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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国丨藏在驴槽里的点心

 金秋文学 2020-07-25

藏在驴槽里的点心

作者:张爱国

三舅家的二哥和我年龄相仿,我们是一块儿玩到大的,在一个炕上滚过来的。如今他已在新疆有了家室,生有一女,日子也过的不错。

我们小的时候三舅家可谓是一贫如洗,那张土炕上只铺着麦草和席子,被子也是补丁摞着补丁,枕头是晚上睡觉时自己脱下的衣裤。二哥生有一副好身体,好样貌,从小体格健壮,浓眉大眼的,特别像小学课本上的黄继光。每次看到黄继光,我都能想到他。

每年寒暑假,我都要去山里找二哥。三舅家和外婆家是紧挨着的。白天我和二哥两个一块儿放羊,晚上睡在只有席子的土炕上,尽管全身都被硌的生疼生疼的。但我们俩却有说不完的话,那张土炕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忆,多少个日日夜夜,我们躺在土炕上幻想着各种未来的美好。

那年夏天我八岁,二哥十岁。母亲把我送到外婆家住了两天就回去了,我肯定是不回去的,整天跟着二哥有很多有趣的事,烤洋芋,烧豆子,拿着鞭杆,跟着羊群满山跑,去掏鸟窝等等。那时候虽说能吃饱,但物质生活还是很匮乏。能穿一双胶布鞋,能吃一顿油水大一点的饭菜,在吃饼子的时候有一杯子糖茶,都成了一种奢侈。那走街串巷买冰棍雪糕的人,他们一出声,我们的胃蕾就遭受着巨大的折磨。我们的零花钱几乎为零,除了过年能挣几块少的可怜的压岁钱。

那时候一到暑假二哥总要去挖各种野草药。那时候一斤晒干的野草药四五块钱。天呐,那时候提起四五块钱,我们都感觉是好大的一笔钱。因为家里穷,二哥的这些钱都是要用来交学费,买文具的。可不是什么零花钱。

有次,二哥家来了一位亲戚,来的时候提着一包点心,一包冰糖。我和二哥看得直流口水。等亲戚走了,舅母去送亲戚的时候,二哥把那包点心偷了出来,悄悄地放在了驴槽里面。驴槽里的青草碧绿碧绿的,都是二哥割来的新鲜草料。黑瘦的驴在圈里独自咀嚼着,时不时地喔喔地叫着,还能打个滚。驴吃草一般都在槽的中间吃,所以把点心藏在驴槽的边里,用青草覆盖住是非常安全的。

舅母送亲戚进来发现点心没了,便问二哥,二哥说不知道。舅母提起苕帚的那一刻,二哥早已不见踪影,二哥跑的贼溜贼溜的。他那一天都没进门。不过晚上肚子饿了回来还是没能躲过舅母的苕帚。不管苕帚怎样在他的身上落下,他一直没有承认点心是他偷的,最后,舅母也就没有追问。

夜晚的月亮格外地明亮,清风从门缝中吹来,格外地亲切,我和二哥两人脱的一丝不挂,躺在铺着席子的土炕上,就那么直溜溜地躺着,盖着的被子被我们蹬到了炕的另一头。我问二哥舅母打得疼不疼,他憨憨地笑着说:不疼。那时候他们家里还没有拉上电,用的是煤油灯。二哥说:点心被我藏在了驴槽底下,我去取。那时候的人没有电器,没有手机,所以都睡得很早,天一黑,大家就上炕睡觉了。

二哥光着身子跑到驴圈跟前取回了点心。那用红色纸和灰色纸包的点心对我们来说就是人间最美的美食。我和二哥就像拾黄金里面的胡来希望,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点心的包装。然后一人拿起一块大口大口地吃着。当时的那种美好后来再也没有有过。那包点心被我们藏着吃了三天。吃完点心后,那种香甜一直在嘴里挥之不去。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了两个少年的身上,我和二哥躺着,脑子里面幻想着未来的自己,未来的生活。二哥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说:啥时候顿顿能吃上点心,把点心吃饱一次该多好啊。我看到了二哥眼中淡淡的忧伤和无尽的期望。我在旁边咯咯地笑着说:总有一天咱们会实现这个愿望的,我要挣好多好多的钱,买好多好多的好吃的东西。多年后的今天想起来,两个少年那个时候的第一缕愁便是关于贫穷的生活与吃饱点心之间的矛盾。

后来我实现了吃饱点心的梦。那是五年级的时候,我偷了父亲的五块钱,买了一包点心,饱饱地吃了一顿。不过也付出了柳条过身的代价。

如今的驴槽已经坍塌了半边,里面嘶吼的驴不知已经转世了几辈。两个少年都已长大,曾经热闹的院落荒芜了,杂草漫过了门槛,蜘蛛把网结的密不透风,麻雀的成了里面的主人。关于那些细碎光阴的故事,在记忆的门扉中生根发芽……

/张爱国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张爱国,笔名,百川。甘肃省定西市临洮县人。90后文学爱好者。短文学签约作者。喜欢读书,喜欢写作,希望能用温馨的文字为每一个人带来心灵上的美感。也希望能用文字找到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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