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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凡丨长篇侦探推理小说《当风起时》(25、26、27)

 金秋文学 2020-07-25

长篇侦探推理小说当风起时》(25、26、27)

作者:常凡

25

何崴崴被第一个请进了会议室。

她整个人似乎一夜之间萎顿了许多,头发蓬乱,面色蜡黄,两眼浮肿,嘴唇毫无血色。她慢慢抬起头,一眼看到了坐在椅子上面露微笑的赵秀兰,她藏在头发后的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使劲眨巴了两下,目光里闪烁着难以名状的惊诧。她下意识地双手往后拢了拢头发,喃喃地说:“你是……”

“我是一个退休的老警察。在凶案发生之前和你的身份一样,一名普通的旅游者。”赵秀兰和蔼地笑着,指了指自己对面不远的一把椅子,“不用紧张,你先坐吧。”

何崴崴脚步迟疑地向椅子走去,视线始终充满困惑地锁定着赵秀兰。

偌大的会议室里现在只有三个人。另一个是位穿着深灰色夹克的面容沉毅、身板挺直的男人。他从墙角的饮水机里倒了一杯开水,递给何崴崴。何崴崴抬起脸说了声谢谢,眼神显得柔和了一些。

萧越拉过一把椅子,斜对着何崴崴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挂着签字笔的黑色记事本,面部表情松弛,语调低沉和缓:

“我是银港公安局重案队的萧越,跨马山宾馆命案侦破组组长。这位女士你应该不陌生吧?她是我们专案组的特邀成员和顾问,省公安厅的刑侦专家赵秀兰同志。我们请你来的目的,你应该是了解的。你们的老板聂索菲,几小时前在自己的房间被人谋杀了。尽快找出杀害聂索菲的凶手,让凶手受到法律的惩处,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我相信也是你们作为聂索菲女士的属下和同事,此时此刻最大的心愿吧?”

赵秀兰视线温和而又专注,目不转睛地盯着何崴崴苍白削瘦的漂亮脸庞。何崴崴的肩膀剧烈地哆嗦了一下,捧在手里的纸杯子也在颤抖。她慢慢地垂下了头,发出了轻声的抽泣。过了一会儿,她把纸杯子晃悠悠地放在了身旁的桌上,左手捂住口鼻,甩了甩遮住眼眉的乱发。她的眼眶里泪光晶莹。

“太可怕了!”泪水随着她摇动的脑袋飞了出来。

赵秀兰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塞进了何崴崴的手心。

“发生这种可怕的事情,是谁也不想看到的。我理解你的心情。”萧越咳嗽一下,瞥了一眼赵秀兰,继续说:“不过,现在请你平复一下情绪,我们有些问题需要向你咨询查证,希望你能够和我们进行良好的沟通,这样会对案件的侦破大有好处。”

何崴崴捏着用过的纸巾,站了起来:“对不起。”

说着,她脚步踉跄地走近靠墙的一只垃圾桶,将纸巾丢了进去。重新坐下后,她将脸埋在两只手掌里足有十秒钟,然后再次向后撩了撩头发,闪了闪潮湿的睫毛。

“好吧,请问吧。我如实相告。”

赵秀兰和颜悦色地说:“你能不能告诉我,昨天下午你们6个人在前往索道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天下午?”何崴崴抓着头发,黑亮的眸子左右滚动着。

“是啊。还没过去二十四个小时,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吧?那件事好像也挺可怕的。”赵秀兰在椅子上欠了欠身。

何崴崴眉毛挑了一挑,用力地点头:“是,好吓人。我和聂姐当时差点没让悬崖上滚落的碎石给砸死。”

赵秀兰和萧越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萧越目光冷峻地盯住何崴崴,说:“当时什么情况,请尽量说的具体些,越具体、越详细越好。”

“慢慢讲吧,不用慌。”赵秀兰说。

何崴崴手放在胸口上,似乎在努力调匀呼吸,减慢心跳的速度。

“从飞虎潭往回返的时候,我们都觉得有点累了。走到半山腰,正好看到了通往索道的指示牌,我就提议从这里走,乘索道回到山顶,既省时又省力。我走在最前面,聂姐和……和张淼跟在后面。我以为顺着那条栈道走一会儿就是阳关大道到了呢,谁知还得吭吭哧哧地爬好一阵子山呢。当时我还以为就我们仨,谁知道过了一会儿,陈晓光和李飞雨也跟了上来,而且走的还特别快。聂姐还跟陈晓光打趣说:刚才你没劲,这会儿倒来精神了,是不是打了鸡血了?陈晓光眼睛一瞪,笑着说:你刚才不还嘲笑我的吗?怎么样?咱再比试比试?看谁先走到索道!聂姐说:我现在可没那精神头了。陈晓光笑了笑说:那咱就索道再见了,我可是急着回去呢,上去先买两根火腿肠垫垫肚子。他大概就是这么说的吧。不一会儿,他和李飞雨就走得看不见了。”

“先等一下。当时,刘东方在什么位置?”赵秀兰问。

“刘东方好像一直跟在最后,不远不近的,天有点擦黑,山上的树木植物也比较多,有时候都看不见他。我和聂姐、张淼,又走了一段,张淼个子大,把我们俩甩下了几十米。我心里还有点埋怨他……再走过一截小木桥就有一个蘑菇型的亭子,张淼站在那儿向我俩招手。还没等我们俩踏上那截木桥,一块好大的石头,”何崴崴说着,两根修长的食指在半空中比划成了一个直径十公分左右的圆形,“就从悬崖上掉了下来,差一点就砸在聂姐头上。我和聂姐吓得大叫,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呢,噼里啪啦地又落下来好几块,我们俩抱起脑袋就从小木桥冲了过去。往对岸跑的时候,还听到身后一个劲儿地掉碎石呢。哎呀,想想真吓死人了。”

何崴崴眉头紧皱,下嘴唇被门牙咬得几乎与脸蛋一个颜色,肩膀又开始轻微的颤抖。

“然后呢?”

“我们走进那间亭子,这才发现李飞雨也坐在那里。她吓得也是面如土色,一个劲儿地说:怎么回事啊这是?山上还往下掉石头呢?我们问她怎么没和陈晓光在一起?她说她实在是有点走不动了,就让陈晓光先走,自己留下等我们几个。过了一会儿,刘东方从后面赶了上来。”

“刘东方当时什么表现?说什么了没有?”

“什么也没说,站在掉石头的悬崖下面,小心翼翼地往上瞧,还抓起一块石头翻来覆去地看了看。”

“是吗?你们就不提醒他一声,让他赶紧过来,万一石块继续往下掉呢?”

“他?会听谁的劝呢?”何崴崴翻了翻眼睛,往空中吹了一口气,“我倒是想劝,不过还是咽回去了。他不比谁明白啊,还用得着人劝?对了,刘东方到现在还没见人影呢,你们找到他了吗?”

萧越手里记录的笔不停,眼睛也不抬,说:“这个问题我们一会儿再谈,继续讲昨天下午的事儿。还说刘东方。”

“刘东方从桥上走过来后,阴沉着脸,我觉得他的眼睛一直在往聂姐身上扫来扫去,嘴巴绷得紧紧的。可聂姐还是照样看都不看他。”

“打断一下。”赵秀兰理了理鬓角的头发,问:“聂索菲和刘东方之间有什么矛盾?为什么两个人很少说话?”

何崴崴想了想,缓缓地摇头:“我也不清楚。反正有阵子了,聂姐对他爱搭不理的。刘东方这人有时候是挺古怪的,说话老是阴阳怪气、神头鬼脑的,自我感觉良好的不得了,总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似的,看女人的眼神还总是色迷迷的。别说是聂姐,我也挺腻歪他的。除了陈晓光,我们公司和他来往的人很少。”

“陈晓光?你们在路上遇险后,陈晓光是什么时候和你们照面的?”

“大概过了有一二十分钟吧,我们顺着台阶爬上山头,已经可以远远地看到索道了,就见他一个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他还用手指头点着我们,说:怎么样?不服不行吧?之后,我们就一路登上索道回到了山上的停车场。”

“对刘东方和陈晓光上车后的那番争论,你怎么看?你不会没有听到吧?”

何崴崴转了转眼珠子,嘴角不经意地滑过一抹轻笑:“这可不好说,我觉得刘东方是不是有点疑神疑鬼?那可能只是一场意外吧?山上滚流石也挺常见的。”

“现在呢?聂索菲死了,刘东方下落不明,你还认为刘东方是纯属多疑?还认为哪只是一场意外?”

何崴崴表情再次凝重起来,眼神迷惘而飘忽:“这我可说不好,没有证据,怎么好随便怀疑别人。”

“你和陈晓光关系怎么样?”

“还行,他这个人挺热情,嘻嘻哈哈的,挺有幽默感。就是有时候嘴把不住门,吹牛是他的一大爱好。”

  “陈晓光和聂索菲呢?”

“我之所以不敢相信刘东方说陈晓光要害聂姐,就是因为陈晓光其实一直在暗暗追求聂姐,聂姐可是陈晓光心中的偶像和梦中情人啊。不信,你们可以到我们公司打开陈晓光的电脑看看,文件夹里聂姐的照片至少有几百张。有一段,他还用聂姐的照片当桌面呢。直到后来聂姐以和他翻脸相威胁,他才不甘心地把桌面换了。”

“那聂索菲对他又怎么样?”

何崴崴看着赵秀兰,眼神飘忽地转了转明亮的眼珠子,嘴角挑了挑,慢悠悠地说:“怎么说呢?阿姨您也算是跟着观察了一天,聂姐那人您也应该能看出来,她是不会轻易看上哪个男人的,虽然总体来说,聂姐对陈晓光还是有点好感的,但是也就仅此而已。至于他们俩到底有多深多浅,我觉得你们还是去问陈晓光本人吧。”

“昨天上午在来的路上遭遇车祸后,我注意到陈晓光从车前回到座位后,聂索菲突然脸色变的很难看,好像还埋怨了陈晓光。你还记得聂索菲当时说了什么吗?”

何崴崴食指按在太阳穴上,像是在努力地回忆着:“我当时因为刚发生的车祸,吓得不行,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真没注意他们说了些什么。”

“是吗?聂索菲家住什么地方?她还有什么亲人?”

“英州市青年路238号桔园小区六栋三单元28号,一个人住100多平方的大房子。有什么亲人,我还真不知道。她很少提起家里人的,有一回好像听她说,她的父母都在外地。”

“你们公司有多少员工?为什么这次只有你们7个人出来游玩?这次跨马山之行是谁倡议的?”

“总共有50多人吧。出来玩的事,我们跟老板提议好长时间了,聂姐每次都说我们玩心怎么那么大,要是能把更多的精力多用在赚钱上,用在经营公司的业务上多好。为这个,我们背地里都说她是黑心老板,只知道让牛拉套,不知道让牛休息。所以一直都拖着。好像是两礼拜前吧,我们几个在一起吃饭……”

“对不起,再打断一下。请说具体点,时间,地点,一起吃饭的都有谁?”萧越说道。

“10月5日还是6日,我一时半会儿搞不清。风云路上的半岛咖啡厅。有我,聂姐,陈晓光,李飞雨,还有张淼,就我们五个。我们边吃边聊,就又说起了旅游的事。陈晓光说,金秋季节正是游山玩水的好时候啊。老板是不是该组织大家出去散散心啊?我们都随声附和,就是就是。聂姐想了想,点点头说,行啊,不过,去远的地方不太实际,就近搞个两日游吧。你们觉得省内的景点哪儿不错?大家都在低头想,过了一会儿,聂姐说:听说跨马山不错,山势雄伟,泉水叮咚什么的。我看咱们就去那儿吧?陈晓光马上点点头说,不错,早就听说那儿的风景相当优美,有小黄山之称哩。我们也就没什么说的,同意就是了。至于你问为什么只有我们7个人,这也是我们老板的意思,说这一次先搞个小范围的吧,人多花销也多,所以我就按老板的意思私下里通知了公司的几位中层。原来定的总共是10个人,有3位推托家里有事、身体不舒服什么的,这次就没一起来。”

赵秀兰凝神听着。萧越悄悄看了她一眼,捂着嘴发出一声轻轻的咳嗽。

赵秀兰慢慢地抬起眼睛,说:“我想问你些个人的问题。能不能谈一谈你和张淼,还有陆洋,你们之间的关系。”

26

何崴崴眼睛里迅速滑过一丝不快的波纹,长长的眼睫毛垂了下去。沉默了1分钟后,她语调冷而低沉地说:“这确实是非常个人的问题。如果和案子没有什么关系,我觉得我可以选择不回答。”

“恐怕不能说没有关系吧?”萧越还以冷冷的声调,“陆洋现在也不见了,可能正在玩命逃跑的路上。”

“他跑,跟我有什么关系?”何崴崴漫不经心地揪着前额的一绺头发,像是喃喃自语地说:“跑什么?恐怕是做贼心虚吧。”

“陆洋和聂索菲有什么过结?”赵秀兰接着问。

“哼哼,过结大了。只能怪陆洋自己不……这些事儿我觉得你们还是等抓到,不能说抓吧?找到陆洋让他自己说吧。或者问陈晓光,他知道的比我多。还有刘东方。”

赵秀兰和萧越再次用眼神进行了一次交流,萧越的眼神多少有些失望和无奈。

“也好。”赵秀兰语态平和,视线沉着,“不想说,我们也不必勉强。那就说说昨天晚上吧,这可是和案子密切相关的。你说一下吃完晚饭以后都做了些什么,都和谁在一起。”

“吃完饭以后?当然是到那个摆着个大水车的广场上看演出了。当时应该是7点40左右吧,我们几个吃完饭就一边散步一边往广场走。不过刘东方没有跟我们一起,我们离开时,他还坐在饭桌旁闷着头抽烟呢。没走到广场,我和张淼就跟陈晓光、李飞雨她俩走散了,我和张淼到购物一条街转了一会儿。演出是8点开始的吧,我和张淼一直看到大崔唱完最后一首,回到房间我看了看表,都11点过10分了。”

“你最后一次见到聂索菲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就是吃晚饭,聂姐第一个离开说是要回去好好休息,那就是我和她,最后一次……”说着,何崴崴睫毛又一次低垂下去,“没想到,那竟是诀别。”

“回来之后,你直接回的房间?”

“是啊。我回到房间,李飞雨躺在床上正看电视呢。我还问她,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她沉着脸说:我还没问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呢?有什么好看的,累得慌。她这人对我总是没好脸色,我从来就没跟她计较过。我还听她说:你说咱们的聂老板怪不怪,自己说累,需要赶紧好好休息,可都已经块10点半了,怎么还没见她睡啊?我说:你看见她了?她说:可不嘛,刚才还见她呢。”

“等等,” 赵秀兰闪了闪眼睛,问:“李飞雨说10点半还见到聂索菲了?”

“对啊,她是这么说的。”

“在她的房间?还是别的地方?聂索菲当时在干什么?”

“我没往下问,急着冲澡呢。”

“因为什么,你和李飞雨发生了争吵?闹得不可开交,非要分开住不可?”

何崴崴轻轻笑了笑,说:“不为什么。李飞雨这人就那样,我是真不愿意和她一般见识。她呀,就没看我顺眼过。”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赵秀兰追问。

“没事找事呗。嫌我回来晚了,洗澡又影响她睡觉了。还没看会儿电视呢,又说我电视的声音开得太大了。你们也听见了,她撒起泼来什么难听的都骂的出来。我可是一忍再忍,她骂的实在太难听了,我才迫不得已还嘴的。”

“你最后一次见到刘东方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何崴崴微微噘起了嘴,不高兴地看看赵秀兰,小声嘟哝道:“我刚才好像已经说过了,吃饭的时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刘东方。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他。”

“刘东方家住哪里?有什么主要亲属和社会关系?”

“他离婚了,现在也是单身贵族。不过,他很疼爱他的女儿,有时候会经常把女儿接来一起住。他现在好像不是自己租房子就是借住在朋友家,具体在哪儿我也不清楚,陈晓光应该了解的比我多。”

赵秀兰目光渐渐锐利起来,直视着何崴崴的眼睛:“刘东方,这个人平时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何崴崴眨眨眼睛:“烟抽的比较凶,一天下来,至少两包。酒量不大,比不上陈晓光。刘东方这人,我不是说了吗,行为处事挺另类的,不太随群,喜欢独来独往,有时候经常旷工迟到,来到单位也总是哈欠漫天,两眼充血的,因为这没少让聂总扣他工资奖金。别的方面吗,对了,他其实挺有才华的,模仿能力特别强,学谁像谁。您昨天不也见识了吗?他模仿的电影台词别提有多像了。还有嘛,”何崴崴神态可爱地挠了挠脖子,“据说,他好像有点赌博的毛病,麻坛老手,水平如何我就不知道了。他那人喜怒不形于色的,深沉得很。”

“还有吗?再想想。”

“他对文学艺术方面爱好也很广泛,喜欢读书,有时候得意起来,会给我们表演个诗朗诵什么的。他还特别喜欢读侦探推理小说,抽屉里总是放着一两本这类的书。有时候他还经常在网上读这类东西,好像还自己创了一个微信群。”

赵秀兰半晌没说话,萧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还有吗?其他方面,再想想。”赵秀兰语速很慢地说。

“就这些了,别的方面我就无能为力了。真的。”何崴崴像是松了口气,表情颇为遗憾。

赵秀兰看看萧越,点了下头。萧越收起笔记本,动作利索地站起来:“先告一段落,感谢你的合作。不过,我们还想请你帮个忙。”

“干什么?”何崴崴漂亮的肩部又轻轻抖了一下,眼神再次迷茫。

“不必紧张。你不是告诉我们昨天下午发生了碎石滚落的意外事件吗?出事的地点你应该不会忘记吧?那么现在你能不能给我们做个向导,带我们的两位警官指认一下现场。可以吗?”

何崴崴低头想了想,用力点点头:“好吧。”

萧越打了个电话。5分钟后,晏宁和另一名男警察推门进来,领着何崴崴走了出去。

赵秀兰低头不语。萧越点着一棵烟,往空中喷了一口,手指弹着烟灰,说:“按照何崴崴的说法,聂索菲的死亡时间最早应该是在10点半以后。法医早晨7点的初步推断,死亡大约在10小时以前。看来这里面存在些误差。”

赵秀兰转动着桌上的水杯,语调缓缓地说:“一会儿询问李飞雨的时候,仔细核实一下,她到底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到的聂索菲。想想看,至少是夜里10点半以后,这么晚的时间,一个人怎么还会端坐在椅子上读杂志呢?深夜又会有谁登门造访?”

“您对何崴崴什么印象?”

赵秀兰绷嘴笑笑,说:“非常机警而且有点狡猾的小姑娘,戒备心很强。有些话不想说,有些话则不完全是实话,有水分。”

“您最后问到关于刘东方的个人爱好方面的问题,有什么含义?还是您早有怀疑?”

赵秀兰看看萧越,表情淡然地说:“目前还没有证据,只能算是我的一种猜测。我认为在了解到聂索菲和刘东方的住址后,应该马上派人前往英州或者联系英州市公安局协助调查,在他们的住所一定能发现一些线索和证据。”

“崔志军的父亲去世了,母亲改嫁后还住在云阳。这些情况都是陈有武提供的。我们已经联系到了他母亲,估计她到达跨马山也要到下午4点以后了。”萧越正说着,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看号码,说:“后续部队到了,我去安排一下。”说完,萧越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赵秀兰站起身,慢慢地走到了东向的玻璃窗前。窗外的天空依然阴暗晦涩,植物和建筑一副湿漉漉的模样。远处,依稀能看到水月广场的大水车还在笨拙而执著的转动着。赵秀兰往楼下看去,楼下是一块椭圆形的草坪,草坪的中央有一条花色地砖铺成的小径。由于半夜突降的一场小雨,小径的路面显得光亮而洁净。

门一开,周灿走了进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问:“赵老师,我们萧队呢?”

“后援部队刚到,布置工作去了。怎么样,都了解了哪些情况?”

“冯雪梅情绪稳定了一点。据她说,宾馆经理王满仓特意安排她全程陪护大崔。而这个大崔对她一见钟情,说了不少肉麻体贴的话,什么深山藏俊鸟,宝地出佳人,这么标致的美人窝在山沟里当服务员真是令人惋惜,还问她想不想去北京,到外面的世界去长长见识?大崔还吹嘘自己在圈子里吃得很开,本身还兼职作星探,认识好多文艺界的名人,说凭冯雪梅的脸蛋身材,只要他大崔打声招呼,准保能让冯雪梅立马上一两部大戏。冯雪梅也挺幼稚的,要不就是本身就有点轻浮,还真就动心了,说什么我不会表演,不过我挺喜欢看穿越剧、宫斗剧的。大崔马上说:你要包装一下,比她们俩都强。”

赵秀兰扑哧一笑,说:“哼,这个大崔蛮有意思的。别有用心,目的不纯吧。”

周灿撇撇嘴,语气颇为轻蔑:“文艺圈里的某些人,您还不知道什么德行?这个大崔就更有点可气了,刚从死神嘴里侥幸逃脱,马上就开始动这方面的心思,不仅可气,简直是可恶。”

赵秀兰沉默片刻,叹口气说:“是啊,上午刚躲过一劫,按说是不幸中的大幸,没想到最终还是把命给送了。”她看了看有点发愣的周灿,“继续说吧。”

“冯雪梅说,她当时真被大崔的一番神吹海侃给忽悠住了,自己本身对现在的这份工作就不满意,再加上大崔这个小伙子长得挺帅的,她还真就有了以身相许的念头。”

“啧啧,”赵秀兰皱起了眉头,“现在的年轻人呐,太不自重了,怎么就不多动动脑筋?”

“冯雪梅就对大崔说:我什么也不会,那你可得手把手地教我。大崔笑嘻嘻地说:这样吧,晚上演出结束后,你来找我,我先教你怎么演戏。冯雪梅说:几点啊?大崔说:喝完酒恐怕至少也得一点了,你就两点来吧。演出完后几个人一起吃饭,冯雪梅开始还陪着喝了两杯,不过因为心里有事没心情,再就是为了避嫌,推托身体不舒服,她早早就回宿舍休息了,时间是11点50。可她回到宿舍躺下没多一会儿,她就接到了大崔打来的一个电话,说授课时间向后延迟一小时,3点你再过来。冯雪梅有点不高兴,问为什么?大崔说:不为什么,自己有点私人事情需要处理。冯雪梅说:什么事啊?不能告诉我吗?大崔毫不犹豫地说:不能!冯雪梅有点生气,说:两点已经够晚的了,还往后拖,我要是一觉睡过了头,你可别怪我没去。大崔立马嗓门很大地说:不来拉倒!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可她最终不还是去了吗?”

“是啊。她左右思量,觉得这是个挺难得的机会,放弃了有点可惜。哎,我看她真是个傻女孩,鬼迷心窍了。快3点的时候,她就悄悄拿走了备用钥匙溜进了366房间。进门一看,当时就吓傻了。”

赵秀兰锁紧眉头,喃喃自语:“大崔说,有点私人的事情要处理?”

“是啊,冯雪梅是这么说的。”周灿说。

“什么私人的事情,这么神秘?”赵秀兰轻轻地摇头,然后目光炯炯地望着周灿:“这件所谓私人的事情,很可能就是他被杀的原因。”

周灿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用力点点头:“我跟您的想法不谋而合……”

“小周,立刻把王满仓找来。”

周灿随即取出手机拨打电话。5分钟后,宾馆经理王满仓精神不振地走进了会议室。他冲周灿殷勤小心地笑笑,然后看着赵秀兰,面露惊讶之色。

“昨天,死者崔志军到跨马山后,有没有跟你说起过他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周灿表情冷峻,但语气不失和缓地问。

王满仓挠着头皮,想了想,慢慢地摇头说:“没听他说还有什么事情啊。”

“能确定吗?”

“能。”

周灿微微转过头,看了看赵秀兰。赵秀兰还给周灿一个充满肯定和鼓励的眼神。

周灿把脸转向王满仓:“你把昨天下午到晚上,你所了解的崔志军的行程活动说一下。”

“嗨嗨,”王满仓又露出了沮丧不堪的表情,两手一摊,“我王老鸭这回可真是倒霉到家了。”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从口袋里摸出烟,默默地抽了两口,揉揉眼睛,说:“本想着弄来个大歌星,风光一回,谁曾想出这么档子事。你说,我可怎么向死者家属交代啊?知道我这儿一下死了两个,以后谁还敢往我这儿住啊?跨马山宾馆算是完蛋了,一两年内休想缓过劲儿来!”

周灿皱起了眉头,刚要开口,赵秀兰在一旁冲她迅速地摇了摇食指,示意她沉住气。

“我还是从天马旅行社的导游文小鹿嘴里,偶然得知大崔路上遇到了车祸,当时把我给吓的脑子里嗡一下子,差点没昏过去。我赶紧给银海娱乐城的陈有武打电话。陈有武之前一直在给司机联系,可一直联系不上。大崔的手机,又一直关机。从我这儿知道消息后,他马上又是110,又是120的查了一圈,总算在银港第二人民医院找到了大崔。司机把人给撞死了,自己伤得也不轻,听说今天早上才醒过来。大崔倒是没什么事,陈有武见着他的时候,这小子躺在床上跟没事人似的正抽烟呢。他一见陈有武第一句话竟然是:你他妈赔我吉他!嘿嘿,这搞前卫艺术的人思维方式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大崔和陈有武什么关系?”周灿问。

“陈有武经常往北京跑,在演艺酒吧里认识了不少歌手和乐队。大崔又是老乡,一来二去就混熟了。上个礼拜,大崔就被陈有武给请到了银海娱乐城,开价八万,在银海娱乐城的演艺酒吧里连唱七天。本来他的演出计划到周五就该结束了,我呢,也不知道是哪根脑筋搭错了,一时心血来潮地想把这个礼拜的篝火晚会搞得热烈点,就和陈有武商量,能不能请大崔到跨马山来做一次表演,我包吃包住,另给一万元出场费。原本我只是那么一说,根本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大崔答应得很爽快,立马同意了。”

“你们这个篝火晚会是怎么运作的?”

“有时候是由风景区管委会组织,多数时候是我们这里的几家大一些的宾馆轮流坐庄,隔三差五地请来点市里的业余演出队或者走江湖卖艺的。大崔算是这么多年来请来的最大的腕儿了。”

“有点扯远了,”周灿闪了闪眼睛,“你还是说昨天的事儿吧。”

“陈有武见大崔没什么事,算是松了口气,就说:‘赔,一定要赔。让你从鬼门关走了一回,光精神损失我就得好好补偿你。’大崔眼睛一瞪,腾地从床上蹦下来,说:‘现在就走。’陈有武问:‘干什么?’大崔说:‘还能干嘛?跨马山!我又没死,答应了人家那就得兑现诺言。’要说这小子,还真是个纯爷们,挺够意思。”

“他们几点到的?”

“5点半吧。到了之后,我先给他们安排了房间,然后就是坐在一起聊天。”

“几点到几点,在什么地方聊天?”

“5点40到吃饭前,大概到七点左右。开始在我办公室,后来大崔嫌屋里闷得慌,我们就又到一楼大厅里坐了一会儿。吃饭用了大约1小时,就我和大崔、陈有武,还有服务员冯雪梅。8点20就结束了,我陪着大崔就去了水月广场。我和陈有武喝了一点,大崔因为要演出,一口也没沾。不过,他的酒量还真是可以的,演出完后吃宵夜,他可真是没少喝。”

“我知道你们第一次吃饭是在餐厅的8号雅间,那第二次是在什么地方?”赵秀兰冷不丁地问道。

“还是在那儿啊。”

“你们在席间都聊了些什么?”

“能聊什么?东拉西扯,海阔天空呗,没几句正经话。”

“两次吃饭,崔志军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比较异常的举动?”

27

王满仓使劲抹了一把脸,仰头望向天花板:“前后两次加起来我至少喝了有一瓶半,哪还记得起来哟。”

“一点也记不起来吗?仔细想想。”赵秀兰盯着王满仓的眼睛,语气平和地说。

“上厕所也算吗?”王满仓在椅子上换了换坐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酒喝多了免不了上几趟厕所。大崔也去了趟厕所。”

“我注意到,餐厅没有卫生间。离餐厅最近的卫生间也在宾馆主楼的西侧,得穿过玻璃走廊才能走到。是这样吗?”赵秀兰说。

“不错。”王满仓疲倦地合上眼睛点点头。

“大崔是什么时间去的卫生间?”

“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12点1刻左右吧。哎,你这么一提醒,我还真觉得有点问题了。按说从餐厅到卫生间,就算是拉大条,10分钟足够了吧?大崔用的时间可不短,好像有20多分钟哩。他回来的时候,我们还跟他开玩笑说:你要再不来,我们准备派人去捞你呢。”

“大崔怎么说?什么表现?”

“哈哈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什么也没说。表情嘛,还是那个样子,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你是几点回的住处?怎么回去的?现在能想起了吧?”周灿面含微笑地问。

“我也是刚知道的。应该是1点35吧,是两个餐厅服务员把我送回去的。”王满仓无奈而沮丧地拍拍大嘴,“靠,大脑处于失忆状态。凌晨3点多要不是有人把我的门敲得震天价响,我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呢。”

王满仓离开后,赵秀兰问周灿:“冯雪梅接到崔志军推后见面时间的电话,是几点?”

周灿翻了翻笔记本,说:“12点30分左右。”

“时间基本吻合。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间打电话说自己有私人事情处理。”赵秀兰手指摩挲着茶杯盖,目光充满期待地看着周灿:“小周,你怎么看?给我说说,看看咱们的想法是否又不谋而合。”

周灿舒展一下眉头,舔了舔嘴唇,说:“如果冯雪梅和王满仓的证言属实,那么大崔在12点15分到12点35分左右,也就是上厕所的这段时间,一定是遇到了,一个或者几个他所熟悉的人。”

“不错。”赵秀兰微微颔首,语气缓慢地接着说下去:“这个人和崔志军约好,深夜两点钟在他的房间里见面,于是崔志军只好将他与冯雪梅的见面时间向后延迟了1小时。两点钟后,这个人进入大崔房间,将酒醉沉睡中的大崔杀死。”

周灿的表情飞扬起了兴奋的光彩:“您也认为大崔是在睡梦中被杀死的?那凶手是如何进入大崔的房间的呢?按萧队长的说法,用身份证或者信用卡之类的东西打开的门?”

“跨马山宾馆的门锁不同于一般的球形门锁,想打开并不是很容易。其实,凶手进入室内的方式可能非常简单。门,也许根本就没有锁。这可能是凶手刻意要求大崔这样做的,也或者是大崔酒醉之下忘记了把门锁上。门未锁、崔志军又大醉不醒,这都是凶手求之不得的。于是,他轻而易举地就进入了366房间,对崔志军实施了谋杀。”

赵秀兰的视线投向了会议室的后墙:“由此,我们再联系388房间的凶杀,是不是可以做出一个大胆而又合乎逻辑与情理的推断,凶手杀死大崔的动机是……”

周灿专注地望着赵秀兰,脱口而出:“灭口!”

赵秀兰眨了眨眼睛,赞许地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的话,那么杀死崔志军的动机,依我看只能是这个。杀死聂索菲的凶手很有可能是崔志军的熟人,在偶然的情况下被崔志军认了出来。而一旦案发,凶手就会因为崔志军的介入而罪行暴露,所以凶手只能选择干掉崔志军。”

周灿锁紧了眉头,脸上的表情显得异常凝重,语气空洞地说:“如果刘东方如您所料,也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那这个凶手实在是太可怕了。一夜之间连杀3人啊,残忍而狡诈的家伙。”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萧越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戴着手套的右手提着一只证物袋。

“从楼后的垃圾箱里扒出来的宝贝,估计是被凶手从垃圾道里扔下去的。”萧越把证物袋放在赵秀兰面前的桌子上,打开证物袋,把里面沾有污渍的脏兮兮还散发着异味的东西一件件的掏出来。两只钱夹,一只是浅绿色的高档女士用皮钱夹,另一只是棕黄色布艺钱夹,钱夹的表面印有切·格瓦拉的头像。两只钱夹里面空空如也。

“两名死者的同事和朋友,已经确认这确实是死者的钱夹。”萧越说。

周灿捏起印有格瓦拉头像的钱夹,睁大了眼睛仔细检查着,冲萧越一笑:“还留了点东西。”她伸出右手纤细的小拇指,从钱夹的一个夹层里抠出了一枚五角硬币,在萧越面前晃了晃,轻轻放在桌上。

赵秀兰的注意力在另一件东西上。那是一块散发着异味的沾满污渍的淡蓝色毛巾。赵秀兰目不转睛地看着萧越把毛巾在塑料布上小心谨慎地铺展开来。

“这一块,聂索菲的同事没敢确定。宾馆洗浴用的毛巾都是白色的,这一块应该是某位宾客自己带来的。我们查过了聂索菲的行李物品,她自己带着一整套洗漱用品,唯独缺了这个。”萧越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赵秀兰的对面,“关键的问题是这里。”

萧越说着,右手食指指向了毛巾中间靠右的位置。赵秀兰眯起眼睛,朝萧越所指的部位看过去。一旁的周灿也把嘴巴绷得紧紧的,皱起眉头,睁大眼睛,凑过去仔细观看。

只见毛巾中间靠右位置有一个歪歪扭扭的暗红色的“”型符号,可以依稀辨出,那应该是人或动物的血迹。

赵秀兰垂下眼帘,微微一笑,然后抬头看了看周灿:“这应该就是死者在最后弥留之际想表达的意思,关于凶手的信息。只可惜……”

萧越点着一根烟,缓缓地吞吐着,表情严肃冷峻,两只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那块肮脏的淡蓝色毛巾。

周灿抿着嘴唇说:“这有点像没画完的三角形,缺了一个边。什么意思啊?”

赵秀兰和萧越互相看了看对方,笑了。萧越冲周灿一摆手:“站到我这边来看。”

周灿挪到萧越的身旁。她微微弓着后背,眼睛眨巴了两下,嘴巴慢慢地张成了“O”型,两只手掌使劲一拍,大声说道:“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说说。”萧越嘴角带着一抹浅笑,仍然盯着那块淡蓝色的毛巾。

“如果这上面的血字真的是死者毙命前留下的,而且又是熟人作案的话,那么死者弥留之际想要写下的最大可能就是凶手的姓名。可惜的是死者只留下了两笔或者说是一笔就再也没有写下去。一横一撇,也或者是一横一竖,这应该是一个字的起始笔画。”

“那让我们分析一下,哪些字和死者留下的这个符号相吻合或接近呢?”赵秀兰脸上表情平淡如水,声音略显沉闷地问道。

“陈晓光的陈,陆洋的陆,张淼的张。这几个人姓,第一笔都是。”周灿的表情既兴奋又有些焦虑,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像个男人似的来回踱步,空旷的会议室回响起她清脆的脚步声:“是不是可以确定,凶手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还不能过早下这样的结论,但至少这三个人是有重大嫌疑的。”赵秀兰的脸上正在慢慢地聚起疑云,“如果司机也算死者认识的一位,我记得他姓马,而且司机的司也是这样的起始笔画。”说着,赵秀兰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聂索菲啊聂索菲,你要是能至少多写一笔该多好啊,范围就会进一步缩小。”

周灿的脚步慢了下来,慢悠悠地说:“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是凶手伪造的证据,目的就是引着我们把怀疑的焦点,集中在这几个人身上?”

“真相没有解开之前,当然任何可能都是存在的。不过,如果是这个证据是伪造的,这个凶手未免心机太深了吧?伪造了证据,然后又把证据抛离现场。他就能算计出我们一定能从垃圾箱里找出这件东西吗?把证据丢在现场效果岂不是更好?何必要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呢?再说,如果这个人真的想嫁祸于某人,为什么不干脆再多写一到两笔呢?”萧越五根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抬眼看了看赵秀兰。

赵秀兰眉头皱得紧紧的,右手食指摁在太阳穴上做着圆周运动,眼神严峻而飘忽不定。

“凶手扔下了钱包,会把钱和其他贵重物品放在哪里呢?如果动机不是劫财,只是假象?”周灿身体趴在桌子上,轻轻用镊子捏起了那只浅绿色的女士钱包,仔细端详着:“名牌啊。”

赵秀兰闪了闪眼睛,像是刚刚回过了神,舒展了一下手臂,笑一笑说:“一定是藏在某个不容易发现也不容易被想到的地方,而且不会愚蠢到把它们放在自己的房间。所以,我们还得扩大搜寻范围,加大排查力度,宾馆的里里外外、边边角角都要全面仔细地查找,还要发动宾馆服务人员参与进来,从他们那里看能不能得到一些重要的线索。”

“把这些东西交给技侦部门的伙计,”萧越把几件物品重新装入专用塑料袋,递给周灿,“带回局里对血迹进行DNA比对。”

萧越站起身,为赵秀兰将杯子里的茶水续满,赵秀兰微笑着表示了感谢。

“我刚才出去,”萧越再次坐下,两只胳膊放在桌子上,直视着赵秀兰的眼睛,说:“脑子里一直在想那个还没下落的刘东方。我看您对他也很感兴趣。”

赵秀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微笑着点点头:“不错。根据我对他的一天来所作所为、一言一行的观察以及何崴崴提供的情况。只是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我的推测和判断。”

“能把您的推测和判断先告诉我吗?”萧越轻松地笑着说。

赵秀兰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那怎么不行?”

赵秀兰渐渐地敛起了笑容,语气平淡地说:“刘东方这个人相当聪明,逻辑思维能力非常强,擅长观察和推理,昨天有两件事情就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具体是什么事,跟案子没什么关系我就不说了。而且此人还精于模仿,学什么像什么。你不也听何崴崴说到,他平时很喜欢研究侦探推理之类的小说吗?其实昨天上午,在青江渡口我就暗示我们家老李对他进行一下试探,结果被他相当狡黠地把话题避重就轻地岔开了,没有正面回答我们真正想要知道的问题。”

“是吗?是什么问题?”

“老李先是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倒是照实回答了,说自己是盛开公司的部门经理什么的。然后我们老李就问他除此之外,你就没有琢磨点其他什么事吗?你的兴趣和爱好是如此的广泛。我注意到他当时看着我们老李发了一会儿愣,然后就把头扭向了一旁,扯到赌博的话题上去了。”

萧越挑了挑眉头,语调低缓地说:“这不是你们想知道的答案?那么,您想知道的又是什么呢?或者说,您到底怀疑他什么呢?”

“我怀疑他掌握着某些人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他对自己过于自信,对自己自视过高。他也很有可能正是因此丢掉了性命。”

“您不是说过陈晓光具备杀害他的的动机吗?”

赵秀兰点点头,又笑着摇摇头:“这是一种可能。不过,我又隐隐觉得问题或许不那么简单,泡沫下面可能隐藏着深流。”

萧越沉默着,一双眼睛安静地注视着赵秀兰转动茶杯的手。

赵秀兰抬起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怀疑,刘东方很有可能是一名私人侦探。”

文/常凡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常凡,七零后,现居郑州。谋生于铁路企业,爱好文学与写作,尤钟情写小说。有散文、随笔、诗歌、小说、影评等作品数十篇散见各级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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