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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三婶

 文斋堂 2020-07-24

三婶
/肖捷

我三婶姓郭名锡婉,是我们家族中父亲辈里大排行中三叔的妻子。

我以前不认识我的三婶,认识三婶是在六十年代中期。那个年代一切都以阶级斗争为纲,我的父母是解放前毕业的知识分子,加上自身的历史问题,在父母任教的学校是不受当时学校领导的待见的,虽教书颇受学生欢迊,教书育人呕心沥血,但学校领导总不把父母当良民。就为此,我和我的弟、妹本是在学校教师宿舍和父母同住,也因“莫须有”的罪名被赶出了学校。于是,我们兄妹来到了三婶家。三婶不嫌弃我们,顶着收留右派家属的罪名的风险收留了我们,用她那不畏世俗的母爱为我们心灵受伤的兄妹撑起了一片温馨的天地。
三婶家不宽裕。三婶有三男一女四个小孩,加上我们二男一女三兄妹,堂兄弟姐妹共七人。三婶家里仅有的两张大床,一张是三婶带着女孩睡,另一张是五个男孩挤一床。每到晚上,三婶总得起来几次。夏天,三婶给我们赶走蚊子,冬天给我们掖好被角。三婶对我们兄妹,如同对她的子女。
住到三婶家不久,就快要过春节了。一日三婶将我们兄妹叫去,说快过节了,三婶没钱给你们买新鞋,今天给你们量一量脚的大小,用剩下的边角布料给你们七个兄妹做双鞋吧。从那以后,凡有空余时间,三婶都在纳鞋底,做鞋面。我有时晚上醒来,常见三婶在昏黄的灯光下为我们赶做新鞋。那时,在春节有一双新布鞋,是我们七个孩子当年的一种奢望。
几十年过去了,那鞋也早被我穿烂,但三婶深夜纳鞋底时不时用针在她头上抹一抹以增加针的光滑的身影,至今令我难忘,也让我永不会忘。
三婶不仅有一种不畏权势的同情心,更有一种乐观、豁达的性格。三叔在一个镇上的供销社工作,工资不高。三婶没正式工作,她的收入就是赶集时,自已摆一个小摊,卖点针头线脑之类的日用品。生活的重压没将三婶压垮,相反的我们会经常听到三婶爽朗的笑声,那怕有时将面临着断炊的冏境。
三婶常说的一句话是“钱是人挣的,人只要勤快一点就不会饿死”。
在三婶羽翼的庇护下,在她家住了一段日子后,我就到县城读民办中学去了,尽管当年升学考试时我的成绩是全区第一,也没有进公办校的资格。再后来经过“文革”,下乡,读书,工作,时间如白驹过隙,一别三婶几十年,从此再也没见过三婶的面。记得曾几次梦见三婶,梦中见到的三婶仍是旧时的模样。
在那人与人充满戒备不堪回首的岁月里,我常受到的都是别人的一种异样的眼光,心里时常感到一种冷,但在三婶身上,我却感到中国妇女的一种善良。
三婶,就是一位普通的家庭妇女,但我以为她在别人有难而求助于她时的那种担当精神,却不是每个家庭妇女,甚至男人们都能做到的。
我怀念那个曾给我遮风挡雨的三婶,便写了以上的文字。

作者简介:肖捷,(重庆)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现退休。曾在《经济日报》、《四川日报》、《重庆日报》、《中国煤炭报》等报刊和网络平台发表散文、诗歌、评论等原创作品若干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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