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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特稿 | 嗨,我是老汪

 相子诗生活 2020-07-25

我在群里打了个招呼,有人@我,红丽清歌是谁啊!我笑着回复:“嗨,我是老汪啊,记得我吗?”

“哦……老汪啊,哈哈……,你好吗?”

一声“老汪”,将我带进南方,那座城,那段青春……

1996年春,我和文子、夏芳三个同学一起去南方打工,在那列南下的班车上,认识了来自三溪镇的彩霞,后来,夏芳分到鞋厂针车做车间主任助理,我和文子、彩霞分到纸品厂。上学期间,文子就喊我“老汪”,后来其他同事听她这么叫我,导致全厂一大半人都这么叫我。当时几乎无人不知“老汪”,却鲜有人知“汪卫红”是谁。

金枝和咏梅是大冶人,在我们进厂后第三天分到纸品厂,和我同一间宿舍。刚分来那天,她们找不到澡堂,找不到厕所,找不到餐厅,在宿舍走廊央求人带她们去找,却无人理睬。我上晚班,刚从邮局回来,看到一脸无助的她们,主动带着她们在生活区转悠一圈,让她们熟悉环境。晚上,金枝躲在被子里哭,可能是想家了。当时,她还不到16岁,是宿舍里最小的。咏梅站在床边用大冶话安慰她,像个大姐姐,其实她也才不到18岁。可能是我从小没有和父母一起生活,离开学校后又独自在邻镇生活了两年,对离家的生活早已习惯。我没有安慰她,还想着,这么娇气就别出来打工啊,有什么好哭的。

咏梅和金枝都分到贴盒车间,我和文子在印刷车间。一天下午,我出门去寄信,听到保卫亭门口有两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说着大冶话,又听到他们问保卫,厂里有没有金枝这个人。我马上停下来,用阳新话对他们说:“有的,有的,叔叔,我去把她叫出来。”我折回厂里,飞一般跑到车间,拉起机台旁的金枝就跑,边跑边说:“金枝,快点,门口有人找你,好像是你家亲戚。”金枝边跑边说:“我在上班啊。”比金枝还要激动的我哪里顾得了这些,风一样拉着她一口气跑到保卫亭门口,又满心欢喜地向邮局走去。金枝后来对我说,那两个人一个是她爸,一个是她叔,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特意坐班车来三乡看看她。听了她的话,心里那个羡慕哟,别提了。

月明是1997年从鞋厂辞职后进纸品厂的,身材娇小的她分到车间没多久又被分去开电梯,工作轻松了许多,工资却一点不比车间里少,让姐妹们羡慕不已。这份工作也让她遇到生命中的另一半,来自广西桂林的阳兴,“阳新”和“阳兴”差不多同音,老乡聚会时,我们常常开阳兴的玩笑,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找一个阳新的女孩娶回家?他总是一脸深情地看着月明,笑而不答。

其时,我和文子也早就离开了生产线,文子当年就被新来的台干调去做他的助理,我也在文子做助理后调去做领料、统计产量、报考勤这类工作,相当于车间助理,后来又被调到模版仓库做收发,可能那份工作太安逸,我一做就是5年,一直到女儿出生后,我才开始寻找上进的空间。

1996年3月中旬,我和文子、彩霞还有另外两个荆头山的女孩是第一批进纸品厂的阳新人,后来因为人员流动和生产扩线,陆陆续续招进来的新员工中,每次都有几个阳新籍的。红霞、翠霞和葵花就是1998年第一批新员工中的阳新籍女孩,这批新员工在印刷车间的窗外走道等分配时,所有的男孩子都停下手头的工作,趴在窗户上齐刷刷地盯着她们议论纷纷,胆大的甚至打开窗户对着她们吹起口哨。车间主管一脸奸笑地走过来,看了看窗外那道风景,不仅默许他手下的放肆,竟然也加入看风景的队伍中。窗外的新员工散去,文子拿着一摞人事资料从车间的过道走过,马上有男同事跑过去一脸谄笑地问:“刚才第一排最右边那三个女孩子是哪里人?分到哪个车间了?”文子故意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跟你有什么关系?打听那么多干嘛?”得知她们三人都被分到轧盒车间,这让印刷车间那群单身汉失望不已,以至于有几个男工竟然对搭档的女工挑三捡四,被几个泼辣的河南妹子看出端倪,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挖苦一番后,又变得“乖巧”起来。

后来,红霞被调去做车间助理,这让车间主管的老婆很是不悦。2002年,红霞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车间主管,她被迫辞职跳槽到英华模具厂。没多久,她的父亲因癌症去逝,家里突遭变故,作为家中的长女,她辞去了南方的工作,回到家乡一心照顾母亲。后来又听说她去了温州做销售,再后来,我们失去联系,一直到2015年春节前夕,我从婆家一个嫁到她们村的姑娘那里打听到她的联系方式,她到我家来时,怀抱中的孩子和我的小儿同岁。此去经年,虽是憔悴了不少,却依然无法掩饰她娇好的面容。与红霞一同进厂的翠霞后来也离开了纸品厂,嫁到大冶,老公就是金枝的弟弟。葵花也辞职回到家乡,听说嫁给浮屠镇的一个医生,从此我们再也没有联系上。每次想起她,眼前就会出现她微笑时那对浅浅的酒窝,两颗俏皮的小虎牙,还有眉心那颗仿佛会随着她的微笑动起来的美人痣。

2000年的夏天,咏梅因银行卡和身份证同时被盗,加上家人催婚,尽管主管一再以升职加薪挽留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回到家乡,从此后我们都没有她的消息,不知道她现在可好。2000年之后,我们各自成家,群里的姐妹当中,彩霞是最早结婚的,2001年我嫁给同厂来自三溪镇的男友,第二年,月明嫁给来自广西的男友,文子和金枝先后嫁到河南。与红霞同时进厂的河南女孩晓慧嫁给阳新的小伙子丽华,就住在我家旁边的小区,每次看到我,都会远远地用流利的阳新话喊我:“老汪……”。

微信群里,又有人@我,“老汪……”,那声熟悉而久远的称呼,竟让我无端生出许多伤感。如今,我已跨入“四十”的中年期,却早已没人喊我“老汪”了。那段属于“老汪”的青春被我安放在南方,安放在一座名为“中山市三乡镇”的小镇,在岁月的长河里渐行渐远。

(2017年11月29日)

作者简介:汪卫红,网名红丽清歌,湖北阳新人。少年南下闯荡,感悟变迁、抒写春天;青年察人审事、辑稿定刊……写尽暗恋文学的怀情,点染网络文学的芳华;见诸报端、荣获奖誉实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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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刘富道为相子诗生活题字:

(责任编辑:李相文,图片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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