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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贴着一张纸 文/如坐春风 快要晌午的时候，下班的、买菜的都陆陆续续往家赶，红金龙小区门口一个身材敦实的老女人正举着一张雪白的A4纸在墙上比划，看样子是要贴上去。照量位置差不多了，就伸出左手摁着那张纸，牙齿咬着透明胶条，右手用力撕开，“呲呲”的声音听得很清楚。创城工作还在进行中，是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贴小广告?人们纷纷停下脚步，先是远观，后来终于抵不住诱惑，慢慢凑上前去。 终于贴好了，女人转过身来，冲着大家伙开始煽情演讲：瞧一瞧看一看啊，看看有他妈杨树林这么不要脸的没，别看他成天在人堆里混，一点也不干人事儿，大伙快来认识一下杨树林多么不是东西吧！老女人由于情绪激动，脸色通红，快赶上她身上穿的碎花小红褂了。尽兴之后，她扭身骑上刚刚停在旁边的一辆旧自行车顺上了马路，很快消失在人流里。 老女人其实也不太老，也就六十岁左右，一头灰白的头发给人苍老的印象，脸上的肉富富有余，很富态的样子。 “这谁啊？”人们盯着老女人去的方向互相打探，又都在重复一个动作——摇头，这是张生脸，人们一致断定这个人从没在小区甚至附近出现过。带着深深的疑问，大家转过头，聚焦那张白纸。那是女人费了老大劲贴上的，透明胶条是一层又一层粘得结结实实，估计刮十二级大风也吹不掉。只见纸上不留天不留地歪歪扭扭写着满满一篇中国字： 杨树林你他妈真不要脸，你爹死了快一年了，你他妈把所有的才产都爸占了。最状如下：弟一，老人的养老斤你全领了。弟二，老人的地你全中了。弟三，老人临死前口代里的100快钱你拿走了。弟四，老人房屋的庄鸡正你仓起来了。弟五，老人出宾你对外说你一个人出的钱，你为什么不说份子钱你也都读吞了?杨树林，你是人民的工务员，吃人饭，不拉人巴巴，说人话，不办人事儿。大家伙真正认识一下这个人的本姓吧！ 字体不美，错字不少，但不影响理解。字里行间充溢着怨气，怒气，愤愤不平。 大伙不认识贴纸条的这个女人，但大都熟悉杨树林这个名字，对这个人也不应该陌生。他就住这个小区，是县委宣传部部长，电视新闻片偶尔露面，工作做得不错，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大大小小也算个名人儿。 “这肯定是他的家人，写的都是家务事儿，外人了解不了这么清楚！” “唉，他居然是这样的人，这么好的条件还跟家人争老人那点破遗产，真是的！” “人不都这样吗，有怕钱咬手的吗？” “嘚瑟，叫他嘚瑟，这下现眼了吧?” …… 人们对着纸条指点着，议论着，好像人人买了股票，眼瞅着红线一路攀爬，兴奋得不得了。 “嗨！主人公来了，主人公来了！” 不知谁大叫了一声，提醒大家伙停止议论，叫大家伙静等好戏上演。在场的人纷纷东张西望，目光锁定在朝小区走来的一个白衬衣蓝裤子的瘦高的男人身上。 近了，近了，大伙好像在演出现场期待自己的偶像快点到自己眼前，心情十分迫切。他们真想看一看这位县领导发脾气的样子。还真有人怕杨树林错过那张贴在墙上的纸，故意嚷嚷“这是真的吗”?那时，杨树林正走到跟前。 没想到，杨树林抬眼一望，摇头苦笑，既没有怒不可遏撕下那张纸，也没有一句解释和辩白，径直进小区了。人们非常失望，很快如潮水散去。 后来，听人说，那个人是杨树林的大嫂，老人在世时她就放出话去了，活不养，死不葬。人们蓦然想起，有将近一年没听到底气十足的老人呼叫“树林”的声音了，而且常常是在半夜，响遍整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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