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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羊的星星 || 作者 马睿

 天南地北会宁人 2020-07-23


放羊的星星

作者    ‖    马睿

爸爸:“狗娃,你再不操心念书,写字拖拖拉拉,我就在乡下咱们的哪旧庄里给你收几只羊,你就一个人去乡下放羊去。”

女儿:“爸爸,那我去乡下放羊的话谁给我做饭呢?那晚上我怕是一个人不敢睡啊!”

爸爸:“就你一个人自己做饭,你一个人睡么,都要到乡下当羊倌了还想让爸爸妈妈陪着你?”

女儿:“噢,那爸爸,你把咱家那房子改造一下可以不,就给房顶安块玻璃。”

爸爸:“安块玻璃?为啥呀?”

女儿:“爸爸,那样的话我一个人睡就不害怕了,我可以透过玻璃看天上的星星。白天放羊,有羊可以和我说话。晚上睡觉,有星星陪着我……”

爸爸:……

父女间这段以教育为话题的谈话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很明显,父亲的威胁没有起到作用,稚嫩的女儿根本没有理解父亲语言中的威胁成分。可一段关于放羊、星星的情绪却如雨后的野草一般在父亲的心中疯长了起来。

放羊

生长于农村的孩子大都有放羊的经历,当然我也不例外。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农村,虽说已经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实行了包干到户(俗话说的单干,即从农业合作社分离了出来,劳动积极性大幅度提升),可饥饿、贫穷仍然是禁锢在农民头上毫不松懈的钢圈。穷则思变,养羊几乎成了每个农户改变面貌的好出路,因为羊毛羊绒可以换钱,羊粪可以煨炕,更主要是要是遇个啥事儿,羊买掉可是会有大用处的。

一九八八年,我八岁,家里养了几只羊,宝贝的不得了。那时我已是小学二年级的学生了,放羊成了我上学之外的主课,下午放学、周六、周日、寒暑假。约三五伙伴,将各家的羊伙在一起,上山下河,跋山涉水,羊儿悠悠,我亦悠悠。

春风拂面,赶羊上山,拧几管柳笛,横在嘴边,变几种音调。羊儿撒欢,飞扬跋扈,啃几口刚探头的嫩芽。夏雨潇潇,领羊下河,河滩宽敞且多草,羊儿吃的忙,我等玩的忙。找一处浅水,憋气、下水,其实水只能没到肚脐眼,戏水就不能谈了,只能说是和泥水了,狗刨是最标准的动作。遇到有大人经过,还要藏在水里,憋气,不敢露头,不时的会因呛水而咽下小蝌蚪。秋风习习,暑气未消,家人收割粮食繁忙,月朦胧之时正是羊儿吃草的好时节。宽敞的田野里羊儿疯狂的饕餮着美食。三五伙伴,相互合作,于高处挖一深坑,捡些许柴火,偷一捧洋芋,点火、烧土、掩埋,不多时分,洋芋的香味透过泥土喷入鼻孔,抢、夺,当然有时也很文明,勿论生熟,也算是饕餮了。冬雪皑皑,一片洁白。找一晴朗的天气,赶羊出门。撒蹄跑,赶忙追,或于山坡,或于涧畔,喘着的热气似乎化开了脚下的积雪。悠悠然天地苍茫之感,当然那时只觉得好静,“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也只是后来的感觉。十二岁,深秋。赶羊出门,浓霜已将田野变成了肃杀场,羊儿忘情的吞咽着被霜浸染的短短的苜蓿,我忘情的看着手中的小说。“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八声响,八只羊全部躺在了地上,肚圆如鼓。庄里的羊把式全被我凄厉的叫声召唤了过来……无救。永远忘不了母亲那绝望的眼神,忘不了那眼泛泪花仍安慰我的话:“闲着来,狗娃,别害怕,羊胀死了咱还能换钱……”。我断了全家的财路,十二岁的孩子好像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思想。

羊儿从此再未走进我家的门。

星星

天上繁星点点,哪颗最亮呢?

像妈妈眼睛的那颗最亮。

农闲时,夜空下,乘凉于院子,指着天上的星星问个不停。牛郎、织女、北斗,故事、知识。迄今为止,我对于天空的了解仍然停留在妈妈的讲述里。迄今仍然很羡慕那个数星星的孩子。

上学时,家里穷,妈妈每天早上都要做早饭。在没有钟表的岁月里,鸡鸣、星星成了最好的时光机。妈妈说,上学路上如果一个人走,要不时的看看星星,那是她让星星代她陪伴着我,我就不会怕。

我知道妈妈没有骗我,因为我真的找到了那颗星,我走她也走,陪着我、看着我。我真的不怕,真的,我不怕。

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一定是你最思念人的眼睛,因为每个人升天后都会在天空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颗星。

我知道,这种说法是真实的。

因为我在天空中找到了那颗星。

那颗星一直看着我。

放羊的星星

爸爸:“狗娃,你真去乡下放羊吗?”

女儿:“爸爸,我也不想去。可你让我去,我就去,不过房顶一定要安块玻璃”。

是啊,安块玻璃。

是啊,安块玻璃就可以看到星星。

孩子啊,你可知道,你看到的星星也一定会是那夜空中最亮的,因为那是爸爸妈妈的眼睛,让你去放羊,那爸妈就成了放羊的星星。

孩子啊,你可知道,其实爸爸也想去放羊,也想看到星星,更想看到那放羊的星星。

放羊的星星啊,星星。

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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