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记 作者:钟太林 去年年底,老家祠堂落成。为铭记村民们的功绩和宗亲的善举,准备在祠堂刻立石碑,需要撰写简短的碑记。 门前一条小河,弯曲如满弓,名为弓江。弓江泉水潺潺,清澈见底,又恰似一条飞龙蓄势待发。后面是一座陡峭的山,叫庙山,古称妙山,三个山峰相连,象笔架,更似一把太师椅,椅子身上布满青翠欲滴的竹林,微风拂过,但见鸟语花香,林声涛涛。完全是一个世外桃源。老家就端端正正坐落在太师椅上。联曰:虎踞妙山坐南朝北人丁旺,龙腾弓江襟山怀水福禄长。 老家自开基至今,已经有五百年的历史,沧桑历尽。兴盛时期,有人口近千,据说抗战时期发生瘟疫,村庄几近毁灭。 但是,老家祠堂开基时间却无所考,有文字考据的是民国廿年,至上世纪八十年代,扩增至三进,为砖木结构。 按理,祠堂是家族用来祭祀先人的场所,属于家庙,立有祖宗牌位。但从我的印象甚至于父辈的印象中,老家的祠堂没有。祠堂的功能主要是两个:一是红白喜事,但凡娶回的媳妇,都要进到祠堂拜祖宗,出嫁的女儿出嫁时也要敬拜祖宗。老人去世,也用棺椁盛放,在祠堂停祭三天后才能出殡。红白喜事的酒席都摆在祠堂。另一个功能便是过春节。 祠堂里的春节是别开生面的。祠堂正中烧起一堆火,用煤抟成卵形,搭宝塔似的垒两层,有一米多高,因是从地上垒起,便称为地炉火。地炉火从除夕点燃,一直要延烧到元宵节之后。火势雄雄,寓意红红火火。从除夕守夜开始,村民们便放弃了手上的活计,除了走亲访友,基本都围在火旁,讲吉祥话。小孩们偎在大人旁嬉闹、烤糍粑,大人们讲故事,说传奇。村里的历史就在地炉火四周重新汇总、补充、评价,通过口口相传,代代相传。 年过完了,村民们该干嘛还干嘛,逢村里有大事要事时,村民又聚集到祠堂,一起商讨决定。 旧祠堂饱经风霜,已经破败不堪,既不安全也不中看,甚至妨碍到村里的规划。去年大年初六,村民们决定拆旧重建。于是,村民们踊跃捐款献策,甚至不惜忍痛拆除自家老宅,为新祠堂让路。村民戮力,理事会亲历亲为,天佑善举,诸事顺利,年底峻工。吉日庆典,四方来贺。 兴建祠堂,不是去弘扬什么迷信,更不是什么宗教,顶多不过是一个公共场所,类似于一个礼堂。我在给门柱撰写楹联时,没有一丁点宗教迷信的意念,只强调对祖辈创业的铭记和村民们的期望,期望村民团结创业有成。 铭记历史,才能创造历史。对于一个村庄而言,这话说的有点大,但对于一个村庄又极具积极意义,谁不是在创造历史? 老家是个小村庄,建一个上好的祠堂,算是一个大工程。但村民们迎难而上,无论是居住在村还是已经在外工作,面对人均四千元的集资,没有一个人迟疑,无不踊跃。建造期间,只要有需要,无论耳身在何处手头多忙,村里在外的男子都会千里迢迢回家帮忙,比自家盖房还上心。 新祠堂连后厢厨房,有三进,占地近四百平方,柱子八棵,红琉璃瓦,梁上裱画清楚,大门台阶七级,十分威武大气。在我们那一带,是耗资最少却又是最气派的。 祠堂落成,村民们无不高兴至极,庆典连续三天。春节期间,即使遭受到了新冠疫情困扰,村民们仍旧天天都去祠堂,那被疫情困扰的阴影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欢声笑语在祠堂里萦绕。 我终于明白了,捐资捐款,不是为了能在碑文上刻上自己的大名吗,好比修撰家谱,盖祠堂无非是为了承认自己的根,祠堂在那,根就在那,祠堂不仅是一个村庄凝聚力的中心,还是根的具体表现!所以我想,至于碑记,可写可不写了,碑记写的再好,也不如村民们心中的那块碑,因为那块碑是深深地刻在人们心里的,而且永不模糊,代代相传! 文/钟太林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金秋文学》™ 授权发布、转载请注明来源及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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