洗、缺吃断顿的年月里,他竟然把600元行了大礼的媳妇说不要就不要了。当时对一家人的损失相当惨重。父母只认为他是牛家的长子,他把这种特权当成理所当然的了。

(待续)

注:本文曾刊载于2015年《会师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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