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带泪的玫瑰 作者：赵煜 柳琴在春天里走向郊外正赶上一个雨后初晴的早晨，这是一条滨河公路，路两边的白杨和垂柳已泛出一丝儿浅绿，地上枯萎的草丛也星星点点萌生出绿意，更有几株说不上名字的野花不经意间绽开了粉红的或浅黄的花朵，远处一片片的麦田经过春雨的浇灌绿得有些晃眼，空气既湿润又新鲜…… 柳琴抚了抚被春风吹乱了的头发站在了那里，面对眼前无边的春景她不由得感叹，如果不出来走走，这个美丽的春天就要远遁了。 让柳琴走出家门走进郊外无边的春光里缘由是她接到了一封信笺。三年过去了，这封来信既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当柳琴取出叠成蝴蝶结的信笺时，首先看到的是夹在信中的一朵鲜艳的玫瑰花瓣。柳琴白皙的面颊立时升腾起两朵红云，线条优美的鼻梁上有细微的汗珠浸出。柳琴按捺不住怦怦心跳展开信笺，一行行刚劲的字迹映入眼帘： “我们永远不能活在昨天的记忆中，那种深深的懊悔已经把我们折磨得太久了，我们应该走出心灵的阴影，在这个情人节到来的时候拉一拉手吧……”。 那是三年前一次春天的郊游，这封信的主人黄军和他的女友房莉一起盛情邀请她到郊外踏青。 那天是他们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情人节，整个街头弥漫着玫瑰的芳香。他们像贪得无厌的孩子痴迷地在每个摊点上采购着一束一束的玫瑰，他们带着鲜花上路。黄军的行囊里还备了巧克力、面包、午餐罐头和饮料。三个人沿着滨河公路一边走，一边吟着幸福的歌谣。也许是他们兴致太高涨了，也许是他们太得意忘形了，房莉怀抱的99朵玫瑰不知不觉间跌落在地上，在她身后撒下了一条长长的花线。这时黄军发现了，折回头去帮助捡拾遗落在地上的玫瑰，房莉连忙回过身也去捡拾。可是，这时一辆飞驰而来的轿车擦着柳琴的裙裾，撞飞了房莉怀中的玫瑰，鲜花在空中飞溅，像下了一场五彩缤纷的花雨。房莉倒在了花雨中，鲜艳的花雨遮蔽了她幸福的微笑……救护车呼啸着载着他们驶向医院，在去医院的途中房莉永远闭上了双眼…… 一 灯灭了能够重新点燃，人死了永远不能复生。黄军和柳琴一直生活在心灵的重压之中，作为同学好友的她自然知道黄军痛失女友的痛苦，繁忙的工作之余她多想找到黄军说上一些安慰的话语，可是三年过去了，她再没有跟黄军说上一句话，因为她始终在强烈地自责，她不知多少次在反问自己，为什么那天她没有阻止春游，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房莉?房莉正值青春年华，爱情的美酒还没认真品味，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三年里她常常在夜里梦见房莉，听她哭诉对人间的眷恋，对他们的思念，在阴间的孤独……柳琴想抓住她，想向她诉说自己的自责和思念，可是当她伸出手去，抓住的总是虚无，只有泪水湿透了枕巾。为了减轻心灵的重负，柳琴也曾萌生过敲开房莉家门，登门谢罪，代为尽孝，可是却始终没有勇气去直面房莉的家人，无限的懊愧和心灵的重负折磨得她痛不欲生。只有每年房莉的忌日她才来到墓前献上一束鲜花，默默陪伴长眠于地下的女友。每年的忌日她都能看到房莉的墓前早已放了一束鲜花。她知道那是黄军已提前来过。其实，早在黄军和房莉之前，他们之间曾有过一段隐情。他们三人都是舞蹈系的尖子生。黄军一米八二挺拔的身材，俊秀的面孔，标准的体型，潇洒的舞姿，可谓是班里的舞蹈王子，自然吸引众多的姑娘。舞蹈房里练习基本功时，黄军在镜子前一站，打开架型，就有一帮靓女朝他身边凑，目的是想与他搭手练习。那时柳琴只是远远地站在镜子边上自己默默地练习，不声不响，反反复复地重复着每一个动作，哪怕只是一个升降，也要练上百遍千遍。正是柳琴的苦练使她的基本功比任何一个女同学都扎实。这自然引起黄军的注意。那一年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老师突然宣布练习组合。让男女同学根据自身高矮条件自选对象双人练习。这时黄军走到柳琴面前，做出规定动作伸出手对她邀请。 那是怎样的舞蹈组合啊！当黄军打开架型，伸展双臂，右手握持柳琴的左手，引带柳琴步入舞池的时候，随着音乐响起，两人的身体是那么自然地贴合在一起，沉肩，拉伸，倾斜，摆荡，动作规范而标准。特别是练习方步的时候，柳琴感觉有一种要飞起来的感觉，尽管两人运步的时候，柳琴的出步没有黄军的步子大，但她注意身体的下降，两人的步子很快保持了一致，而让柳琴更为暗自惊喜的是地板的感觉找到了。老师在课堂上反反复复强调地板的重要性在她历时一年没有感觉的时候，今天终于找到了，那夜她高兴得几乎一夜失眠。 柳琴高兴归高兴，但表面上并没有流露出来。两人只是默默地练舞，舞蹈进步很快，一跃成为班里的佼佼者。每一次当老师要讲解难点时都要他们二人做动作展示，要大家按照他们的示范动作观摩学习。 二 那天是个周末，下课的时候，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舞蹈房，柳琴从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看见黄军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当柳琴环顾四周见没有第三人时才知道黄军这是在等她。 柳琴的心开始跳得厉害，她故作轻松地与黄军打了一声招呼：“还没有走？”，柳琴的一句问话反而让黄军不好意思。黄军虽然是班里的舞蹈王子，但真正和人交流特别是和异性同学交流却显得木讷。他嗫嚅着说了一声：“我想谢谢你，咱们配合得那么好，可以找个地方坐坐吗？” 如果不是因为舞蹈的原因，柳琴会一口拒绝，但因为舞蹈的原因，因为是交流舞蹈这个话题，柳琴不得不答应下来，舞蹈对柳琴来说就是她的命，那么至关重要。 黄昏时分，临近年底的街头人们脚步匆匆，显得格外忙碌。空中飘着细碎的雪花显得很有诗意，因为这是本年的第一场雪。人们在这一年快要结束的时候意外地遇到了一场雪，别提有多么喜悦。但是快过年了，人们的注意力转向了置办年货，因此便少了情人的雪中漫步，少了小孩堆雪人，团雪球，打雪仗的游戏。柳琴和黄军是大学生，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一出门就注意到了雪花，注意到了建筑物上、树枝上残留的淡淡的雪迹。两人不约而同的说了声，哦，这雪好美啊。 因为雪的原因，此时的柳琴心里变得很温柔，双脚踩在雪地上有一种爱怜的感觉，步子变得虚飘而轻盈，不敢真实地踩下去，她怕玷污了雪的圣洁。跟在后边的黄军说了一句：“你走路都象是在舞蹈”。一句调侃的话逗得柳琴呵呵直笑，两人沉默的气氛一下打破了。真的，此时的柳琴真想在雪地里舞上一场，让自已象雪花一样在空中飞翔。 他们走进了街头一家叫“有意思”的咖啡屋。屋内设施干净卫生，米黄色的皮革座椅在温柔的灯光下泛着沉稳的色调。他们选择了一个临街的窗户坐下。小姐很快走过来询问他们要点什么。黄军点了一壶绿茶，柳琴要了一杯咖啡。 咖啡屋内人很少，转眼功夫绿茶和咖啡就端在了他们面前。黄军没有很快把壶中的茶水倒进杯子，他想让茶叶多泡上一会；而柳琴则下意识地用勺子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袅袅热气在面前慢慢上升。过了一会，黄军才提起水壶将茶水冲进杯子，慢慢地啜饮起来。这是西湖龙井，毕竟不是新茶上市的季节，茶叶的清香没有那么浓烈，但却引出一个话题，打破了两人的沉默。话题是从西方人爱喝咖啡而中国人爱饮茶的习惯谈起，进而谈到他们学习的摩登舞蹈，谈到西方的华尔兹、探戈、伦巴和中国的民族舞。谈起了马上要开始的年终考试。柳琴说这些舞种里她最喜欢的是华尔兹，因为华尔兹跳起来比较舒缓、轻盈、舒情，而难点是对身体动作掌控不好，与音乐的处理总是把握不准，不能够做到行云流水，婀娜多姿。 黄军非常赞成柳琴的见解，他像大哥哥安慰小妹妹似地说，学习舞蹈有个渐进的过程，性急吃不了热豆腐，随着基本功的练习，这些问题都会慢慢化解，紧要的是两人约定不要半途而废，横下心来坚持下去，眼下当紧的是把华尔兹的铜牌练习好，马上这学期的考试就要进行了，一定要拿个好成绩。 随着交流的加深，话题逐渐宽泛，由舞蹈谈到大学生活，谈到人生理想，谈到毕业的去向…… 时间过得很快，不觉间夜色漫过窗帘在窗台上投下一抹暗影，壶中的水差不多告罄了，而那杯中残留的咖啡已没有了一丝热气。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柳琴说，走吧。黄军伸手将放在椅子上的大衣拿过来穿好，便起身同柳琴一起从咖啡屋里走到了街上。 雪天的夜景是迷人的，这时的雪下得比来时大多了。地上已积存了薄薄的一层雪花，街道两旁的树木上形成了树挂，灯光一照，晶莹剔透，闪着亮光，因为行人稀少的原因，地面的积雪未被人践踏，越发的洁白养眼。柳琴这时终于明白过来，黄军约她来咖啡屋小坐的真正意图，他是委婉地向她表示对她的好感，并约好从此之后两人相伴练习舞蹈，不再另择舞伴了。 柳琴这时感到有说不出的充实与满足，因为在她心里也萌生过这种想法，现在既然黄军已表达清楚，还有什么要担心的呢，接下来就是在以后学习舞蹈的日子里互相配合，达到默契的程度罢了。 柳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跟上黄军的步伐。 三 事实并不象柳琴所想象的那么简单明了。一次意外让他们生生分开。因为面临考试，同学们加紧了专业课的练习。舞蹈房里学生爆满，几乎是人贴着人，插脚的空都没有。学校为了给学生提供一个良好的学习空间，特意安排学生批次练习，不能一哄而上。 那天柳琴特意赶早来到了舞蹈房，还好，室内只有几个学生，偌大的空间让她有些兴奋，简单地做了几个热身练习后，便进入套路练习。不成想在练习“135”退步侧身时因掌握失控，身体失去平衡，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她想挣扎着站起来，可是一股钻心的巨痛让她立时直冒虚汗。这时刚进来的黄军见状飞跑过来将她搀起，把她扶到一把椅子上。柳琴再也站不起来。 在医院里，中年骨科大夫拿着柳琴的摄片仔细地观察，最后凑着眉头诊断说，脚踝骨裂，必须住院治疗。医生的诊断刚落音，柳琴“哇”地一声哭出了声。伤筋动骨一百天啊。这要呆到何时？而这节骨眼上就要期终考试，这一切都给耽误了啊！柳琴在经过剧烈的情绪波动以后最终理智地听从了医生的安排，接受治疗。学校在了解柳琴的伤情后批准了她三个月的病假，同意她在腿伤康复后再进行专业课补考。 在养伤的三个月里，柳琴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孤独。拆膏之后她在院子里抓紧练习行走，想早一天身体康复重返校园。这期间黄军也先后来医院看过她几次，从他嘴里得知期终考试结束了，他因学习成绩突出被选入校庆三十周年汇报演出，舞蹈系出了两个节目，一个是群舞《蓝月亮》，一个是他和房莉搭手的双人舞《多情的华尔兹》，是老师指定的节目，指定的人选。老师告诉黄军，柳琴腿伤好了以后也不能马上进入舞蹈练习，考虑她来赶排节目显然已不现实，房莉虽然在舞蹈的表演上没有柳琴驾轻就熟，但这是权宜之计，没有办法的办法。 柳琴当然知道房莉的舞蹈水准，但她的长处也不可小觑。房莉自幼学习舞蹈，基本功扎实，腰身灵活，身材高挑，又是班里自费上过外籍老师小课的，舞蹈风格规范。现在老师把她推荐出来，也是很自然的事。柳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一时半时还回不了学校，你就和房莉一起排练吧，预祝你们取得好成绩。你们汇报演出的那天，我要是能去，一定会去给你们鼓掌的。” 黄军还想说什么，见柳琴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便安慰了几句，抽身告辞，柳琴目送黄军出门，不听话的泪水夺眶而出…… 经过一段时间的医院治疗和在家中的静养，柳琴的腿伤基本痊愈。就要重返校园学习了，柳琴的心情逐渐好起来。那天柳琴从家中来到学校，正赶上校庆三十周年文艺汇演。 报演出是在学校体育场举行的，台上彩旗飘飘，大气球悬挂着醒目的标语在空中飘动，高分贝的组合音响播放着令人心花怒放的音乐，一位领导拿着话筒指挥着各班学生所坐的位置，大红地毯在春天阳光的反射下发出刺目的光芒，身着盛装的演出人员画好了妆站在那里小声地说着什么……。柳琴按照指定位置拿着一张节目单坐在台下，台上的一切活动都看得分明。整个汇报演出历时两个小时。 节目的演出是在一组欢快的民族群舞中拉开序幕的，后面的节目柳琴走马观花几乎没有在意，唯有黄军和房琴的双人舞出场时才让她睁大了眼睛。一曲《黄玫瑰》舞曲象天籁之音飘来，最先出场的是身着鹅黄色摩登舞裙的房琴象一片云徐徐飘过舞台，身着黑色演出礼服的黄军踩着音乐的节拍迈着娴熟的舞步追到房琴身边，两人作深情状的对视，然后黄军伸出双臂将房琴托起，在空中旋转，旋转，紧接着两人便按照华尔兹的套路组合如行云流水般地在舞台上展示，配合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博得一阵又一阵掌声。此时的柳琴既羡慕又嫉妒，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向心头……黄军和房莉在台上向观众谢幕，而柳琴觉得再没必要坐在那里当一个旁观者，悄悄地离开座位…… 那天汇报演出刚结束，黄军未脱下演出礼服就跑到柳琴身边向她问好，只字未提校庆演出，他怕刺激柳琴的心，只是想和她在校园的公园里走走，谈些分别后的话题。可是柳琴淡淡地婉拒了。她说，我什么都已看到，祝贺你们的演出成功。真正与你最合适的还是房莉，而不是我，现在我才从错觉中醒来。说完这话，柳琴甩了一下长发，朝女生宿舍走去。黄军楞在了那里。 后来黄军又找到过柳琴几次，想向她解释什么，柳琴却回答得很干脆，咱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还有什么说的，从此两人再未搭过话，但柳琴能感觉到，黄军看她的那双眼睛里深藏着一股幽怨的味道。 四 是什么时候让柳琴和黄军再一次搭上话，重新建立了联系？那还是大四学期开始的时候。 那是个礼拜天的早晨，学校没有课，离家近的学生都回家去了。柳琴的家离校较远，便留在了学校。因闲着无事便沿着体育场的跑道溜达，她是想练习一下双腿的力量，特别是伤着的那条腿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她沿着跑道走了一圈又一圈，没有注意身后有人跟着，可第六感觉告诉她身后好像有人跟着。她一回头瞥见是黄军和房莉跟在她身后，正对着她微笑。 房莉的嘴真甜，一开口就喊：“柳琴姐，你早，你锻炼得真刻苦啊！”柳琴想起刚进入舞蹈系学习的时候和房莉相识曾做过自我介绍，柳琴比房莉大一岁。那天柳琴真真切切地听到房莉张开小嘴甜甜地喊她柳琴姐。后来在一起学习练功，随着同学关系的加深就直呼她名字了。今天在体育场相遇房莉的一声“姐姐”，似乎把关系又拉近了一层。柳琴连忙露出笑脸，搭讪道：“你们也来锻炼啦。” 房莉看了黄军一眼微笑着说：“一大早他的电话就把我给吵醒了，说要来体育场活动一下，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黄军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话来说，天气这么好，不出来走走真是可惜啦。秋天正是甩膘的时候啊。真的，也许是天气的原因，也许是房莉喊她一声姐姐的原因，柳琴的心情格外好起来，她说，走，咱们边说边聊，别错过了这早晨的好时光。 于是，他们三人沿着体育场的跑道又接着走了起来。初秋的早晨，阳光还不热烈，蓝天白云，天空显得很高远。随着三人不停地走动，交谈的投机，藏在柳琴心中的一丝怨气慢慢化解了，她从心中原谅了黄军，她此时觉得他们是她最好的同学，干吗那么自私地将他们拒之千里呢？那天，黄军主动请两位女同学吃的早点，柳琴感觉这个早点吃得格外香甜。 从此之后，三人成了最要好的朋友，每个周末，在紧张的学习结束之后，他们都要寻找机会放松一下，轮流坐庄到校外的餐馆里聚一次，时光总是那么匆匆而过，给单调而枯燥的学习生活增添了不少亮丽的色彩。 转眼四年的大学生活结束了。过罢春节后不久，情人节到来了。已走向各自工作岗位的他们又聚在了一起，房莉最先发出了邀请。那时她与黄军的关系已经明朗，俨然已是情侣关系。柳琴在接受他们的邀请时心里还很犹豫，缘由是她开办了一个舞蹈培训班，那天有课。培训班有60多名学员，年龄参差不齐，有中老年人，也有十几岁的青少年，他们学习舞蹈的积极性是那么高涨，有的人几乎一堂课也不拉。在搞学员民意调查时，意见最集中的是怕老师因事不来上课，那样会挫伤他们的积极性。作为一位指导老师，她自然知道自己在学员们心中的分量，她也不想缺学员们的课。她曾向他们许诺，只要不是特殊原因，她会和他们厮守在一起。有几次国内一流舞蹈高手来周边城市教学，她去参加学习观摩，都向学员们请了假，学习回来马上将缺的课补上。柳琴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讲究信誉，常言道，无信而不立，她不想成为一个不讲信誉的人。当她面对黄军和房莉的盛情邀请时，她心里曾左右为难。她想把自己的难处讲出来，想就此婉转地推辞掉，可是，当站在身旁的房莉一条胳膊缠绕着她的脖子，像个小妹妹轻轻地喊她一声“柳琴姐”时，她心中推辞念头开始动摇，她推开房莉的胳膊，轻轻地说，我答应你们还不成吗？在柳琴心里，不光是为房莉喊她一声姐姐而动摇，还有一层的原因，是他们从毕业后到现在已很长时间未在一起了，特别是当她看到站在一旁黄军期待的眼神时，心里越发的不安。柳琴非常顾及黄军的面子。这里面有说不出的一种原因。 那天她到舞蹈班里向学员们说明情况怕引起非议，话到嘴边改口说是参加同学的一个婚礼，答应回来就将课给大家补上，这才得到学员们的谅解。走出教室，她特意回了趟家，换上一身新衣，化了个淡妆，才搭上一辆计程车，来到他们事先约定的地点。 黄军和房莉早在那里等着她的到来，他们站在路边的树丛中，明媚的阳光洒在他们微笑而幸福的脸上，受他们情绪的感染柳琴的心里也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纯净和轻松。她朝他们打了声招呼，便一同走上摆满各色玫瑰的街头，房莉只捡了几束，黄军觉得心意不够就要了99朵玫瑰，转身将一大束玫瑰递到房莉手中，房莉幸福地睁大了眼睛。那一刻柳琴突然加快了心跳，她想如果有人送她99朵玫瑰，她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呢？这个念头一经产生，她的脸不由得一阵发烧，她不由得看了一眼黄军，连忙将身子弯下去加以掩饰。卖花的小姑娘真会招揽生意，这时竟出人意料地说，大哥，你也给这位姑娘买几朵吧，她指着柳琴说，一起来的，可不能这么偏心眼啊！一句玩笑话说的黄军不好意思，黄军真的要给柳琴挑几束，柳琴逃一样的躲开了，她站在远一点的地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个给她送玫瑰的男人在哪里呢？ 他们买好玫瑰，继续往前走，阳光下，房莉和黄军一脸的微笑，两人窃窃私语，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中。柳琴以大姐姐的姿态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他们。当他们走到滨河公路上继续前行时，不曾想惨烈的一幕发生了。她和黄军咋也想不到会在情人节这天，会在房莉怀抱99朵玫瑰最幸福的时刻发生了车祸，这让她和黄军始料未及也追悔莫及…… 时光荏苒，转眼三个年头过去了，黄军一直未处女友，柳琴仍待字闺中，冥冥之中两人既像是有一种契约，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但谁也没有向对方吐露什么。 现在黄军终于从痛苦中站起来，把深情的目光投向了柳琴，以信示爱。 “我知道你接到这封信后一定处在矛盾之中，因为冲刷不掉的记忆使我们丧失了爱的勇气。房莉已不在这个世界了，我们不能为了死去的她而活着，而空耗着青春和生命，在我们受过创伤的心灵中也只有携起手相互疗伤、相互安慰、彼此呵护才不失为一种智者的选择。当我们在命运的驱使下走到一起，踏上婚姻的殿堂，九泉之下，房莉也会默默地为我们祝福吧……” 蒙在柳琴心头的一层爱的迷雾被黄军的来信给轻轻扯去了。抬头向远方张望，满眼都是春天复萌的迹象，无边的绿色敞开着怀抱，春风是那样深情地亲吻着田间的麦苗，不觉间柳琴眼里汪满了泪水，她要向春天里走去，她要向自己的幸福走去…… 文/赵煜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赵煜，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淮北市作家协会会员，濉溪县作家协会副主席。现任濉溪县工人文化宫主任。业余爱好文学创作，曾在省内外发表文学作品百余篇，2009年获安徽省报纸副刊好作品一等奖；2015年获安徽省报纸副刊好作品三等奖。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