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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永亮丨无声的“丧殡”

 金秋文学 2020-07-25

无声的“丧殡

作者:曹永亮

八十三岁的张大爷昨晚“冻”死了。

一大早消息传开,张大爷独居的小屋里床前围满了闻讯前来看望的村民。

听邻居说父亲死了与村民一同赶来的两个儿子及媳妇也在现场,狭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一二十个人。

俩儿子跪在父亲床前默不作声,两位年长经常给村民家处理“丧葬”事情的叔叔(我们这对这种人有专业称呼叫“执事”)在给张大爷进行入殓前的“净面”和“更衣”。一旁前来观看的刘婶和张三叔等几位比张大爷小几岁经常与张大爷一起在“门口坐”的老人,哭声不止:唉,可怜的老哥呀,你也受够了,走就走吧,早死早托生,到那边享福去吧!

为有利于迅速处理“后事”,两位“执事”大叔几次劝阻“哭丧”的叔叔婶子不要再哭,但她们仍凄声哀语不断,不愿离开。小屋里的气氛沉浸在几位老人制造的哀挽沉寂中。

张大爷,一辈子就两个儿子,老大六十老二五七十了,都是已抱了孙子的人了。

张大爷老伴二十年前去世了,这些年就自己一个人单过。多年来身体都很好,倔强的张大爷也不让儿子照顾,就儿子给点粮食自己种点菜烧地锅子燎点饭吃。

可是最近年把,张大爷的身体逐渐不行了:患有心脏病和哮喘,并且越来越严重,一到冬天就缩巴身子喘不过来气,平时就用“农合”拿点药吊点水维持。

今年刚入冬时,邻居张二叔看张大爷喘的厉害,就主动找过张大爷的两个儿子:看来恁爹得需要照顾了,今年冷,别出什么事?

老大老二都装听不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拿意见;两个媳妇一听一口回绝:能有什么事?多少年都这么过来了,老头子命硬,没事!尤其是老大媳妇说得更干脆:反正是八十多的人了,人活再大也得死!

就这样,邻居张二叔的“好心”被儿子媳妇们当作了“驴肝肺”扔家后去了。张大爷不立马要命的病缠着身还只有自己在小屋独居忍受着。

可能是今年冬天特别冷的缘故,昨晚零下11度,独居的张大爷果然就没扛挺过来。

人死不能复生,得考虑为老人“丧殡”的事。张大爷都咽气一天一夜了,还单衣挺在自己三十年前用泥坯磊的土屋里的一个破网床上,棺材还没有着落。

两位“执事”叔叔就主动找儿子媳妇们商量为老人买多大的什么木料的棺材?

这回老二媳妇首先拿出意见:现在都提倡薄葬,弄个“一二三”的泡桐就行了,棺材大了,老少爷们抬也费劲!在场的其他儿子媳妇们没有人提反对意见,就这样棺材的事落实了。

冬天天厝,说话间,转眼到了送殡的日子。多年来十里八村的也确实罕见:张大爷的整个老殡场面静得出奇,竞连一个人哭都没有。

俩儿子只知道手拿哀棍跪在棺材前跟“憨子”一样想心事,互不搭理,沉默无声,也许他们“疼”老父亲在心里“哭”着呢;两个媳妇只顾监督办桌席的烟酒肉“办事的”别给自己家使铺张了,哪有闲心哭?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老公爹”?只在厨房及堂屋周围转悠,脚也不沾灵棚;老人又没有闺女,所以,殡葬现场就不见哭声。

见此情景,两位“执事”就征求俩媳妇们的意见:办白事没人哭不吉利,是不是花点钱叫哭丧女来哭哭,你爹苦一辈子,也挺不容易的?谁知俩媳妇异口同声地连忙说:不需要,不需要,俺家这是大喜丧,钱浪费给假哭的演员有什么意思?

这样,丧葬活动现场就继续保持着“零哭泣”的记录。

大约午后两点钟左右,前来吊唁的亲朋酒足饭饱了,开始离席,这也就到了棺下田的时间。

这时,突然,几位平时与张大爷常在一起“玩”的比张大爷小几岁的叔叔婶子们,看“擎重的”已“捆棺”,觉着棺材一抬走,就再也“见”不到张大爷了,她们不由地靠近棺材失声痛哭起来:老哥哥,你太可怜了,一路走好啊!连声至声的,哭得老泪纵横,引来现场年轻人的一片“笑声”。

望着几位老人的举动,老大媳妇一脸不高兴:恁是哭你们自己的吧!谁能不死?

几位老人也没搭理老大媳妇,继续哭她们的。在几位老人渐低的哭声中,张大爷的棺材被抬走了。

 文/曹永亮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曹永亮,男,196611月出生,19867月中师毕业参加工作。现本科文凭,中学高级教师。工作单位安徽省宿州市埇桥区苗安中学。三十多年来先后担任教师.团委.教导主任.校长等工作,业余爱好篮球和写作(零星发表过一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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