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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美文 | 常想起他

 相子诗生活 2020-07-25


  傍晚,看了给人震颤之美的张掖丹霞地貌,即兴写了几行诗:“一路盘旋/上车下车上山上山上山——/被流火烤灼着的心/登上最高的崖/一纵身/早扑向丹霞的火烧云”。尽兴之余,在返回张掖市内的路上,知道陈导要和我们分手了,竟有些不舍。
  陈导说,明天带我们翻越达板山至青海高原西宁的导游是小戴。他受命买了夜里返回敦煌的火车票,明天一早接从甘肃来的一个团队——亦如我们“263团”,刚来敦煌一样。
  2014年7月13日,我们从上海飞抵兰州,翌日晨至敦煌由陈导接站,游鸣沙山、莫高窟,再乘车游嘉峪关、张掖。大漠莽原,虽也不时出现金黄的花田令人惊艳,但毕竟大多戈壁荒滩,一路上坐车时间又长,陈导就说他自己的生活,为我们打发时间。
  导游中,少见他这样的性情中人。
  他的一个女同事在上海跑旅游,这次回敦煌结婚。他说:“不想她外嫁。”说起他的婚事,“当时,想结婚就结婚,生小孩就生小孩,反正是早晚的事,一个大男人。年龄未到,就偷偷改了年龄。”他1979年生人,36岁了,算是70后。敦煌百分之六十的年轻人做旅游,他当导游十几年了。
  他是个人文知识渊博的人。游嘉峪关他言简意赅地说:“嘉,是好;峪,是山谷,嘉峪关就是横跨山谷的雄关。”还颇为风趣地说,“你们看,‘嘉峪关’三字写得好不好,嘿嘿,不要说我写——是乾隆写的!”让人过耳不忘!他边走边介绍嘉峪关,一瓮城,一内城,一罗城。出罗城就通关外了。回去时,要反方向走,记住不要跑丢了。我好奇地问他:“为什么罗城出关的官道,向上翘四十度?”他答道:“这样,远处来犯的敌军就看不见这个关门了。”哦!想象他的解释觉得很享受,古人的智慧真了不起!嘉峪关内还有“击石悲鸣”的传说,斑驳的石勒犹存。我写了几句诗,“雄燕被关在柔远门外/触城而殁/入城的雌燕啾啾啾啾——/悲鸣而绝/击石应声,以求吉祥的闯关人/都哪儿去了/回旋的风沙中/仍闻啾啾之声”。就不明白,古代闯关人为什么将这雌燕啾啾啾的悲鸣之声,化为他们经过城关时的击石声以祈求吉祥?看陈导忙着应付游客,不便多问了。我细想,抑或自古闯关人也这般生死莫名、凶险莫测?
  路上陈导说,“敦煌做旅游也就六七八三个月旺季,九月以很少有游客了。冬天来得早,饭店都关门了,供不起暖。不想去商场还能干什么,做旅游养不活家。妻子在家种三亩瓜地,带两孩子,大儿子12岁,读初一。7月14日才放暑假,帮他奶奶卖瓜,一斤六毛。儿子正好打电话说:今天,他一天卖了200元的瓜,给顾主尽拣大的圆的,奶奶给人大小不等,被叫停;顾主说他尽管拣,拣多少要多少。”
  看得出陈导很开心,一个实诚的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
  记得,他第一次带我们游鸣沙山。中午集中时间快到了,景点离停车场很远,还要经过曲里拐弯的商业区,生怕归客迷路,他接一拨人上车,又去找另一拨没上车的。中午热辣辣的阳光直射下来,被紫外线晒得满脸赤红。我问他,怎么不戴一顶遮阳帽?他说,旅行社规定导游不能戴帽子,不能戴墨镜,怕游客找不着你。也是,各行各业都有规矩。车上的人常对迟到的人很气恼,因拖延了大家的时间,但从没见过陈导生气,真好!
  这些天,也从没见他带我们跑商场购物——在车上,他还说了一句让我们惊吓不已的话,“不是流行一句话么,防贼,防盗,防导游。”——自我调侃,也是律令,难得他这么坦诚!
  归途中,他唱了两首歌算是惜别。一首《篱笆女人与狗》,一首《想妹妹》。第一首虽很土,却很入味;第二首唱得柔情似水,荡气回肠。从敦煌到嘉峪关到张掖,他陪了好几天了,看来他想他的婆娘了。“我是一个恋家的人。在外一次吃一斤饺子60个,还要喝一斤稀粥。其实还是喜欢在家吃三顿面食。”临行时,他才作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像个女生的——陈红荣。”他有点难为情。其实,他是个地道的西北汉子。
  与陈导才相处几天,回上海后不知怎的,常想起他。


(责任编辑:李相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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