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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归之旅

 七老爷施政 2020-07-24

​       我的回归之旅

      一个秋高气爽,丹桂飘香的日子里,我出生在施家大院,是家里的第八个孩子。我家为世代祖传中医,父亲在无为县襄安镇有一家小型诊所。妈妈协助父亲工作做些注射和护理方面的事,兼做妇产科医生。她所经手接生的孩子很多,但从未发生过任何医疗事故。

我的养母家住无为县一集镇,是本镇居家居民,和我生母家相距约有十多里路程,两家此前并不相识。我养母此前生有两个孩子,都不幸夭折了,由于思 子心切,每天茶饭不思,整日里以泪洗面。之前也曾抱过一个孩子,但因 感情不合又还给了人家。附近舅妈是个热心又很开朗的人,她了解情况后, 主动到我养母家开导并规劝她是否再抱养一个孩子。舅妈讲话是有用心的, 因为她原本就是我生母的表弟媳。对我生母家情况一本亲知,说她表姐家(即我的生母)孩子 很多,最近又添了一个女孩。不防我带你上表姐家看看,只要你满意也许 能够说合成功,我的养母欣然应允,就这样改天来到我家。

我的生母见是弟媳来到家中很惊喜,非常高兴,热情接待。端茶倒水不必说,互相攀谈了起来,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一陣寒暄后,立马切入主题说明来意。并主动介绍了我养母的近况和为人等,本想讨个欢喜,谁料妈妈面有难色。虽说家里孩子是多,照顾不过来,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真要把孩子让给人家,一时还难以割舍。

此时我的养母已被让进里屋,径直走到我的床边。当掀开被褥的那一刻,也许是前生有缘,从第一眼看到我起,就顿生疼爱之情。不由得马上帮助妈妈打来热水给我洗漱沐浴。我好像一刚脱茧的毛毛虫,四脚朝天地

卷缩在一起任人摆布。养母爱不释手,把我抱在怀里亲昵,目不转晴地看着我,逗我。手不由主地在我脸上摸来摸去,我的身体也随着养母的手左右翻动着,可爱且有点滑稽,恰似刚脱壳的黄嘴小鸟,贪婪地吮吸着嘴边的一切食物。这叫做民以食为天,刚出生的人其嗅觉比视觉更为灵敏。

养母便提出要抱养我回家的念头和想法,妈妈开始一脸茫然。转而看 看襁褓中无助的我,有些许的怜惜和不舍。便来个缓兵之计,推辞说孩子 的爸爸不在家,自己不好作主。我妈明白妈妈的意思,表示理解,就委婉地说,“要不然你我一同带上孩子到我家玩玩,算是先认个门楼。只管放心,孩子在我家能适应就留下,万一不适应随时带回,本人决不反悔”。在舅妈的搓合下,妈妈这才勉强同意。这才带着比我大二岁的七哥一起来到我家。幼儿不知喜和忧,从此改变我人生命运的一件大事,在双方大人们的操作 下完成了。这在以往是比较寻常的小事,放在今天却是匪夷所思。

爷爷听说家里添了新人,喜出望外。立即张罗着上集市买来猪肉和蔬 菜,热情招待来客。并特意买上许多大鲫鱼,为的是给我妈补身体接奶水。妈妈当晚就在家里住下,轮流给我哺奶,晚上则让我同我妈入睡。奶水不 足由妈妈补充,如此妈妈不知不觉地在家里住了三天,实在急着要回去。 就这样,妈妈被我妈合家的真情所感动,这才把我给留下,依依不舍地离 去。就这样在家里排行老八的我,在这里一跃而成为老大。并给我取名为 大凤,在这里我表现得很乖巧和安逸,在大家的一片关爱和呵护下渐渐成 长。此后妈妈还不放心,又来到家中看望过两次,以后就没有再来了。

襁褓中的我长得十分可爱,招人喜欢。我妈把我视若己出,爷爷更是 把我视若掌上明珠。放在外面怕凉了,放在嘴里怕化了。这并非我的杜撰,

事实确实如此。家里四个大人哄我一个小孩,我乃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大爱于一身,家里的气氛也因此而活跃许多,里里外外洋溢着欢声笑语,我太小不懂事,身在曹营不知有汉情有可原。两年后我妈有了自己的孩子, 妹妹来到了人世间。但我受宠的势头仍然不减。妹妹出世后我就同奶奶爷爷睡一起,小小的我晚上睡在床上像个暖壶似的当然深受欢迎。我蹒跚学步的时候发生过一件事,至今记忆犹新。那是人的成就感驱使的原故,我刚学会走路。晚上睡觉前喜欢在大人面前显摆,他们也乐得逗我在家里两个房间里穿梭嘻闹,手里还抱着个毛竹筒子当玩具,由于油灯光线较暗, 一不小心绊了一跤,下巴正好砸到竹筒子囗上,砸出了一偌大的口子。血流如注,疼痛难忍。我哭的很厉害,撕心裂肺,这一下可吓坏了一家人。那场景委实可怖,家人立即帮我包扎,那时家里穷也没有上医院的说法。等折腾到夜深,累的实在辛苦了才入睡,可是至今下巴还留下一疤痕。有生以来头次体会乐极生悲的滋味。一家人也揪心不已。

记得爷爷在公家做事,他颇有些文化,读过私塾。能写会算,毛笔字写的非常工整,是把好手。据说是在税务部门工作,后来不知为什么工作没了人回到家里,大概是被自己亲手培养的人给甩了。爷爷性格刚强,宁折不弯,打掉牙齿往肚里咽也不愿求人。爷爷在位时经常在街上走动,因为地方小街道离家不远,出门时总爱把我带在身边,当然还有零嘴吃。每当走亲串友的时候,我更是跟在身边。在老家那段日子,几乎带着我把家里所有的亲朋都跑了个遍。诸如舅舅,大姥,大姑,表爷表叔等等都串遍门子。所有家里的亲戚我都很熟悉并能叫出他们的名字,不是汪家胜似汪家人,直到如今家里人不知道的我都知道。

小时候爷爷宠我是真挚的,出自内心深处的呵护,从来没有把我当外人看待。我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从小到大对爷爷我都十分尊敬。他离开单位后,生活所迫曾到集市上摆地摊,买卖毛巾卫生衣等小件。曾给我挑了件套头卫生衣,料子很细,很光亮。我甭提有多么高兴了,出去到处显摆炫耀。同小伙伴们玩时出尽了风头,遇到不友好的和我吵架。竟拿出杀手锏兜出我是爷爷家抱来的孩子的老底。我一时语塞,无言以对。哭着跑回家向爷爷撒娇,记得爷爷当时正在灶底烧火做饭。闻之色变,顺手把手里的火钳往地上一掼,谁说的!就要找人家算帐。爷爷动了真格,他发火的样子十分可怕。我真的被吓坏了,也不哭了。见此爷爷蹲了下来哄我,说不要听人家瞎说。哪个小孩不是大人给抱大的,说你是抱来的好养些嘛。我有些将信将疑,但愿如此。不过,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某种失落的阴影。

童年的时光是快乐又短暂的,六岁那年施家大院要拍全家照。邀我一同参加,可我并不稀罕。爷爷很绅士爽快地答应了,带着我来到我的出生老家。我很不情愿的,扭扭捏捏地来到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依次坐下后我发现爷爷怎么没参加,反而觉得很不自在。没有回家的感觉,没有兄弟姐妹之间的融洽和情谊,显得十分别扭,牵强和多余。

八岁那年开蒙入学,家里非常重视,还特意给我请学校的邢先生为干 爸。邢先生徳高望众,为人师表,誉满全校,乐意接受应该是很有面子的 事。在别人眼里特别荣耀。可是当我在见到邢先生那一刻,感到十分惧怕。不敢抬头和先生说话,正视先生的眼晴,像个灰姑娘似的,平时在家的勇 气和自信飞到九霄云外。在校时总是躲着先生,生怕在路上碰到先生,这

也许是女孩子家爱害羞的天性有关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刮起了吃大锅饭的风波,家里的所有炊具都被收缴。大伙一日三餐全都集中到食堂里吃饭,哪有这等好事!家里用不着烧锅,省了柴米油盐,省了回家做饭的时间,而且可以放开肚皮吃饭。开饭的时间一到,个个风涌而至,争先恐后地排队打饭,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秩序,能够自觉遵守制度。第二碗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吃的快的能添第二碗,慢一点的就装不到,于是秩序开始大乱起来。干脆就你争我抢,场面失控而不可收拾。好景不长,头半个月还能吃到些干饭,后半月下来就只有汤汤水水,稀的不能再稀了。食堂难以维继,很快便散伙了。

爸爸在木材公司工作,单位调动被调往江西景德镇。一家老小天各一 方,两地生活异常艰难。迁移是我家的头等大事。经地方政府同意后,办 理了户口迁移手续。但是路途遥远,交通不便。一家老小一起动身并非易 事,好在大姨妈家在芜湖居住。于是先到大姨妈家安顿下来,再作打算。 大姨妈家在芜湖陶沟,家中有草屋三间,家里没有多少摆设,还比较宽敞。住下后等南京到江西的轮船,这一等就是一月有余,才买到了船票,但只 有 4张。爷爷妈妈弟妹们先行,我和奶奶被留了下来。因为奶奶双目失明, 我就是她的眼晴。无论如何我是走不掉的,所以作为第二批被留下。

大姨父为人忠厚,善良。说实话我们一大家子在他家住下,他也没有烦和嫌弃的情绪,当然伙食是各吃各的。姨父在芜湖从事搬运工,每天拉板車上下班。每天徒步来回要走几十里路程很辛苦,我在他家闲着也是闲着。就主动出去帮他推板車,上坡时出把力也能省下他不少的力气。姨父乐此不疲,十分欢迎,脸上堆满了笑容。在外面还能吃上两个白面大膜,

觉得特别美味和香甜。我从小就十分懂事,不贪独食,总是偷着留一个带回来给奶奶吃,每当奶奶夸奖我的时候,心里感到由衷的高兴。板车返回的时候,姨父把我放在空板车上坐下,我就可以乘顺风車回家。途经之地尽管观望市内街巷和风貌,在水泥路上拖空板车并不吃力,有时我也跃跃欲试,学着姨父的样子,拖他一程,也好让他享受一下乘车的感受。就这样度过了一段时光。姨父家还有位大表姐,当时已经出嫁。很喜欢我,有时还给我买点小礼物。不知不觉在姨妈住了近一年时间,直到江西方向有人来芜出差,爸爸才托人家把我和奶奶一同带到了江西。

此时我已是十多岁的人了,已经失学一年有余,到江西后重新就读。 在此期间,父亲工作先后又调动过两次。先是景德镇后调鄱阳湖。当时条 件十分简陋,没有宿舍,我们被安在一座大庙里。共有 8,9户人家,庙里还住有一个老尼姑,我们称她为老婆婆,仙人和凡人共住一屋,相安无事, 真是天上人间近在咫尺,也体现了佛门慈悲为怀的宗旨。8,9户人家没有见过一家有座大灶。烧锅做饭用的都是青一色的小缸灶,倒也好,一家点 火大家占光,一根蔑楠子星火相传,連火柴也节省下来。此时三弟出生了, 家里总共九口人。生活的困难情况捉襟见肘,除了过年过节外,鱼肉荤菜 从不上门,连蔬菜也舍不得买。上学期间每逢菜农收割的季节,早上去捡 菜邦子。菜邦子地里很多,同时我还不失时机地帮人家做点小活,如抱菜 装車等。偶尔人家还给点奖励,扔给两棵好菜高兴的不得了。捡完菜回家 离上学的时间临近了。这才一面吃饭,一面我妈给我梳头,时间安排的很 紧。学校离住地约有 3,4华里地,跨进校门就能听到上课的铃声,总算没有迟到。我的小学成绩还算不错,老师很关注和喜欢我,一般老师都喜欢 成绩好又听话的孩子。并不是我比人家聪明,而是我到江西就学属于重读,

有些课我都上过,自然成绩好进步快。在校期间我很快学会了当地语言, 和同学们在一起玩俨然一江西老表。也许我有语言方面某些天赋,只是没 有被发现罢了。此后还真的受用匪浅,派上用场那是后话。江西地方观念 很浓,对外省来的很不友好,但没有人把我当外藉人看待。連自己的老师 也误以为我是本地人。我和弟弟同校一道来回,有一次老师指着弟弟问我, 他是"翁徽佬"你是镇伯佬江西方言,是怎么认识的,我说是弟弟,他到觉 得很好奇。我长大上班时,经常跑宁国,泾县,太平等地搞木竹采购和山 里人打交道,从没语言障碍。老亲家是山西人,她来芜看孙子讲起山西地 方话,根本无人听懂。但却难不倒我,女婿也很佩服。

说来也巧,在江西我们家还有一房亲戚,是奶奶的亲表侄。我们喊表 叔,在江西茶厂工作。离我们家在江西住地约有十里左右。爷爷经常领着 我去他们厂子蹭饭吃,我俩去时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瞒着家里人。因为人 多了应酬不了,免得落空。有一次走漏了消息,不知怎么被弟弟发现。悄 悄地尾随我们而来,他并不声张一路走走停停,躲躲闪闪咬定青山不放松。竟没有被我俩发现,当我俩到达目的地后,不知他从那里冒了出来,穾然 出现在我面前。我被他的举动给震住了,爷爷见了又惊又喜。心想这远的 山路弯弯曲曲,万一丟失了怎么办,岂不一大罪过。但看到他无所谓的样 子就放心了。表叔是厂里门卫,部队退伍下来的,外表很威严给人以安全 感。他并不带我们上他家里吃饭,而是直接进到食堂里。一人一份用瓦罐 盛着水蒸饭,量很多一碗足够。弟弟从小就人小鬼大,性格倔犟,十分机 灵。后来他十七岁就参加了工作,还做到了场子里的中层干部。可惜英年 早逝,令人惋惜。表叔为人很真挚,宽宏大度助人为乐。有年冬天,奶奶 一个人在家带三弟。烤火不小心把棉裤脚给烧着了,她双目失明看不到却

能嗅得到气味。連忙用力掸,但越掸火势越大。已经烧上身上了,性急之下她知道庙中央有个天井池子。就强忍疼痛摸到池边,顺势滚进池中,算是保住了性命。可是棉裤己是面目全非,不能再穿了。不得已想到了表叔这条路子,便差我去表叔家求援。表叔闻听此事后,慷慨解囊,二话没说立即从家里拿出十元钱和一丈布票交给我,并叮嘱说我赶紧给奶奶做条新的。真是雪中送炭,帮助奶奶度过了当年的难关。由此可见一斑,一般人那个年代月工资不过几十元,布票都是按人头计划,谁家哪有多余。他是把困难留给自己,把温暖送给了别人。

我家人口众多,粮食不够吃。为了填饥父亲就利用早晚时间,到附近 河塘里抓螺蛳捞野菜补充。野菜铺天盖地多了去,特别是野菱角菜。搞回 家便是奶奶的事了,她虽然双目失明,但手脚利索,干起活来没日没夜, 不知疲倦,为的是多做贡献,其它的事她干不了,力所能及的事就大包大 揽,一双手都被水泡烂了。为的给家里分担一些负担,老人家做到了无怨 无悔。螺蛳挑出来煮饭吃也好省点米,不愧为荤素搭配,乍吃还不错,大 家都还能应付。大弟打死也不吃,父亲很生气,说不吃就饿他三天,看他 还吃不吃。可大弟无论如何就是不吃,说到做到。一个严父,一个犟子不 可调和。家里既要顾及父亲的尊严,更要紧的是人命关天。万般无佘,我 就瞒着父亲把没有螺蛳的饭,从家里偷出来给弟弟吃,转个弯子好人一个。我妈在家属队做工,编织扎木排用的蓖楠子。手工操作很简单,我一看就 会。有三花楠和七花楠之分,七花楠女工是做不了的。四弟出生后我妈得 做月子不能上班,这样一来家里不但没有了收入,而且任务也不能如期完 成。意味着要丢掉工作,但规定允许家里人可以顶替。无奈之下唯我其谁, 我便停止学业,回家顶替妈妈工作。要知道那个活可不是在地面上做,必

须爬上十多米的高台,站在上面有风时摇摇晃晃,一般孩子根本不敢上。每天的任务是四十丈,也就是上午二十下午二十丈。中午不下来爸爸把饭送来,包括所用材料运到工地。我硬是圆满地完成了所需定额,爸爸很心痛唏嘘不已。直到妈妈满月为止总算是松了口气,但就此也耽误了一个学期的学业。

弟弟出世不久,营养不良,身体非常瘦弱且长有肿毒,久而久之连哭声也很微弱,生命处在旦夕之中。家里管不了许多,由他自生自灭甚至有要把他扔掉的念头。我正失学在家,见此情况奋不顾身地背起他上医院就诊。我像小马拉大车似的,冒着炎热一路走走歇歇来到医院。医生见是两个孩子来看病,就不予理睬。我就哭着坚持不走,苦苦哀求医生行行好, 说家里大人上班抽不开,不得已才让我带弟弟来的。旁边看病的人也表示同情,医生才生了怜悯之心。结果诊断后,开了药注射了青霉素药水,我才高兴地回家了。有了第一次以后就好办多了。后来逐渐有所好转直到痊愈,奇迹就这样发生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碰迎头风。在江西时期不长,单位要精简职工。意味着全家下放回原藉,晴天霹雳,这对我们家无异于一场灾难,一切努力都将落空。但没有办法,僧多粥少,单位也不堪重负。裁员在所难免,全家只好面对现实,另谋出路。

一家老小又回到起点,芜湖大姨妈家暂时落脚,等待安置。可是我们既无劳力,又无土地房屋。当地也不肯接收,户囗又回到原单位属地,清水河木材站。几经周折总算是安了家。

在清水安家后,虽说还是草屋,但是有家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我又重新在清水上小学 4 年级, 在校时学习安心,学习成绩出类拔萃,我的作

文经常上校刊和班刊。春风得意马蹄疾,足底生风。环境变了新鲜感剧增, 一路欢歌笑语自不必多说。家家父母对孩子的教育都非常重视,再穷不能 穷教育嘛。虽然没有校服,但穿着都很整洁。清水站父母单位始建于一九 五三年,坐落在水阳江,青弋江两江交汇处。离芜湖市约十一公里,在这 里转了一个大弯,一直向西进入长江。临河有街市,买卖通两岸。历史比 较悠久,水路交通尤为便利,地理条件得天独厚,是皖南山区八县木竹集 散地。得益于父辈们的辛勤劳作创业,第一代开拓者们的远见卓识。

木材是国家的二类物资,是国家建设急需品。每年在这里集中的木材达八万立方米,一河两岸停满了待运的木材。方圆几十亩地堆的满满的, 堆木站由此得名。场内有工人食堂、浴室、理发室、卫生所、幼儿园小店等一应俱全。场內办厂其中有窑厂、猪场、蔬菜地。真是大国家小社会, 轰轰烈烈,蒸蒸日上。

父亲是旧社会过来人,放过牛捡过粪苦大仇深。参加工作后,身上有使不完的劲。为了改善生活摆脱贫境。除了八小时工作外,把一切时间都利用起来,屋前屋后种菜外,还到处开荒种地。小到蔬菜,大到玉米,豆类,菜籽棉花样样都有。葵花子每年能收几十斤,春节我们吃的很开心。此外还捉鱼摸虾,多余的还由我拿到街上去卖,换些钱贴补家用。开始见到熟人和同学不好意思,慢慢地也就习惯了。应了那句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时我就有了感恩之心。常常带回一点早点给爷爷吃,此后家里的财经大权就交由我来管理。爷爷自从丢了工作,从江西到芜湖一蹶不振。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和神采,没有经济就没有地位,经济基础是决定上层建筑的。

我们几个孩子渐渐也长大了,要帮家里做点事了。学校放假期间,学 着别人家的样子,到附近荆山石矿砸石子赚点学费。我负责每天中午送午 饭,粗活脏活他们不让我干。我很早就学会了打毛衣,开始是瞒着家偷学。心想爸爸辛苦一生,身上除了工作服,没有件象样的好衣服。突发奇想动 手给他织一件毛衣给他个惊喜。于是,便自主花了十七元钱买了一斤毛线, 那时算是一笔很大的开支。每天晚上洗漱后做在床头织到深夜。妈妈不知 道我每天不睡觉在干什么,我死活不肯讲。我妈追问迫不得已,只好说出 真情。我妈深明大义,反而大力支持我了。就这样终于大功告成。试穿后 很合身,高兴的逢人便夸,我迎来了外界的一片赞美和羡慕之声。

父母单位在鼎盛时期有几百号职工,每家都有 4-5 个孩子,同学很多汇到一起像大部队一样。在江西下来后,我的第一感觉是高山没有平地平。清水小学如同我们单位的子弟小学一样,占全单位一半以上。一学期下来 我交了许多新学友,从大部队到三五成群结伴而行,命运共同体把我们从 四面八方汇集到一起,青春时期是多么的美好和向往。

爷爷年龄越来越大了,身体不好且有病在身。后来就卧床不起,我每天不离不弃地服侍在左右,早晚还和奶奶帮他洗脸洗脚。看着他满脸憔悴的样子很伤心,但一点不觉得害怕。奶奶见此总是非把我给赶走,不让我靠近,生怕爷爷会把我给带走似的。我深知爷爷把我当作心头肉,是他生命的精神支柱。生前曾握着我的双手,说儿呀爷爷并不怕死,就是不放心你的人生。但我还是没有送到他老人家的终。临终的那个晚上,我回学校上自习,爷爷不放我走。奶奶理解并强把我推出门外,记得那天外面刚刚下了一场雪,白茫茫的一片,一望无垠。我走出去不久,在我前面不远约

一米左右,突然飞来一小块泥土砸在雪地上,黑白分明清晰可见,望望四 方空无一人,说怪不怪,一定是爷爷在最后一刻用灵魂最后一次逗我玩的。到校后不久,就有同学来找我说家里有急事。我自知大事不妙,当我急忙 赶回家时,爷爷已经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悲痛欲绝,直到以后许 多年,每当想起和爷爷在一起的情景,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滴 滴嗒嗒地流个不停。

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暴发,风起云涌,波澜壮阔,犹如脱缰的烈马 一泻千里,工人停工,学生停课闹革命。准备中考的头脑一下子松驰了下 来,学校无人管理好不自在。以后学校组建文艺宣传队,到公社,到大队、生产队巡回演出,唱红歌跳忠字舞。那个年代农村文化活动匮乏,我们所 到之处深受群众欢迎。那是个激情的岁月,耳边整天萦绕着激昂的进行曲, 催人奋进革命热情前所未有。有时演出晚了,回不来就在学校留宿。一个 大姑娘家夜不归宿,胆大包天。后来父亲单位组建红灯记剧组,邀我参加 演其中三号人物李铁梅。有本年级同学和高年同学参加,感到很荣耀便乐 意参加。再说也是为自家单位做点事,出把力也是应该的,在排练中由于 我的人生经历近似剧中人物,亲身体会演绎地很投入,很成功引起共鸣, 被剧情所打动,有许多地方让老爸,老妈都流下了激动的热泪。接着知识 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人生走到了新的十字路口。

红灯记演出成功后,轰动全镇正赶上新兵入伍的当口。清水镇领导邀请剧组到镇上演出,我们正式登上清水剧场大舞台,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的甜美。自清水剧场演出后,又受邀到相邻易太公社演出,取得了一致好评。连芜湖市裕溪口贮木场也发来邀请,演出多了,名气大了反而引起父

母的担心。怕鞭长未及管教不了,怕遇到坏伴变坏,等等没必要的想法层出不穷。其实我一点没有变心,始终随父母之想而想,随父母之愿而愿。父母在不远游,我始终遵循家庭的传统观念,没有走远,没有离开养育自己的父母,没有离开我所眷恋的这块热土。

爷爷过世后,奶奶是我送到大姨妈家的。现在已一年有余了,最近来 信说想回家了,还得由我去接。正中父母的下怀,巴不得我出去一段时间。大姨妈家此前已由大姨父调到江西九江仪表厂了。我已长大成人了,去九 江仪表厂轻车熟路。不费事就找到姨妈家,奶奶在大姨家一年多的时间里 过的很好,很安逸。她老人家一生有两个女儿,眼下大姨妈一家三口全都 工作。条件比较优越,起码吃穿不用愁,大姨妈在厂里幼儿所任幼师,在 家里比较孝顺。但她总不忘我们在一起的朝朝暮暮,颠沛流离的生活,难 忘过去的青苦岁月。落叶归根回意已决,大姨妈留人留不住心,我在她家 小住几日后就返回了。离开九江途经铜陵时,奶奶有个侄子家住铜陵。老 人怀旧顺道玩几日再走也不迟,亲侄子见姑妈来到家中,多年不见非常欢 迎。就强留说多住些日子再走,奶奶说我倒是同意怕大凤着急。表叔说那 就让她上无为大姑家玩几天,奶奶有些迟疑,表示担心我会回到施家。表 叔很开通,就说孩子大了应该由她。强勉了会适得其反,奶奶也就没话了。表叔的一句心里话,开启了我的回归之旅的第一步。

当天我来到大姑家,远远眺望大姑正依靠在门前。我跨近一步喊她,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定神看到眼前的人是我时,便一把拽着我的双手, 说,儿啊你是怎么来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于是把我让进屋里,叙说当 初分别时的情景及各自现况和详细经过。此情只有家乡有,不到此处难觅

寻。

大姑同二子住在一起,第二天一早表哥跟我说,今天我们俩到襄安玩 玩。言下之意心照不宣。我俩便一同来到襄安,在街上闲逛瞎转悠。当走 到一药铺门前时,我情不自禁地走了进去,看看有没有我朝思暮想的身影。表哥在后面离了一截路,说在不在,我说不在。既答非所问又在不言之中, 因为我俩在家并没有商量好出来找谁,但又是心知肚明。小街不一会就走 到尽头,我俩就怏怏地回家了。可是我的心不能平静,就像是有个小鹿在 胸中撞击似的,久久不能自拔。回来后又到隔壁锺老家,锺老有个女儿叫 四姐是我小时候的小伙伴。我刚一进门锺老就直说你是来找你家爸妈的吧, 他们二位现都在沈马公社卫生院。我带你去打个电话就知道下落,我就急 忙跟他来到街上卫生所。里面有两个工作人员一男一女,问我找谁,我说 找襄安施医生。啊,施善勤吧。她从看我面孔的第一眼就猜出个八九分, 你家父母不在沈马去合肥老大家了,我从她嘴里第一次知道父亲的名字。 合肥地址不祥也没有电話,线索算是断了。锺老很热心的说,不用急明天 叫四姐带你去你家老屋,那里说不定有你家亲戚,一定能找得到的。

于是第二天在四姐的陪伴下我们来到我家老屋,近前一看满屋子的工 人在做绷子床,像是穿绷子床的作坊。说你们俩来这里找谁,我说找姓施 的人家。他说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姓施,我说出刚刚得知爸爸的名字:施善勤。啊是大伯,他们异囗同声地说。此时四奶奶在里屋走了出来,说你们 哪里来的。此时,四姐接过话说,她是你们家的小八子。啊,是小八子回 来了。你家二姐在家我带你去,接着三步并两步来到二姐家。屋子很深很 暗,二姐在家坐月子。眼睛本来就不太好,见我们进来就问,你是哪里人,

到家有什么事四奶奶并不答话在那里卖关子。让我们在那里折腾了半天, 这才恍然大悟。立马让人喊来小九子,发电报到合肥。八个字,八姐喜归, 父母速回。后来才知道电报是大哥隔壁邻居收到的,他把电报拿在手里摇 晃着说。施老师你家有喜事了,妈妈在旁接过话茬说,我家有什么喜事。 老六没结婚,老七刚入伍,老九在家等待下放。大哥心有灵犀说,一定是 小八子回来了。

施老师真厉害,一语点中!便把电报撂下走了。在二姐家住下后,等 待见面的日子。是比我小 4岁的弟弟小骏子陪着我,走亲串友。到大姐家, 六哥还有大姥家等等七大姑八大姨家家跑了个遍。我俩性趣相投,好不放 松。一路疯疯颠颠,走村串户,田间地头,拐弯抹角你追我赶。看到家乡 的一草一木都非常新鲜,路边的花草在微风吹动下摇曳着,仿佛像张开双 臂在欢迎着我的到来。坐在地头,遥望蓝天,憧憬着未来和远景。不忘初 心,矢志不渝。

父母一行包括大哥家三囗共五人如期来到老宅,和父母相见的那一刻 是激动人心的。妈妈悲喜交加,爸爸说回来就好。我们喜泣相拥,听妈妈 诉说当年的情景,此文开头的那一幕。妈妈说当初把我抱给人家并不情愿, 此话如果不相信,你家妈妈能够作证。妈妈说的肯定实话,她一生生育了 十一个孩子,唯独把我没有留下,也确定了我的人生有这段情缘。妈妈似 乎对我有些愧疚之意,其实我并不责怪妈妈。只是我既非我妈己出,就定 有自己的亲生父母。想知道他们的近况和模样,尽快见到他们是我一个愿 望,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无法抹去。眼前的妈妈看上去略胜于自己的实际 年龄,她体态丰腴,肤色白净,是一个慈眉善眼的老人。我为有这样的父

母感到骄傲。哥哥嫂嫂来家后,亲朋好友都来道贺。门庭若市,好不热闹。在家里仅住了一晚,就要回合肥了。相聚恨短,意犹未尽。嫂嫂执意要带 我到合肥自己家中再聚几日。嫂嫂为人耿直无私,不怒自威,一口唾沫一 个坑。身上有着北方人的豪爽之气,我岂是她的对手,拗不过她又跟随一 道来到合肥。

大哥家住安徽医学院,那时还住在平房。家里并没有什么摆设,没有多少像样的家具和电器。最值钱的算是书柜,但有的是兄嫂给我的温情和厚意。大哥是城里人,在我眼中他长得俊朗洒脱,风度翩翩,极具长者之风范。在他家期间,每天陪伴着我。进商场,逛街市。穿梭于都市的大小公园,漫步在湖边的小道上。我挽着哥哥的胳膊,像孩童一样自由自在。还隔三差五地带我进影院,上合肥顶级大剧院看戏。那可是黄梅大师严凤英演出过的地方,还特意把在芜湖工作的二哥也请来家中一聚。使我享受了前所末有的嘉宾待遇,我想那是大哥有意在弥补过去对我的缺失。转眼一月有余,兄嫂要下放六安的行期已至,我也实在不能再玩下去了。我才又回到襄安,不日带着父母,兄弟姐妹及亲友们的深情厚意,依依惜别, 走完了我离家、回家的回归之旅,踏上了新的属于自己的路。

老八口述,痴虫笔录于二零二零年五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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