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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袜子底 文/陈晓红 大雪节气，期待已久的雪未着地，气温却骤降。女儿穿上了雪地靴，穿了一天刚进门直嚷嚷，要垫鞋垫，湿气太重了。我只好翻箱倒柜的给她找鞋垫。翻了几个抽屉后，一叠崭新的鞋垫赫然出现在眼前，这是已故的阿婆多年前给我做的，后来一直没用上，所以搁置着了。 眼前的鞋垫足足有十几双，有大，有小，上面的图案各不相同，有象征着夫妻恩爱的百年好合、鸳鸯戏水，也有预示着祝福的年年有余等等。抚摸着鞋垫上平整的针脚，精致的花纹，思绪飘回了很多年前…… 在乡下，鞋垫还有一个俗名叫＂花袜子底＂。扎花袜子底，是故乡大姑娘小媳妇心灵手巧的标志，一如苏杭女子手中的刺绣，虽然无法比拟苏州刺绣的精致与细腻，但却另有一番质朴和纯情。暮春时节，天气渐暖，许多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在田地里干完活，早早的回来烧上火，煮上饭，就开始搬出小板凳坐在家门口，一边绣着花袜子底，一边不时的张望着田地里，守候着收工回家的家人。 人群中总有一个梳着齐耳短发，戴着黑色发箍，背微驼瘦弱的身影，那就是阿婆。阿婆那时候大概60多岁，总是去请教那些小媳妇怎么做。大家也劝她，这么大岁数还做什么呢？孩子一个个在城里什么样的鞋垫没有哇。阿婆总认为，那些卖的鞋垫不经穿，又臭脚。二叔拗不过她，给她买了一副老花眼镜。阿婆说干就干，找人借来几个纸壳做的鞋样，买了厚厚的白布，依葫芦画瓢。她大字不识，画出的鞋样却有模有样。用面粉熬成浆，把白布一层接一层地粘在一起晾干，再去请那些小媳妇给她画上精美的图案，别看她年纪大，花和叶配什么颜色的花线都有讲究。底比较硬，针扎不进去，她就一手戴着顶针顶，一手用锥子把针往外拉。 那两年我在乡下教书，和阿婆一起住的时候，她也要我帮忙画几张。画了几次后，我感到厌烦，所以一见她开始做鞋垫，我就找各种理由远远的跑开了。不经意间，一双双精美的鞋垫完工了，阿婆就会把它们晒在院子的地坪上，一眼望去，一幅幅生动的画让人赏心悦目。 记得姐姐快要出嫁时，阿婆一口气给她做了十双，各种图案都蕴含着吉祥祝福之意。我羡慕不已，对阿婆说，趁你现在眼力还行，也提前帮我做一点备着。阿婆听了这话，乐得哈哈直笑，直说我是个傻丫头。后来，阿婆眼力劲越来越差了，一年下来也只能做几双。每到过年我们去拜年时，她就每人送一双，并问我们原先的鞋垫垫着舒服不。其实我们平时穿的高跟鞋，只喜欢垫一种透明的半码鞋垫，既舒适又好看。阿婆做的鞋垫，一年到头也用不上两次。但看到老人家充满期待的眼神，我使劲地点头，连声说好。 我抚摸着一字一画、一花一叶的那份凹凸起伏的精细变化，全嵌在密密麻麻的针眼中，每一个针眼里，都淌着浓浓的情意……
作者简介：陈晓红，富川小学语文教师。爱写作、爱生活，以微笑做墨，涂写时光清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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