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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尾 聲
沒有尾聲﹐故事是不完整的 （一） 31（特寫‧拉開） 下川垂著頭﹐很久都似乎是在尋找著措辭。 很久﹐他看了一眼梅香和亞什﹐紅著眼圈。依舊沒有直接說︰“もう俺からの目で見たら﹑あの男はいい人間だ。”（從我的眼光來看的話﹐那真的是一個好男人。） “彼はすべてのジャップと違っとる。”（他跟所有的日本壞男人不同。）他停下腳步﹐又自言自語地補了一句。 （注︰ジャップ﹐二戰後主要流行於英語圈國家對日本法西斯軍人的一種蔑稱。在當代日語中﹐有人把這個詞譯作“日本猴子”﹐用以指日本人中既狡猾﹑言而無信又言行猥瑣﹑卑劣的人。它的原詞英語是“Jap”。） 32（近景‧推） 下川站在那裡﹐笑了笑。 “こお間﹑『鬼子』（おにこ）本當の日本語の意味を訪ねたね﹑日本語にはあれが三つの意味を持っている︰親に似ない子‧生まれた時に﹑齒がもうはえている子﹑そして﹑いつも理由の分らない行為をこそこそしている人間という事。”（之前﹐你曾經問過我﹐日本話裡的“鬼子”這個詞的意思是什麼。“鬼子”這個詞﹐在日語裡有三個不同的意思︰一是長得完全不像父母親的孩子﹔二是一出生就長了牙齒的孩子﹔三是行為卑劣並且完全不能被人理解的人。） 他又看了看梅香和亞什﹐什麼也沒有再多說﹐一個人走了回去。 33（近景‧推‧跟） 站在伙房門口的言桂芝回進了小伙房裡﹐她頹然坐下﹐對著那仄逼﹑壓抑﹑霉暗的四壁﹐一個人哭了起來﹐咬著自己的手。 34（閃回‧特寫‧變焦） “還有一句你幫我寫上﹐”阿部看著伏在凳子上寫字的梅香︰“‘我想參加共產黨游擊隊﹐和你們一起抗日。’你就這麼寫﹐一個字也不要改。” 梅香看著阿部﹐放下了手裡的那截鉛筆。 35（近景） 她忍不住伸手撫了撫阿部臉上的傷﹐擔懮地︰“都已經跟你說了﹐反反覆覆跟你說了這麼多遍了﹐就算﹐我們兩個都是諸葛亮﹐你知道諸葛亮嗎？神仙！自己以為已經思慮萬全﹐不會遺漏﹐可世上的事情真的不是誰能夠思慮萬全﹑料事如神的。進一步生﹐退一步死﹐或者退一步生﹐進一步死﹐生死連諸葛亮自己都算不准。就算今天晚上﹐在這間房子裡﹐計劃再週密﹑思慮再萬全﹐安排再合理﹐我們又怎麼能保證其它的實施環節﹐不在我們這個計劃內的事情﹐它就不會出現意外呢？” 她站起來﹐挨著阿部坐下︰“再說﹐你不了解游擊隊的人﹐他們也不了解你。好幾千人的一支游擊隊﹐我們無法確定到時候都會有誰會去參加這次行動﹐在行動過程中又會發生一些什麼。” 36（特寫‧拉開） 阿部握著梅香的一隻手﹐放在嘴邊親了親︰“但是走到了﹐這一步﹐我覺得﹐覺得還是光是提供一點消息和武器﹐無法代表我參加抗日戰爭﹐站在中國人一起﹐幫助中國人民的心。” 他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赤子之情。 37（特寫） 梅香看著阿部﹐淚眼欲滴。 38（特寫） “至少﹐至少我覺得應該寫上我的這個心意。”阿部親著梅香的手﹐請求道。 39（近景） 梅香把手抽了回來﹐思忖再三﹐依舊是連連搖頭道︰“這一次﹐你還是提供消息和武器吧﹐從那麼多情況來看﹐要像學重兄弟說的﹐現在共產黨海南游擊隊已經有七千人的隊伍﹐解放了海南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村鎮﹐加上你說的盟軍已經開始了對日本本土的攻擊﹐那鬼子能不能拖過今年還真不好說呢。說不定下個禮拜﹑下個月﹐日本天皇就投降啦！在這種時候﹐你能夠做一點力所能及的情報工作﹐真的已經很充分﹐很好很好了﹐你的功勞已經很大了﹐真的。” 她看著他﹐解勸著﹐流著淚。 40（特寫） “但我總覺得﹐自己還沒有﹐盡心盡力﹐還沒有做到百分之一百。”他固執地說。 41（特寫） “香﹐你就幫幫我嘛！”握著梅香的手﹐他說。 42（特寫‧慢拉開） 梅香看著他﹐抽回了手﹐搖著頭︰“阿部﹐現在我真的發現你很固執﹐真的非常非常固執。心裡想什麼就非得要做到﹐你們O型血的人真的都這麼固執嗎？” 她把頭抵在阿部的臉上﹐用額頭蹭著他的鼻子﹐然後看著他道︰“說是留下這百分之一﹐不是說不讓你去參加共產黨游擊隊﹐而是等我和學重想辦法把聯係方式再弄得明確一些﹐那樣會安全一些的﹐你懂嗎？你的命只有一條﹐這萬一和殺杉山和給武器湊一起﹐哪裡出一點點偏差﹐那就是百分之百的災禍呀﹐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43（特寫） 阿部看著梅香﹐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44（特寫‧抬） 梅香抓著阿部的手﹐看著他︰“你真的想這一次就付出百分之百，對任何結果都不後悔嗎？” 45（特寫） 阿部看著梅香﹐點頭︰“不要百分之九十九﹐這次就一百﹐不後悔。” 46（特寫） 梅香情不自禁地捧住了阿部的臉。 她吻他挺直的鼻樑。 她吻他溫柔﹑俊美的嘴唇。 “還是先百分之九十九﹐好嗎？”她問。 “我捨不得你！”她流著淚﹐道。 （淡出） 47（近景） 把亞什差遣出去﹐到各個號子裡去送那些剩餘物資。 梅香終於捂著臉﹐痛哭了起來。 48（近景‧移） 過道間裡。 下川用一根棍子把那個殘破的美濃紙燈籠捅了下來。 他從屋子裡搬出了一張椅子﹐站在上面﹐將牆上那張早已結滿蛛網的《慰安所規定》撕去﹐撕得乾乾淨淨。 他把掉在地上的紙片都撿了起來﹐團在手裡﹐然後搬了那把椅子進屋﹐關上了他的房門。 49（近景‧推） 枯黃﹑羸瘦的身體上身孕明顯的喻亞什站在院子裡﹐捂著嘴﹐悲憤地嗚咽了起來。 （淡出） 50（近景‧移‧慢推） 滿香默默地望著那一小片如今長滿了苔蘚的凹地。 對於她﹐那其實是一個既是意外卻在意中的結局﹐雖然當時她並不知道他又自己另外寫了紙條的事﹐但以他單純的品格和恨不能披肝瀝膽的為人處世的方式﹐他那麼做﹐並不出乎想象。 情同親人的他的死固然令她心碎﹐但同時﹐他終於完成了他的心願﹐並最終留在了這片土地上。他在她的心目中﹐已經是完成了由凡人向英雄的人格昇華的人。從一種撕心裂肺的牽掛轉化為一種伴隨一生的思念。 世界上的人和事﹐並非所有都會被像司馬遷那樣的人用筆寫下來﹐留在青史上。留在青史上的事也並非都恰有其事﹑恰如其份。作為生命的某一次輪回﹐如果一個人﹐能做到問心無愧﹐那麼﹐還有什麼需要耿耿於懷的呢？ 也因此﹐他在她的心裡﹐不可觸碰﹐不可詆毀﹐不可褻瀆﹐更加無可替代。 她將昨晚精心疊好的那二十五個紙元寶小心翼翼地列在地上﹐從籃子裡拿出了一束線香。她劃著了火柴﹐默默地將三炷線香點燃﹐憑空拜了數拜﹐將它們一一插在土裡。 51（近景） 她遲鈍而猶豫似地忙碌著﹐垂著頭，口內喃喃有詞︰“行將就木啦！可是《詩經》上說的﹐‘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既見君子﹐我心則降’。我這一輩子﹐這心就沒有全過。人說‘人生識字懮患始’﹐可我並不怎麼識字啊！” 她懺悔著︰“玉英姐姐留下的鐲子我當錢償了債﹐你父親那麼了不起的信卻又讓我給燒了！”她哭了起來﹐大聲道︰“你說我都幹什麼了﹐這輩子！” 52（特寫） 線香裊裊﹐那一縷縷輕煙在空氣中輕輕散去。 53（近景） 滿香將紙元寶點燃了﹐攏作了一堆。 她默默地坐著﹐看著紙元寶上跳動的火焰和那一縷縷裊裊上昇又在透明的空氣中歸於無形的輕煙﹐淚眼婆娑︰“又是一年過去了﹐又能到你面前說說話﹐每年盼著一天﹐真是望眼欲穿啊。這次給你帶來的飯﹐應該是這些年來最豐盛的一次了。可是不知道為怎麼﹐我怕這是我最後一次來這看你了。昨天晚上﹐我已經把要說的話全都說了﹐山立也把他母親的事親口相告了。現在﹐我心裡一點秘密都不剩了﹐我好高興。今年你的冥誕﹐我怕是不能來看你了呢﹐你會怪我嗎？” 54（特寫‧慢拉開） 望著鮮綠苔蘚背景下的裊裊香煙﹐她幽幽說道︰“那晚上﹐你想聽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我沒跟你背﹐怕的是讓你傷心。現在﹐我就從頭至尾﹐把這十八拍都給你背一回吧﹐怕記不全﹐這些日子我一直偷偷背呢。再不給你背﹐怕是真沒機會了。” 《胡笳十八拍》 一﹑ 我生之初當無為﹐我生之後漢祚衰。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干戈日尋兮道路危﹐民流亡兮苦哀悲。煙塵蔽野兮胡虜盛﹐志意乖兮節義虧。對殊俗兮非我宜﹐遭惡辱兮當告誰？笳一會兮琴一拍﹐妾欲死兮無人知。 二﹑ 戎羯逼我兮為室家﹐將我行兮向天涯。雲山萬重兮歸路遐﹐疾風千里兮揚塵沙。人多暴猛兮如蟲蛇﹐控弦被甲兮為驕奢。兩拍張懸兮絃欲絕﹐志摧心折兮自悲嗟。 三﹑ 越漢國兮入胡城﹐亡家失身兮不如無生。氈裘為裳兮骨肉震驚﹐羯羶為味兮枉遏我情。鼙鼓喧兮從夜達明﹐風浩浩兮暗塞昏營。傷兮感昔兮三拍成﹐銜悲蓄恨兮何時平。 四﹑ 無日無夜兮不思我鄉土﹐髕含生兮莫過我羈﹐天災國亂兮人無主無﹐唯我薄命兮沒戎。俗殊心異兮身難處﹐嗜欲不同兮誰可與語？尋思涉歷兮何戲阻﹐四拍成兮益悽楚。 五﹑ 雁南征兮寄邊心﹐雁北歸兮鳥得漢音。雁飛高兮邈難尋﹐空腸斷兮司愔愔。攢眉問目兮撫雅琴﹐五拍泠泠兮意彌深。 六﹑ 冰霜凜凜兮身苦寒﹐飢對肉酪兮不能餐﹐夜開隴水兮聲嗚咽﹐朝見長城兮路杳漫。追思往日兮行李難﹐六拍悲來兮欲罷彈。 七﹑ 日暮風悲兮邊聲四起﹐不知秋心兮說向誰是！原野蕭條兮烽戎萬里﹐俗賤老弱兮少壯為美。逐有水草兮安家葺壘﹐牛羊滿地兮聚如蜂蟻。草盡水竭兮羊馬背徙﹐七拍流恨兮惡居於此。 八﹑ 為天有眼兮何不見我獨漂流？為情有靈兮何事處我天與海北頭？我不負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負神兮何殛我越荒州？制玆八拍兮擬排懮﹐何知曲成兮轉悲愁。 九﹑ 天無涯兮地無邊﹐我心愁兮亦復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駒之過隙﹐然不得歡樂兮當我之盛年。怨兮欲問天﹐天蒼蒼兮無上緣。舉頭仰望兮空雲煙﹐九拍懷情兮為誰傳？ 十﹑ 城頭烽火不曾滅﹐疆場征戰何時歇？殺氣朝朝沖塞門﹐胡風夜夜吹邊月。故鄉隔兮音塵絕﹐哭無聲兮氣將咽。一生辛苦兮像別離﹐十拍悲深兮淚成血。 十一﹑ 我非貪生而惡死﹐不得捐身兮心有以。生乃既得兮歸桑梓﹐死當埋骨兮長已矣。日居月諸兮在我壘﹐胡人寵我兮有二子。鞠之育之不羞﹐愍之念之兮長生邊鄙。十有一兮玆因起﹐哀響兮徹心髓。 十二﹑ 東風應律兮暖氣多﹐漢家天子兮佈陽和。羌胡蹈舞兮共謳歌﹐兩國交歡兮罷兵戈。忽遇漢使兮稱詔恩﹐遺千金兮贖妾身。喜得生還兮逢聖君﹐嗟別二子兮會無因。十有二拍兮哀樂均﹐去住兩情兮誰具陳？ 十三﹑ 不謂殘生兮卻得旋歸﹐撫抱胡兒兮泣下沾衣。漢使迎我兮四牡騑騑﹐胡兒號兮誰得知？與我生死兮逢此時﹐愁為子兮日無光輝﹐焉得羽翼兮將汝歸。一步一遠兮足難移﹐魂消影絕兮恩愛遺。十有三拍兮弦急調悲﹐肝腸攪亂兮人莫我知。 十四﹑ 身歸國兮凡莫知隨﹐心懸懸兮長如飢。四時萬物兮有盛衰﹐唯我愁苦兮不暫移。山高地闊兮見汝無期﹐更深夜闌兮夢汝來斯。夢中執手兮一喜一悲﹐覺後痛吾心兮無休歇時。十有四拍兮涕淚交垂﹐河水與流兮心是思。 十五﹑ 十五拍兮節調促﹐氣填胸兮誰識曲？處穹廬兮偶殊俗﹐願歸來兮天從欲。再還漢國兮歡心。心有懷兮愁轉深﹐日月無私兮曾不照臨。子母分離兮意難任﹐同天隔越兮如商參﹐生死不相如兮何處尋！ 十六﹑ 十六拍兮思茫茫﹐我與兒兮各一方﹐日東月西兮從相望﹐不得相隨兮空斷腸。對萱草兮徒想尤忘﹐彈鳴琴兮情何傷！今別子兮歸故鄉﹐舊愁平兮新怨長！泣血仰頭兮訴蒼蒼﹐生我兮獨罹此殃！ 十七﹑ 十七拍兮心鼻酸﹐關山阻修兮行路難。去時懷土兮枝枯葉乾﹐沙場白骨兮刀痕箭瘢。風雙凜凜兮春夏寒﹐人馬極虺兮骨肉單。豈知重得兮入長安﹐嘆息欲絕兮淚闌乾。 十八﹑ 胡笳本出自胡中﹐緣琴翻出音律同。十八拍兮曲雖終﹐響有餘兮思未窮。是知絲竹微妙兮均造化之功﹐哀樂各隨人心兮有變則通。胡與漢兮異域殊風﹐天與地隔兮子西母東。苦我怨氣兮浩於長空﹐六合離兮受之應不容！ 55（近景‧慢移） 她從懷裡又摸出了一張紙﹐害羞似地放在線香前﹐輕語道︰“從來都沒有給你寫過情書﹐無論古今﹐他們都時興這個。可我﹐一直都勸著自己﹐拿不出手。今天﹐我也給你帶來了三首。跟你父親的文采自是不敢比﹐但上面寫的都是我的心裡話。你就權當兩個人在枕邊上說的悄悄話聽吧。” 說著﹐她唸了起來。 其一︰ 夢裡夜夜笑語長﹐ 醒來悵望長河光。 孑枝豈愛沾雨露﹐ 引頸但為守孤芳。 其二︰ 狐死猶自首土坵﹐ 恨不此生葬同甌。 待得他日重登臨﹐ 齊眉舉案比鷖儔。 其三︰ 平生不做桃花夢﹐ 殘身愧對甘霖恩。 待得春來雛草綠﹐ 重扶銀犁從頭耕。 56（特寫‧變焦） 她將那頁詩箋放在殘剩的元寶上﹐引上了火。看著那些紙元寶和著紙頁在暖橙色的火中漾動著﹐須臾間﹐那焚滅了的紙灰和著香煙一起輕輕地漾了起來﹐在看得見形體的輕煙上﹐在看不見形體的氣旋上輕舞回旋又輕輕地蝴蝶般地飛散了開去。 穿過橡膠樹枝的陽光照在她眼前的數片輕穎的紙燼上﹐似乎濕土上的苔蘚一瞬間變得色澤濃艷了很多。 57（特寫‧拉開） 幾隻黃鸝不知道從哪兒飛來﹐站在身邊的樹枝上唱個不住。 滿香聽著﹐看著﹐猶豫著﹐終於放聲大哭了起來。 58（閃回‧近景） 昨晚﹐做完了事﹐她抽過一張小凳坐在灶前。 她把讓學圻買來的，閃著金色光澤的錫紙拿了出來﹐用一塊布襯在自己的膝上﹐靜靜地﹑認認真真地疊起了元寶。 坐在桌邊﹐為自己的那份報告做著最後改動的董翰昌看著她﹐關切道︰“大姐﹐這些天真的辛苦你了﹐真的應該好好感謝你。” 59（近景） 滿香歉意地望著董翰昌﹐答道︰“不﹐得謝你﹐真的。是你辛苦。” 她笑著道︰“千里萬里﹐你終於聽完了我做夢也不敢忘掉的話﹐背著那些心債﹐我真的害怕﹐怕它們就爛在了我心裡﹐到閉了眼都沒辦法跟人說！真的﹐我得謝謝你﹐誠心誠意的。” 她趁著把一個疊好的元寶放好的工夫偷偷地擦去了眼角上淌出的淚﹐又是歉意地笑了笑﹐道︰“現在﹐我的心意了了。你不知道﹐說完了這些事﹐我心裡有多高興！” 60（近景） “大姐﹐”董翰昌忍不住站起身來﹐立誓似地說道︰“我一定把這些故事寫出來。原原本本地寫出來﹐讓它們變成文字﹐讓一切關心這些故事的人看。孔夫子說‘言而無文﹐行之不遠。’我想﹐對日索賠最終的結局也許我們都看不到﹐但這不要緊。你以一個親歷者的身份說了出來﹐我以一個親歷者的身份記錄下來。如此而已﹐剩下的﹐就交給我們的後人吧。英語裡有一句話︰‘sometimes the truth is the last thing people want to hear’。意思是說﹐很多時候人們其實並不關心真相。但我覺得它還應該有下面半句﹐那就是﹐等到人們想知道真相的時候﹐應該有真相可以讓想知道的人看到。所以﹐記錄歷史﹐尤其是這樣一段日本人至今死死掩蓋著的歷史﹐意義非凡。對於今天的中國和中國人﹐我想這個道理是相通的。也所以﹐世界上所有崇尚正義的人﹑今天和明天的人﹐都應該感謝你。” 回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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