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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有痕 || 作者 梁旭斌

 天南地北会宁人 2020-07-23



岁月有痕


作者    ‖    梁旭斌


作者前期部分文字链接:


《来蚂蚁森林和我一起种树吧》《味蕾的记忆里藏着熟悉的老家(1)——野菜》《屎爬牛和哈骚爬的对话》《哈弗H5维修保养(改装)的那些事》《浆水跟我走四方》《韭菜水》《半个世纪后的重聚》《泥霸千斤》及2018年7月17日之前登载作品


离开新疆前,一次与位老乡聊天,提起路,说起途经庄子时,车子不小心蹭到一户门前路上的石头,老乡一直极为不解,怎么会在路上有那么高的一截石头呢?足有半尺高啊!显然这是一撇一捺的专意所为?老乡问我,当然只能无言以对,仅剩苦笑,罐罐茶代话,长时间无语。人若有情天易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天寡人意,岁月有痕......

像熊一样强壮,像猴一样敏捷,像狼一样战斗......一直伴随着从军生涯,军人历来讲究令行禁止,但从不影响独立思考!有灵魂、有本事、有血性、有品德,新的四有要求在离队前已经提出。一日从军,终生是兵,老兵如若不死,精神永不凋零。再回老家,踏着童年的足迹,薄雪不会发出嘎吱声响,只有远去岁月的脑海印迹。

远处的沟渠旁,原为一条路,上了这边坡就到了定西的西巩驿镇(曹家)河畔村,父亲曾在那里上过小学。上了另一头那面坡就到了会宁的柴家门镇鸡儿咀村,我们弟兄在那里上了小学或初中,应该与会宁原属定西后划归白银行政区调整有关。小时候和奶奶一起于站立点的崖畔边,见过沿河的路上走过一路骑兵部队,高头大马,威武雄壮。后来遍查军史,上世纪八十年代甘肃驻军有军马的,除边防外,仅剩山丹军马场和甘南骑兵部队,当时疑惑是从军马场向甘南的近道输送?究竟不得而知!要不是长途拉练?

这条路,在老人的记忆中,古就有之。事实上,晚清重臣左宗棠亦从此路,经会宁,过定西,至兰州......一直到新疆的喀什,时名西兰车马大道。只是,文襄精神存,难见左公柳!时至近代,该路实为西兰公路之一部,1937年至1942年间,始与甘新公路联通,成为当时以新疆迪化、甘肃兰州、陕西西安为联接点,贯穿西北地区的国际交通线、军需补给的生命线,为保证前方战略物资及时供应,达成抗战目的起到过重要的历史作用。只是,孩提脚下有史,懵懂玩耍不知。

即时薄雪青山下,会师当年阻国军。1936年10月2日,红15军团直属骑兵团攻克会宁县城,为一、二、四方面军会宁会师创造了先决条件,但就在这一天,驻定西的国军11旅接到命令妄想“收复”会宁县城,10月3日上午,直属骑兵团一部,在来犯之敌必经之地曹家河畔成功阻敌至黄昏,迟滞了敌人的进攻,为10月4日、10月5日我增援部队于会宁范家坡西岩山两次阻击击溃敌军,赢得了时间。这条路,当年敌我往复数次,庄子离两个战场仅有十里;现在庄子上健在的见证者只有三人。

彼时的路旁,定无机井,如今的原地,井在坑荒。诞生于农业社时期的大口井,为填饱乡亲们的肚子,立下过汗马功劳,包产到户后能够经受住苦水考验的玉米等,也在其滋润下贡献过口粮!狗窝状台台上失而复得的变压器不知去了何方,捣上暴雨天跌下来“羊干拐”的火闪印象惊醒思虑的忧伤,坑底的水泥机房,又成了谁家的猪圈墙,年猪的骨头没吃到自己嘴里,却恫然撞疼了我的心房!

中学时代,看过《霍元甲》《武林志》《少林寺》这些影片,梦想练个奇世无双,弟兄几个挂在大接杏树上的沙袋,已经成了随风摆动的空物,园子墙角挖出的圆坑一天深似一天,蹦上来,跳下去,硬要整出个轻功来!开春的高高山,几个小伙伴腿上绑了沙袋相约着背上化肥往山顶上走,星夜寂静中的脚步声,倍感相跟得极紧,因了半山上或是柴家的老窑洞里停过灵柩?......到后来,毅然启动了倒逼机制,无雨的秋夏,仅剩十几分钟即要开课了,才从家门飞奔而出,将书包甩到屁股后,一手压于其上,另一胳膊大桨般摇晃于右前,沿这条带有沙土的截路划向了远方。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教化子嗣,天经地义。屋外,鸡叫得厉害,母亲说你听,惊天动地滴,有理着!我呵呵的应承着。心想,是啊!现在做什么工作,不但得干的好,也要会宣传,人们要向鸡儿学习呢,下了蛋,死命滴叫,好让主人知道自己的功劳,天经地义滴,世哈叨。如今,春秋飞度,我辈已然不再年轻,经历的世事刀刻剑削般深入骨髓。就像1986年10月间,中国工农红军胜利会师50周年纪念塔落成典礼,细雨朦朦,母亲骑自行车驮着我,上坡路,一圈一圈地蹬,向下踩时车子快,中间慢,负重前行......红色的基因,在我辈血液里流淌......

1995年的10月间,312国道会宁段建成通车,连通了上海黄浦和新疆霍尔果斯,西巩河的那条沙土路逐渐废弃。2009年12月,平定(平凉至定西)高速正式建成通车,这条路亦为G22青兰高速之一段,青兰高速全线于2019年业已全线贯通,这对于会宁大部分人来说,沿此道驾车去山西洪桐大槐树寻根问祖更近更快。如今,不管是因拔了萝卜还是其他不是原因的原因的长途迁徙,到大槐树祭祖途中,文明公约下到处可以解手,只是与明代的解手有天壤之别了。

乡邻半大不小的人,偶有背着双手,在路上低头信步,有人说是背搭拽手地,手搭在粪门上,像个大狗一样,说来甚是难听。话有三说,这只是其中一种。但这一动作对于耄耋之年的长者,拖着沉重的步伐,背着手行走在乡间小道而言!是否有仿祖西迁,沉思前行,怀宗念祖的意境呢?山西大槐树一直被多数会宁人认定为祖先迁出的地方,而我们所说的“背手走路”习惯,也许就来源于此!

路,是一种习惯的结果。鲁迅先生说,世上本就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如若不走,路,也有可能变成羊道、狗道、猫道或者其他什么道,或许也就不能成为一种道。七十年代生人的童年游戏之路,应该是亲近大自然的康庄大道水泥机房里有抽水的电动机,抽水管道上有一直径寸方的螺丝口,得几个人持续不断地从井中提水上来用漏斗倒入螺口,灌满水后迅速拧上螺丝,通知变压器旁守在土木结构房间里电源控制柜边的人合闸,我们一群屁孩就从井坑沿着黑沉沉的铸铁管道一直爬到坝渠顶端的出水口,有时是专意等在那里,爬在水泥箍住的胶皮管口上听井水在管道里突破接口的声音,看着水流喷涌而出的样子,想来都是激动的。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民国时期,当地社会动荡,匪患猖獗,会宁方圆地界又新修筑了大量的土堡。坑窝里土堡,也建于民国年间,同样为抵御匪祸,只是因地制宜地将土堡建在坑的周围,因此得名。现该堡虽在定西地界,奶奶子女相继夭折的情况下硬是跟着驴儿信步由缰,驴儿止步的地方正是该堡,幸得此堡当年的主人六奶为人宽厚,收留爷爷奶奶带着小姑和爸爸,客居在她家堡下门前的窑洞里。望着眼前比小时候更加破败的残垣断壁,仿佛闪现出自己幼时爬上跃下的样子。如今,风蚀雨化,小半个堡墩已然倒塌,废墟掩埋了入口,不能登顶亲体儿时游戏守,只身悻然离去,与父母共享麻腐馍馍的自然
沧桑岁月流逝,历史老人有痕。站在高高山顶,俯瞰祖辈生活的小村庄,从乔家岔里流淌的水流,骤雨急水的走向,正是现在(油房)干沟的方向,现也能从崖茬高处水流的印痕得以回证,该流向时疑为水路与道路一体时期;从乔家岔沟口向史家崖畔,有一条暗暗的凹沟,即为“赵家深渠”,当然现在的三合(社)既没赵家,也无史家,这是水流方向的第二次改变,是处于中间阶段较短时间的过渡阶段;现在碱沟在社里的走向,其实为沿着明清遗留卫所关堡间的草道流淌形成,水占官道,是否在当年上演了严苛的处理不得而知,但未能纠治,是显而易见的。

三合(社),一个很有意思的地名。1953年始,当地建立农村社会主义改造工作组,历经初级社、高级社,真正建社应为1955年。建社之前,该地被称梁家坡。三合一说为梁兴顺老哥的父亲梁国栋先生所起,先生当时在社里是识文断字,能说会道的。时居民主要分三块居住,一部分在乔家岔沟口,有岔口下(下读哈音,居住的是梁家)和店背后(居住的是梁家),一部分在华(铧)沟哩(居住的王家),一部分在(油房)干沟的西面(居住的是较迟搬来的王家坡),两梁两王三处一地,故名三合。而梁家坡是由某个方向到梁家滩子较短的路,还是(油房)干沟的上坡路或是由此到梁家滩子的整段路,或者是一个不确定的代指,已经不打紧了。
流传下来,高高山与战壕梁山脚以及由其相夹形成的乔家岔延伸开的方圆平川,最早的住户是柴家,后面是到了梁家滩子的梁家。解放前庄子上人口少,但人少归人少,社火还非常出名。据传,社火走起队伍里一个伞灯,七个灯笼,十二个人,还跟一个撇不下的狗,总共十三个喘气的。呀!一个背鼓的,一个敲鼓的,一个打钷的,一个头家烧马的,没有其他人了呀!没有狮子没有旱船啊!呵呵!但就这,还年年演,总不间断,在周边更是耍稍子的。乡邻们说,社火卧了,起身更难!
1955年建社时,庄子上只有三个姓氏的人家,柴家(还居于前山,1970年始从前山搬离)、梁家和王家,因了三姓合起来的村庄,故而得名,疑为工作组命名,此为三合名称的另一个由来。之后又搬来马家、曲家、杨家、貟家、蒲家、康家、郭家(姓氏没有时间顺序)等,形成如今的模样。这是一个动态演化的渐变过程。地形地貌的过程也是如此,据传,到乔家岔耕地的农人经过现在碱沟的沿路(草道)时,没有提起犁把,了一垄深沟,可能在赵家深渠的当头用黄土进行了拦截,史家崖畔的出口即已闲置,水流随着耕出的这垄小沟,历年逐渐加深,只是这道沟所致的水路改变,可能改变的不仅仅是水路,还改变了梁家先祖的居住环境。
自从水路有改,由此的梁家滩子(梁家坡,逐渐成为了先祖曾经居住的地方和地名,时至今日,很多比我年纪大的梁姓乡党不知此地究竟在何处。父亲说,农业社时乔家岔的碱沟曾一度被添平,并且修了两条渠,是真正意义的开源节流工程 ,有条渠沿着四爸家的园子墙边而过,另一条顺着战壕梁下经过梁家滩子(梁家坡)山跟底靠上边部分指向西王川的一面,在挖渠道至梁家滩子(梁家坡的地界时,灰土、鼠洞、碎碟子粗陶碗都有撅出,辈辈口口相传的落脚地在此无疑!
1958年大跃进时期的成果终究没有经受住沟涧里的大水冲击,泥沙经年累月的被带走,碱沟便越来越深,就变成现在的样子!碱沟水改道,应该是梁家滩子(梁家坡)先人搬离该地的一个分水岭!由此,才有了之后的岔口下(下读哈音,居住在乔家岔口)、湾哩(曾在张家湾居住,亦曾居住在乔家岔口)、半山上(曾在前山的半山腰居住)、店背后(因梁兴民老哥的太爷开的店在马四店的背后而得名)、场畔上(曾在某打谷场旁边居住)、东乡哩(曾在王家庙居住,因居于现住址东边而得名)、陕西(曾在陕西居住)、坑窝哩(曾在坑窝里居住)、河湾哩(曾在某河湾里居住)......等这些名字。
无数次经过当年乔家岔沟口修筑土坝的地方,每次都觉得半边山被削了下来,刀劈斧砍了一样,真是惊叹一个时代战天斗地的豪迈情怀!但终归这是一个失败了的社会实践。时代的潮流总是滚滚向前,创新总有成功的时候,大口井便是三合的一次成功实践。当年在社里带领大家一起挖大口井的半山上爸爸梁国基,一位老共产党员,已经长眠地下十二个年头了,每到庄间都会想起这位受人尊重的长者!另一位领头人梁兴民老哥,问起当年的大口井施工,说到兰州缠着领导批经费,干炕儿熟面凑合几天,我说当年老哥可是有很大的创新精神,电话的一头光说只有平头百姓敢有这个创劲,1972年,1973年华(铧)沟川都是清一色的玉米,冬上家家窑上房上晒的是黄葱葱的玉米,人人都喜笑颜开......
白驹过隙一瞬,人生不过百年从人的个体来讲,心路、水路、食路、气路顺畅是身心健康的前提,从社会的一个小群体讲,马路,水路,尤其对于会宁以前在极度缺水的情况下,二者构成了人们安身立命的必备通路条件。2009年春节,平定高速虽未通车,但因修该路占去的大口井土坝的通水管道早已架设完毕,崭新得吸人眼球,现在,在那一段再也寻不到儿时爬上土坝寻摸苦苦菜的影子。今时故地重游,两只管子孤悬于水泥石墩的腰间,跨过高速公路的过水结构体仿佛剪断脐带的巨婴一样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前些年,鸡儿咀建了水库,全称是鸡儿咀集中式饮用水水库,属于会宁县住房与建设局管理,现全社基本都通了自来水。2000年左右三合的碱沟崖畔上也建了泵房,现在三合的部分地里也能放上黄河水了,一些人家的窖里也在放这个水。只是这取决于水库里要有水,总归黄河里要有水,轮到庄子放水时,时效性会受到一定的限制。实践证明,更高一层级的社会实践没有完全满足人们的需求时,低一层次的社会实践还是必要的补充。放弃大口井任其自生自灭,无疑是作茧自缚,为最低生存保障生产自救已然自燃掉了最后一根稻草。
宏大与幽微,慷慨与自私,发展与短视......这些词,不时会在脑海闪现。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屁股决定脑袋,认识决定行动。基层社会治理,尊老孝道培养,乡间恶习纠治,道德法制普及,乡土文化发展,红色基因传承,以以及矛盾的激荡,私法的公决,公事的共治,这些随着时间的推移,总归会越来越好,但何时是更加良性发展的轨点,不得而知?幸得多数乡邻忠厚老为,亲邻善友,妻贤子(女)孝,往替不息!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无论如何,自己有怎样的走手,将来后代亦然会成为类似的走手!人盼人好,夙愿得偿,岁月留有桑梓月,春秋过后多誉名!希望每个人走出自己的无悔人生大道,镌刻属于这个时代的华彩篇章!

(在撰写小文过程中,先后请教了父亲梁国俊、王安民老哥、马海云老师、姚永恒姐夫、梁兴民老哥、梁兴汉老哥、柴生玉(育)表兄、梁星海老师、梁永强老师等人,一并表示感谢,描述不准确的地方,请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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