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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煜丨桑园之忆

 金秋文学 2020-07-25

桑园之忆

作者:赵煜

我在30年后重新踏上了这条去桑园的路。8月的阳光仍余威未减,将一眼望不到边的秋庄稼曝晒得一片金黄,有勤劳的农人已开始收获早熟的庄稼了。我踏着被太阳晒得发白的道路迷失在眼前的景物中。在我的记忆里,这里应该是一片蓊蓊郁郁的桑园,那种能绿得滴下水汁的桑林象一片汪洋恣肆的海水在阳光下铺展开去。采桑的姑娘们背着采满桑叶的竹篓象一叶小舟穿行在桑林里,悠扬的歌声夹杂着欢笑声在桑林上空飘荡。那种恬静、那种优雅、那种无忧无虑的田园情趣象甘露一样滋润着我在蚕场度过的童年。

我在8岁的那一年夏天,站在我现在站着的一片隋堤柳下,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隋沟南岸一片无边无际的桑园,想证实从大人们那里听来的传说。在晴朗的日子里,蓝蓝的天空飘过来一朵洁白的云,一位衣袂飘飘的仙女站在白云之上挥动双手播下桑树的种子,一场绵绵细雨过后,地上便长出了青嫩的桑芽,几度风雨过后便长成了一片茂密的桑林。这种神话般的传说在我童年的心里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总想有一天能亲眼看到,可是在苦苦的等待中,奇迹从未出现。

采桑的季节是忙煞人的季节,蚕宝宝总象个食而无厌的孩子期盼着被清水淘洗过后晾干的桑叶,母亲面带笑容地喂养着它们,每天都要守到深夜,像是哺育自己的孩子那样认真和细心。我依偎在母亲的身旁,倾听着蚕食桑叶的声响象是一片细雨沙沙落地的声音。母亲指着竹匾里的蚕宝宝轻轻地告诉我:“它们多像你们这些可爱的孩子啊!可是它们的生命只能在世上存活60多天,这么短暂的生命,我真是一天也不想饿着它们。”那时的母亲也就30多岁吧,日夜的守候不停地忙碌使她的背有些微驼,脸上过早地爬上了皱纹。可是母亲一天也不愿闲着,沉醉在一种忘我的劳动中,那种劳动和奉献是一种母爱光华不经意间地流露,是善良和宽厚地自然显现。多少年后,当我寂寞地走在人生的旅途中感到茫然无助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母亲喂养蚕宝宝的一幕,那博大的母爱和天性的善良象一盏点亮的心灯照亮了我脚下的路,温暖着我的心,给予我践行人生理想的勇气。

蚕宝宝在经历了生命的嬗变后,像一位疲惫的老人有一种寿终正寝的味道,不吃不喝,通体透亮,开始吐丝结茧。“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丝从嘴里吐出,绕身缓缓而织,洁白的丝线是对世间的眷恋,是生命无奈的选择,是隔开尘世、万念俱灰、挥之欲去的缺憾……

十多年后,当我长大成人,带着人生的追求只身闯天下时,我曾在烟雨迷濛的江南小镇,目睹着丝厂的姑娘们在机声隆隆的车间,十指纤纤地绕满洁白的丝线织出纨缟素帛,便想到了她们在三尺弄道里脱落的金色年华,想起了《陌上桑》中的罗敷姑娘,身边仿佛响起一首汉乐,妩媚的采桑女化作阳光下的精灵,从我的心河里掠过,掀起两千多年的波澜,陌上苍郁的桑叶,缀满机智、勤劳和付出……

黄昏将至,田间一片寂寥,我沿着记忆的河流放飞自己的思绪,可是眼前再难寻到那片蓊蓊郁郁的桑园了。那位勤劳的农人从田里站起身来,挥动着双手大声地对我说:“桑林砍了,种庄稼了,别傻愣在那里啦!”

30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到哪里去寻求那片童年的桑园啊!

文/赵煜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赵煜,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淮北市作家协会会员,濉溪县作家协会副主席。现任濉溪县工人文化宫主任。业余爱好文学创作,曾在《中国青年》、《中国安全报》、《中国工会财会》、《安徽日报》、《新安晚报》、《现代农村报》、《江淮时报》、《安徽青年报》、《西部散文选刊》、《安徽工人日报》、《华夏女工》、《安徽工运》等省内外报刊发表文学作品百余篇,散文《陌生的朋友》1997年获中国作协《新作家》编辑部、人民日报社培训中心、北京铸魂文化艺术研究中心三等奖、《御笔之事》获2009年安徽省报纸副刊好作品一等奖;《禁烧的日子》获2015年安徽省报纸副刊好作品三等奖,《奶奶》获2019年《西部散文选刊》优秀作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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