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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时代最后的名将——漫谈乾隆中后期和嘉庆、道光早期军事统帅

 气吞万里如虎4f 2021-07-09

本文是作者原创,被多次转载。最早是作者于2020.7写成,2020.7.24发表于知乎和今日头条,后被转载,今日发布作者原文,特此声明。

第三阶段:

三朝元老,蒙古重臣,文华殿大学士,扬威将军,一等威勇公长龄(1758-1838)

长龄,字懋亭,萨尔图克氏,蒙古正白旗人,尚书纳延泰子,惠龄之弟。

早期岁月和仕途生涯:

长龄是蒙古名臣纳彦泰的儿子,哥哥惠龄官至四川总督。乾隆年间,长龄由翻译生员补工部笔帖式,充军机章京,擢理藩院主事。

长龄二十多岁即从军,从征甘肃、台湾、廓尔喀,有功,因此累擢内阁学士,兼副都统。嘉庆四年1799),授右翼总兵。五年,赴湖北剿教匪,为领队大臣,数败高天升、马学礼於川、楚交界,授宜昌镇总兵。又败徐天德、苟文明等。六年1801),擢湖北提督,署总督。七年1802),败樊人杰、曾芝秀等,予云骑尉世职。以病回京,历左翼总兵,出为古北口提督。九年1804),授安徽巡抚,擒蒙城教匪余连。十年1805),调山东。十二年1807),擢陕甘总督,讨平西宁叛番。十三年1808),坐在山东供应钦差侍郎广兴动用库帑,褫职,戍伊犁。寻予蓝翎侍卫,充科布多参赞大臣。十六年1811),授河南巡抚。十八年1813),复授陕甘总督,剿擒南山匪首万五等,晋骑都尉世职。二十一年1816),予都统衔,充伊犁参赞大臣,命察治回匪图尔迈善狱,劾罢将军松筠,遂代之。二十二年1817),复授陕甘总督。道光元年1821),加太子少保,协办大学士,留总督任。二年,署直隶总督。会青海野番滋事,命回陕甘,遣总兵穆尔泰、马腾龙讨平之,赐双眼花翎,拜文华殿大学士,管理藩院事,召还京。寻以青海奏凯后,野番复渡河劫掠,夺双眼花翎。三年,授军机大臣,管理户部三库,充总谙达。四年,出为云贵总督,五年,调陕甘,改授伊犁将军。

乾隆晚期的时候,长龄还年轻,不过因为清朝满蒙联姻使得蒙古的特殊关系,乾隆末年嘉庆初年,长龄也官至二品大员了。嘉庆时代,在地方职务锻炼有年,从内陆巡抚到陕甘总督,再到蒙古的科布多参赞大臣,再到新疆的伊犁将军,多年的地方官生涯,以及地方剿匪的经历,培养了长龄的军政素养,锻炼了其能力。道光初年,继续在地方职务上打转,但主要经历职位是在陕甘总督和伊犁将军这些西北职务上,他的一生这两个职务都做过两次,这是很少见的。

平张格尔、玉素普叛乱,善后新疆,功成名就

张格尔叛乱是清朝自乾隆年间彻底平定新疆后到同治年间阿古柏入侵新疆前的一百多年里规模最大的一次叛乱。

张格尔是乾隆年间平定的大小和卓之乱中的大河卓之孙,萨木萨克之子。乾隆时代,利用准噶尔和卓内部混乱得以统一新疆,故而对喀喇玛特系后裔移居京师礼敬有加外,同时更注意在南疆地区对大和卓布拉尼敦诸子的搜寻,以防止其成为再次祸乱的根源。这说明乾隆内心对和卓后裔是根本不信任的,持严加防范态度。白山派阿帕克一系的和卓后代只有大小和卓一支,霍集占无子嗣,布拉尼敦珠子中有三人已送居京师,但尚有一名为萨木萨克者始终未能找到,以至张冠李戴,贻误时机,成为后患。

乾隆时代严密防范和卓后裔的举动,对地方官和当地伯克都严厉督促寻找。乾隆去世后,嘉庆得以真正掌握帝国实权。同时帝国对待和卓后裔问题上也发生了变化。当新疆官员长麟经过多方侦察发现萨木萨克及其子嗣后,嘉庆则认为他是多事,大加斥责,并警告如果惹事要从重治罪。以后嘉庆的态度由忽视萨木萨克及其后裔的存在,改为否定其存在。嘉庆十九年(1814)伊犁将军采纳松筠以些许问题将玉努斯案扩大化,目的就是要证明萨木萨克没有子嗣来迎合嘉庆否认境外和卓后裔存在的心理,这是他制造“玉努斯妄杀四命”的由来。玉努斯被屈打成招,被迫按照松筠的要求办事。在此案之后,清政府全然相信萨木萨克无子。故而在张格尔暴乱时,清政府对张格尔的突然出现大惑不解。嘉庆和松筠这种在对待境外和卓问题上,既否定其存在,又不注意防范,反而不允许地方再行多事甚至颠倒黑白的的错误方针导致南疆回乱愈演愈烈,最终演变为道光年间大规模的张格尔暴乱。众所周知萨木萨克有三子,即长子玉素普,次子张格尔,三子巴布顶。在玉努斯案之后,张格尔等人就开始大肆扰边。随着张格尔扰边程度愈演愈烈,道光认识到了嘉庆的错误,重新启用玉努斯,事实上等于平反,但因为这是其父办定的钦案,只能做到如此。但玉努斯后来回到喀什噶尔不久,就赶上张格尔暴乱,与参赞大臣庆祥一同殉国了。

实际上从嘉庆末年和道光刚即位开始,张格尔及其仆从在浩罕的支持下,就已经开始串扰边境地带,威胁到了新疆的安全。只不过在开始的几年里,规模还不大,而且南疆地方官也都不以为然,致使事情由小变大,愈演愈烈。道光六年(1826)7月18日,张格尔等众在浩罕支持下大举窜犯喀什噶尔,整个南疆西四城全行变乱,八月二十五日(9.26)喀什噶尔沦陷,参赞大臣庆祥及玉努斯等殉国。不久,英吉沙尔、叶尔羌与和田也相继陷落,驻扎大臣庆祥等殉国。此次张格尔叛乱震动全疆及清廷中央,七八九三个月中,道光先令伊犁和乌鲁木齐调兵六千赶赴南疆,由署理陕甘总督杨遇春以钦差大臣再统陕甘军队5500人驰赴新疆会剿。同时道光后选择启用长龄为扬威将军,紧急赶赴新疆,节制文武大员。先到的署理陕甘总督杨遇春和山东巡抚武隆阿改为参赞大臣,协助长龄作战。面对紧急军务,长龄提出需要四万的兵力,方案是以一万五千人马守护后方粮台,确保后勤线的安全,以二万五千兵力寻找并歼灭叛军。之后的作战基本上是按照长龄事先的谋划来进行。道光认同了长龄的计划,紧接着军机处的一道道调兵令,调动了伊犁、乌鲁木齐、甘州、陕甘、宁夏、西安、四川、吉林和黑龙江数省的3.6万精锐赶赴南疆平叛。

在张格尔叛乱中,鉴于南疆西四城已经沦陷,清军各路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新疆地方官员死守阿克苏。阿克苏的战略位置得以凸显,阿克苏犹如一道防波堤,将席卷西四城地区的暴乱恶浪牢固的加以阻止,使之不能蔓延到东四城。同时成为平叛大军的前进基地。到年底,清军重兵两万云集阿克苏,经过浑巴什河和柯尔坪之战,扫清了阿克苏附近叛军。长龄于次年二月初六(1827.3.3)亲统清军马步之军21950人分为前后两军,启程讨伐张格尔。与张格尔浩罕联军会战于洋阿巴特庒、沙布都尔庒、阿尔巴特庒,叛军土崩瓦解。3.31收复英吉沙尔、4.11收复叶尔羌、4.24收复和田。然后出兵帕米尔、阿赖,搜剿张格尔达十个月之久。道光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1828.2.12),张格尔窜逃到伊斯里克卡伦附近,次日,长龄亲率六千追剿,二十九日生擒张格尔,终于平定了张格尔叛乱。八年五月,张格尔被献俘京师凌迟处死!张格尔被处死,巴布顶在道光五年九月病死,剩下的还有玉素普。为了平乱,到道光七年(1827)十一月,清政府总计拨款1116.5万两银,各路大军云集阿克苏和喀什噶尔附近,每日需粮500石,调拨雇买转运骆驼26500只。

凭借讨平张格尔的功劳,道光先是封长龄二等威勇公,世袭罔替,赐宝石顶、四团龙补服、紫缰,授御前大臣。不久后再晋升长龄太保,赐三眼花翎,图形紫光阁。回京后,命亲王大臣迎劳,行抱见礼於勤政殿。授阅兵大臣,管理藩院及户部三库。正大光明殿赐凯宴,赐银币,授领侍卫内大臣。恩礼优渥,并用乾隆朝故事,时称盛焉。

张格尔被处死后,长龄、杨遇春大军回京的回京,回防的回防,南疆善后事务由直隶总督那彦成前去办理。但只有两年时间,南疆事务再生波澜。道光十年(1830)八月,玉苏普再度纠集万余人在浩罕的优先支持下进攻南疆。这次叛乱距离张格尔叛乱平定才两年时间,大大超乎清政府的预料之外。得知事态逐步扩大后,道光命长龄再次出任扬威将军,赶赴南疆,接着调兵近4万人,其中伊犁军5000、乌鲁木齐军3800,、土尔扈特兵1200、四川绿营兵6000、陕甘绿营2万、陕甘满兵及吉林黑龙江军队4500,驮马18000和雇办骆驼近两万头。见清军大规模调动,于十一月初九(12.23)窜逃出卡。六天后,清军增援的先头部队抵达喀什噶尔,已不见浩罕踪影。而杨芳和胡超统率的主力还在英吉沙尔、巴尔楚克和阿克苏一线集结,内陆数万增援军队还在赶赴途中,后得知乱平又全数撤回。此次作战,长龄并没有前线实际指挥,因为在他到达新疆前,叛军和浩罕被歼的被歼,逃跑的逃跑。不过长龄得处理善后问题。

在张格尔之乱和玉素普之乱的对内善后问题上,清政府大力搜剿匪徒骨干,颇有成效,故玉素普之乱迅速平定。但是因为白帽回子人数众多,对和卓信仰疯狂,无法用简单的杀或迁徙的办法解决。而那彦成在善后问题上处置失当,也使得局势仍有隐患。鉴于西四城的不稳局势,长龄甚至建议在西四城地带设立回王统一管理,就是土司制度,被道光斥责。针对和卓后裔与浩罕勾结的问题,伊犁将军玉麟等强硬派主张对浩罕出兵,永绝后患。他说:“于征剿南路官兵外,另请简派熟谙行阵之大员,管带精兵两万,出关后分路直来伊犁。即由伊犁出卡,先灭塔什伯克部落,直下吹、塔拉各城进剿浩罕,捣穴歼梁。与南路同时夹击齐攻,尔浩罕腹背受敌,庶可净扫贼氛,永除边患”。其实长龄也有这样的计划,如果能够出兵征剿浩罕,如乾隆年间征剿廓尔喀,那么对新疆局势的安定当然是有好处的,但当时清政府的国力已经无法完成这样的远征。当然如果有这样的远征,长龄会是主帅,应该是无疑的。

在处理南疆善后问题上,尤其是南疆西四城屡屡被攻击,防御力薄弱的问题上,长龄提出了比较系统的解决办法。驻军叶尔羌6000,喀什噶尔、巴尔楚克各3000,英吉沙尔1500,和田500。移参赞大臣于叶尔羌,距喀城不远不近,适中扼要; 于巴尔楚克设总兵,作为西四城、东四城联络; 并于各省绿营兵额中裁撤百分之二,省出银30万两作为南疆添兵添官军费粮饷支出。从纯军事角度来看,这是比较完美的方案。喀什噶尔、英吉沙尔、叶尔羌三城成一小犄角,而喀什噶尔、叶尔羌、巴尔楚克三重镇又成一大椅角,是为大犄角套小犄角这连环套犄角角又通过巴尔楚克与阿克苏东四城相呼应、联结,自成一背靠东四城的以参赞大臣驻地叶尔羌为核心的完备防御体系。长龄作为两次平定南疆动乱的军事统帅,设计出这一方案也是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的。在这一点上,长龄无疑要比此前善后的,但军事上漫无布置的那彦成棋高一筹。惨痛的经验教训也迫使清朝军政当局必须认真对付浩罕在军事上的挑战。长龄这一方案的优点在于:一旦浩罕再犯,这个防御体系本身就可应付,一般不必依赖千里、万里之外增调援兵。问题是驻兵规模远远超过以往任何时期。按此计划,清军分驻喀英叶和四城达1万,加上巴尔楚克的共1.4万,这个数字将是道光九年(1829)的二倍,道光五年(1825)的五倍,乾隆四十二年(1777)的七倍,是个空前庞大的驻兵方案。道光对如此大规模的增兵要求极为不满,在谕旨写道: “溯查乾隆年间......六十余年,久安长治,从未议及增兵。如果必须添兵以壮声威,当日诸臣早经议及,何待今日。且从古以来,未见有竭尽内陆之兵力堵御四夷,而又能行之久远者” ,但又不好开罪长龄,只得“ 勉从所请”。不久,有关方面报告,于各省绿营兵裁撤百分之二所得经费,仅有18 万余两,不是长龄估算的30 万两。这样长龄的增兵方案将因经费拮据而落空。道光帝认为必须再开导长龄一番,目的是让长龄让步,谕曰: “该将军等只顾眼前,不思远图,欲添兵不能不添粮,添粮不能不采买,采买不能不扰累,回众寒心势将勾通霍罕,更难办理,终必自联所云,内外交困而后已”,他敦促长龄缩减驻兵人数,将总数控制在八千。长龄不愿接受,力辩道:“今既不战而守,必须壮我声威,严我边备,贼再来即加歼剿,无庸内陆征调,贼知惧则随宜酌撤,以图渐复旧规”。长龄只是稍稍调整布兵方案,减兵2500,但仍坚持驻兵万余名。道光帝只得同意。长龄可能早估计到在增兵问题上迟早要与道光发生争执,当初他就借伊萨克案大闹情绪,不一定仅仅发泄怨气而已,或许就是为有朝一日与道光帝讨价还价争取有利地位,如果长龄用心于此,那也是达到目的了。此后清政府于浩罕进行了一系列的讨价还价,达成媾和,但总体上清政府被迫妥协和退让。

从日后的情形来看,长龄这个南疆驻军的方案实际上是成功了,之后直到阿古柏入侵新疆前的四十年里,这套防御体系一直比较有效的运作着。这套防御体系的特点就是针对叛军攻城能力较弱,先配置重兵在南疆主要地段。这些兵力一般情况下可以应付叛军,如果叛军大举东进,则可退回城池坚壁清野,为北疆和关内的大部队到来争取时间。

长龄在新疆善后时间有两年,道光十二年(1832),回京,晋太傅,管理兵部,调户部,赐四开褉袍。十七年,以病乞休,道光亲视其疾,温诏慰留。以八十寿,晋一等公爵。次年,卒,上震悼,亲奠,赐金治丧,入祀贤良祠、伊犁名宦祠,谥文襄。十九年,命每次谒陵后,赐奠其墓。子桂轮,袭公爵,官至乌里雅苏台、杭州将军,谥恪慎。孙麟兴,袭爵,亦官乌里雅苏台将军。

总评:

长龄因为多年征战和履任地方有功,活的时间也长,获得了有清一代官员中少有的封赏。长龄获赠过三眼花翎,自乾隆到清末,获得过三眼花翎的只有七个人,第一个是傅恒,次之是福康安,再之是和琳,这三人都是乾隆时代的。长龄是道光时代第一个获得三眼花翎的人。附一句,后面那三个人是禧恩、李鸿章、徐桐。同时长龄还获得了一等公的最高爵位,有文华殿大学士的头衔。清朝自乾隆十三年十二月初四(1749年1月22日),定内阁大学士以三殿三阁(保和殿、文华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体仁阁)系衔,共四员,满汉各二员。保和殿大学士自乾隆三十五年傅恒死后,即未再授。文华殿大学士就是最高的了。长龄也是道光时代第一位获得文华殿大学士头衔的人了,当时的领军机大臣曹振镛是武英殿大学士。

长龄是嘉道时代蒙古族中最有名,官做的最大的了。长龄整体上看属于军政历练体系比较完整的,地方任职的时间多,大体上可以算是出将入相了。因为大学士算是名义上的相,当然只有军机大臣兼大学士才能算名实相符的。当然长龄也有幸运,如平张格尔的关键作战浑河之战,他曾犹豫不决,幸赖杨遇春力主决战;善后南疆时也曾一时糊涂提出了南疆四城自立另立回王的主张,被道光斥责。虽说人的一生难免犯错,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后来他的南疆防务善后还是比较切合实际的,体现了他还是有不错的军政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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