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五胡十六国,乱世大分裂。 自公元304年,氐族人李雄在巴蜀拉杆子建立成国(成汉)、匈奴人刘渊起兵离石,创立汉赵(前赵)起,至公元439年,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干掉北凉为止,短短130余年间,“五凉、四燕、三秦、二赵”,加上成、夏,你方唱罢我登场,纷纷登上历史舞台,跑起了龙套。 有时候,龙套角色更可恶,更可恨。 为卡C位,抢风头,他们会秀出种种下三滥手段,毁三观,无下限,令人齿冷且心惧。 匈奴,鲜卑,羯,羌,氐,五个于西晋末年冒出的胡人部落代表,便在其列。 横蛮暴戾,掳抢劫掠;屠刀嗜血,涂炭生灵;白骨遍野,人口锐减…… 据《魏书·卷一百六上》载: 恒代而北,尽为丘墟;崤潼已西,烟火断绝。齐方全赵,死于乱麻,于是民生耗减,且将大半。 史称“五胡乱华”。 其间,又有大量西北诸胡和北方鲜卑,蜂拥入侵,烧杀掳掠。以致《晋书》中称,永嘉丧乱,中原士族十不存一。 就是在这般血腥惨绝的乱世之中,一个叫冉闵的狠主儿,与胡人唱起了对台戏。 02 冉闵,究竟何许人也? 《晋书·卷一百七》: 闵字永曾,小字棘奴,季龙之养孙也。父瞻,字弘武,本姓冉,名良,魏郡内黄人也。其先汉黎阳骑都督,累世牙门。勒破陈午,获瞻,时年十二,命季龙子之。骁猛多力,攻战无前。历位左积射将军、西华侯。 冉闵,魏郡内黄县(今河南内黄县)人。其祖父曾为汉朝黎阳骑都督,家族世代担任牙门将。 所谓牙门,即在战斗中用以抵御攻击的建筑物,属防御工事。负责统领牙门里的士兵,担任防御任务,并第一波上阵搏战的将领,为牙门将。 说白了,跟近代战争中的炮灰差不多。 永嘉年间,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奴隶皇帝、创立后赵基业的赵明帝石勒,在对掐中KO掉陈午,俘获冉良,也便是冉闵的老爹。 彼时,冉良年仅12岁。石勒命堂侄石虎收其为养子,并改名石瞻。石瞻骁勇剽悍,能征善战,历任左积射将军,封西华侯。 所以,冉闵一出生是姓石的,叫石闵。 03 石闵天性勇猛,很能打—— 后赵建武四年(公元338年),昌黎之战,石虎遭遇惨败,唯石闵带领的三千汉军毫发无损。 经此一战,石闵始在板荡乱世中扬名立万,随之被石虎提拔为北中郎将; 转年九月,石闵强攻沔南,强势干掉东晋将军蔡怀; “及败梁犊之后,威声弥振,胡夏宿将莫不惮之。”(语出《晋书·卷一百七》)。 一转眼,到了后赵太宁元年(公元349年)。 这一年,后赵发生了一桩大事—— 第三任掌门石虎病逝归天。 石虎一挂,诸子争位的戏码便在后赵集团内部,咚咚锵锵上演。 石世,石遵,石鉴,石祗,石挺,石冲,石炳……一个个全挽胳膊撸袖子,或对掐或群殴,直打得不可开交,抢得不亦乐乎。 而让他们做梦都没料及,争到最后,最大的赢家居然会是大侄子石闵。 04 石虎刚去世,留守邺城的十三太子石世便抢占先机,跟头把式爬上了龙椅。 所以,《晋书》中用了一个“伪”字: 于是世即伪位,尊刘氏为皇太后,临朝,进张豺为丞相。豺请石遵、石鉴为左右丞相,以以尉(慰)其其心,刘氏从之。 念及皇位来路不正,刘太后与丞相张豺扎堆嘀咕半晌,决定任命彭城王石遵为左丞相,以此拉拢人心。 左丞相之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官儿是不小。可再大,也不如当皇帝过瘾。干脆,弄死他,我来干。石遵心下正合计呢,平定梁犊叛乱的石闵班师回了朝。 “大侄,你说石世有啥能耐,竟也敢当皇上?”石遵道。 石遵是石虎的第九子。石闵沉吟问:“九叔,你的意思是?” “抢了他。”石遵狠叨叨说,“九叔发誓,事成,定立你为储君,做我的接班人。” “那就,干他。” 05 就这样,石遵联手石闵打回邺城,诛杀张豺,废黜石世,抢了皇位。 焉料,石遵这叔忒不地道,登基后封了石闵一大堆头衔,啥都督中外诸军事,辅国大将军,啥录尚书事,却绝口不提最最最重要的一茬:立储。 敢情,是忽悠我玩儿啊。 石闵很生气。但生气归生气,倒也没强索硬要。 对此,《晋书·卷一百七》如是载: 初,遵之发李城也,谓石闵曰:“努力!事成,以尔为储贰。”既而立衍,闵甚失望。 石闵这一失望,加上位高权重,石遵犯了寻思:要想高枕无忧,最好的法子就是除掉这个大侄子。 只有死人,才不会篡权夺位。 主意既定,石遵马上联系平素非常要好的亲三哥义阳王石鉴,密谋诛杀石闵。所采用的,还是老路数: “努力!事成,以尔为储贰。” 瞧瞧,一点新花样都没有。倒是石鉴颇具创新精神,屁颠屁颠,直接找石闵告了密。 石闵一听,差点气吐血,随之反杀石遵,紧接着拥立石鉴为帝。 哪知,石鉴比老九更阴更狠,利用完事,竟也想要大侄子石闵的命。 也难怪,这大侄子能打能闹,功高盖主,绝对留不得。 06 说做就做,省得夜长梦多。 同年十一月,石鉴秘派乐平王石苞及中书令李松、殿中将军张才等人,夜潜琨华殿,袭杀石闵,未能成功。 眼瞅露馅,演技满满在线的石鉴假装不知情,连夜诛斩石苞等三人,勉强遮掩过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身在襄国的新兴王石袛也凑热闹,调兵遣将前来诛讨石闵。 中领军石成、侍中石启、前河东太守石晖等一帮不知死活的小弟亦跟着起哄,吵吵巴火,也要灭石闵。 给脸不要脸是吧?石闵动了狠,索性来个团灭,一个活口没留。 也便是在石家诸王蠢蠢欲动,人人都想弄死石闵的时候,史上颇具争议的一桩大事件发生了—— 杀胡令。 当时,后赵三朝老臣、龙骧将军孙伏都、刘铢等集结三千羯兵,暗中设伏,意欲干掉石闵。 当战斗打响时,影帝石鉴也在场。(插播一嘴,下一回,咱们来说说石鉴是怎样获评十六国影帝的。) 见孙伏都指挥死士破坏阁道,就胆突突喊:“老孙,你干啥?” “石闵谋反,我来灭他。”孙伏都道。 原来是帮我的耶。石鉴乐够呛:“好,好。弄死他,你就是大功臣。” 丁丁咣咣,两下干上了。 但,他们远远低估了石闵的战斗力。一个照面,石闵便杀得孙伏都血流成河,横尸遍地,并严令宫廷内外,五胡六夷,但凡敢动用兵器者,一律格杀勿论! 匈奴、鲜卑、羯、氐、羌,曰五胡;东夷、西南夷、西羌、西域、南匈奴、乌桓鲜卑,曰六夷。 石闵率众,越杀越勇;胡人溃败,越墙而逃。 石闵深知,胡人不愿为己所用,遂颁布命令,广而告之: “斩一胡首送凤阳门者,文官进位三等,武职悉拜牙门。” 取一个胡人首级,送到凤阳门的,凡文官进位三等,武职都任牙门。此令一下,一天之内,数万胡人遭受屠戮。《晋书》如是记载: 闵躬率赵人诛诸胡羯,无贵贱男女少长皆斩之,死者二十余万,尸诸城外,悉为野犬豺狼所食。屯据四方者,所在承闵书诛之,于时高鼻多须至有滥死者半。 07 嘚啵半天,总算入了正题,即书写此文的初衷。 每每查阅冉闵资料,总能看到大书特书其事迹的文章。称在蛮族入侵、华夏濒临危亡之际,冉闵挺身而出,同时与羯、羌、鲜卑三族对抗,挽危局于将倾,救万民于水火,甚至将其升格为“千古一帝”的高度。 有么? 在这场杀戮中,面对诱人封赏,就连大鼻子络腮胡的汉人也跟着倒了霉遭了殃,“于时高鼻多须至有滥死者半。” 转年,石鉴贼心不改又耍阴谋,结果彻底激怒石闵,终废杀之,祸及石虎三十八孙。 石氏尽灭,石闵遂自称为帝,改国号魏。又过一月,方恢复自己祖姓,改石为冉,史称冉魏。 由此可见,石闵能称帝屠胡,生生是被老石家的SB叔伯们给逼的。好似与民族大义,扯不上多少关系。 至于忍辱负重20年,终报国恨家仇,似乎更像小说演义了。 就史论史,就此打住。 ||本文来自公众号《老王撩史》,作者刺猬,欢迎关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