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实 文/陆地上的一条鱼 对于任何一个写作的人来说,有生之年可以写出一部对得起自己,经得住时代考验,又死而无憾的作品,这大抵是对写作最好的一种馈赠了。 曹雪芹的《红楼梦》,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司汤达的《红与黑》,米切尔的《飘》等等,皆是如此。 对陈忠实来说,《白鹿原》就是这样一部作品,当他完成这样一部作品时,他心里很清楚,他这辈子在写作中的全部才情就已经花光了。 陈忠实生前照片 1986年,这一年的陈忠实已经44岁了,专职写作多年。 虽然,他得过不少奖项,在写作方面也颇有点小成就,但他内心知道,他还就缺一部长篇小说让自己在文坛上立足。 此时他的同乡路遥,已经写出了《平凡的世界》。 这种内心的焦灼,让他整夜难眠,内心告诉他说,如果自己不写出个名头,是没脸回老家陕西了。 就这样,陈忠实决定给省文联连发两封辞谢书,彻底断了俗事牵连,裹着铺盖,回到农村祖屋写作。 他告诉自己,要写一本死后可以压棺材板的书。 所以这一次,他不能再束手束脚,他要让自己放开胆子去干,他需要在中国的文学史上树立起属于自己的一个丰碑。 这样的机会,对于每个写作者来说,一生可能只有一次。 回到老家的陈忠实并没有马上开始写,而是找来了一屋子的资料,又把手里的《百年孤独》反复读了好几遍。 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一次长篇写作,他需要把前期的基础工作做到完美无缺,所以《白鹿原》这本书,光是搭草稿和框架,他就列了八个月。 那时候的他,虽然已经贵为堂堂知名作家,作协委员,但其实,他跟村里的农民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一个是埋头在书本和笔间,一个是埋头在田间。 白鹿原电视剧剧照 1988年,在精心准备了两年以后,46岁的陈忠实才真正开始着手写这部后来被誉为经典的《白鹿原》。 有时候,陈忠实写得太入戏了,笔下的白嘉轩、鹿子霖、朱先生等白鹿原上的男人们,竟将他心灵深处的记忆感召了出来。 就这样坚持写了四年后,在1992年12月25日,这部50万字的《白鹿原》终于完稿。 写完这本书的他是怎样的一种感受,陈忠实后来曾这样说到:
那一刻,陈忠实平静地收拾了桌上的稿纸,感觉内心如负释重,随后起身抽了根烟,这根烟也是他四年来抽的最顺心的一支。 四年的呕心沥血,这本书终于写完了,虽然成不成他还不知道,但是他心里清楚,成不成,他这辈子也只能写出一本《白鹿原》。 白鹿原电影剧照 在《白鹿原》写完后,他先是寄了一份给人民文学出版社,后又将复印稿给了评论家朋友李星。 十天后,在作协大院里他碰到了李星。 他急忙问:“你看了没有?” 李星一脸凝重,但他没有直接回答。 “到我家说!” 这一路上,陈忠实的心都悬在空中,不知道他这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踏入李星家门后,只见李星放下手里买的蒜苗,两手锤拳,不停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忽然,他转过身来对陈忠实说道:“咋叫咱把事弄成了!” 听到这句话的陈忠实十分感动,悬着的心也算下来了一半,自己4年的付出终于有了这一声真诚的回响。 李星随后看着陈老说道:《白鹿原》能得茅盾文学奖。 但这并不重要,也还顾不上,因为,他还在等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回信。 能不能出版,能不能让世人看到此书,自己又能不能在今后继续走文学这条路,成败都在此一举了。 几天后,那是平静却又不平常的一天,这一天,待在乡下祖屋的陈忠实收到了一封薄薄的信件,它来自于人民文学。 信件的薄厚程度,让他心里有了一种很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叫做希望。 当他拆开信件,紧张又兴奋,但在读完之后的那一刻一切都尘埃落定,而太过激动的陈忠实,一下跌在沙发上,痛得直叫。 妻子见闻此状吓了一跳,赶忙跑过来看他。 顾不上身体的疼痛,陈忠实对妻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以后可以不办养鸡场了。 是的,他不但不用办养鸡场了,而且以后还能继续走在文学这条路上了。 因为他内心知道,那本他死了以后可以放在棺材里垫头的书,已经写出来了。 白鹿原电视剧剧照 1992年,《白鹿原》出刊于人民文学出版社主办的《当代》杂志。 随后,这部小说以星火燎原之势,席卷了中国的大江南北,从此,陈忠实也在中国文坛奠定了自己的位置。 学者范曾评价《白鹿原》是这样说的:
这话一点也不夸张,甚至可以说,在中国的历史上,这也是一本可以媲美四大名著的书。 陈忠实,也可谓是一举成名,此后,他不但不用回乡去养鸡了,经济条件也改善了不少。 不用为孩子的学费发愁,更不用为自己的生活生计发愁。 但是对他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他的穿着打扮仍旧跟农民无异,抽的也依然是最便宜的烟。 有时候出门吃饭,一碗羊肉泡馍或者一碗油泼面,他就可以吃的津津有味。 “这才叫饭么!”陈忠实说。 白鹿原电视剧剧照 曾经,他身上还有过这样一个插曲,有一回领导来视察,高傲地对陈忠实说:
领导走后,陈忠实说:“外(你)懂个锤子。” 是啊,这个领导真是懂个锤子,对于一名作家来说,一本如《白鹿原》这样的书,就已经花光他几乎所有的心血和才情了。 还多写几本,你以为这是在养鸡养鸭这么简单吗? 陈忠实,人如其名,真诚待人性格耿直,他怼天怼地怼领导,却唯独不爱给自己贴金。 晚年,曾有人想给他写传,但被他回绝了。 他这样说到:
但不可否认的是,其实陈老一生都在经历着苦难! 陈老身前照片 陈忠实家世代务农,家境贫寒。 可他打小就有一股很强烈的自尊心,和一股向上的冲劲儿,也是靠着这样的自尊心和冲劲,才造就他日后在文学上的成就。 13岁考中学那年,老师带他和同学去参加考试。 步行走了30多里路,一趟下来布鞋都被磨穿了。 边走边淌血,他急着赶路,不住地往脚底塞些树叶,可是树叶又很快磨破,那天,脚底滚烫的疼痛折磨了陈忠实一路。 可这样的疼痛远远抵不过,他终于考上中学的欣喜。 但欣喜在很长一段时间,也只是止步于此。 1962年,得不到命运垂青的陈忠实还是高考落榜。 内心备受打击的他,回村当了一名民办教师,白天给学生上课,晚上熬夜写作。 那时连电灯都没有,只点一盏昏暗的煤油灯。 但陈忠实,一直笃信,写作之于自己就是那盏明灯。 即使如此,他对写作也没有半点敷衍,就像他自己曾说的那样: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抱着这样的写作态度和信念,才让我们有幸看到陈老的诸多作品。 白鹿原电影剧照 1965年3月8日,陈忠实的处女作《夜过流沙河》发表了。 1979年,他的小说《信任》获得中国作协的嘉奖。 那时候,他本可以有更好生活环境,但他为了写作清静,依旧待在农村,待在这个他最熟悉的地方。 反正,我写作只要一张桌子就可以了。 “真正怀了蛋的母鸡,即使没有窝,一边走着路它就下蛋了。”陈忠实,这样说到。 他这一生,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晚年的陈忠实,身体不太好,而且还患上了舌癌,一度流血不止。 有时候说话,还会有口水不断地流出来。 如此境况的他,总和朋友感慨:看来我这以后也写不了作品了,我这身体。 朋友说:这辈子,你有一部《白鹿原》就足够了。 谁说不是呢,身为一名作家,一辈子有这样一部作品,真的足矣了,毫不夸张的说,《白鹿原》影响了中国一代人。 然而,要说受到这本书影响最大的,还是陕西人自己。 人文版小说白鹿原封面 似乎每个从这里走出的陕西人,身上也都有《白鹿原》的梦。
但是,那个时候的陈忠实身体却每况愈下,已经无法去现场看演出了。 他曾跟话剧团的人说:
但遗憾的是,当娃们从北京演出回来,陈忠实已经不在了。 他最后还是没有等到这一天。 2016年4月29日,陈忠实在西安去世,享年73岁,一代文学大师,人生就此落幕。 白鹿原这本书的豆瓣评分 他这一生直来直去,笔杆子和心一样正直。 谁也没有想到,当年一个曾连孩子学费都交不起的他,硬是将自己闷在农村祖屋,耗费了四年的心血,写出了这本50万字的奇书。
这个惊雷一般的开头,勾动出半部《白鹿原》的风云,足以和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开头相媲美。 每个看过这本书的人,无论时间过去多久,都不会忘记这句话。 他成就了《白鹿原》,而这本书也成就了他自己。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没有《白鹿原》,我就是一个农民。 当他走后,不夸张的说,“白鹿原上最好的先生走了。”
这句话,时至今日也依旧在人们内心回荡。 陈老的一生,正因为有了《白鹿原》,可谓是,虽九死其犹未悔也! 这,是陈忠实的幸运,也是中国人的幸运! 白鹿原电视剧剧照 有人说,真正的作家,是用流淌的血液书写生命的华章;伟大的作品,是用透支的生命垒砌不朽的文字。 这话可谓是,一语中的! 别的不说,单凭白鹿原这个标题,就令世人刮目相看。 它不仅有地理地域生态背景,更有人文历史政治概念,两者之间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还原了一段轰轰烈烈的一段真实的历史故事…… 虽然,陈老已经离开我们好多年了,但是,我们也依然需要向我们的文学偶像陈忠实先生致敬,因为,陈忠实先生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白鹿原电视剧剧照 《白鹿原》这本书,涵盖了家国情怀,深厚的汉中风情,鲜明的地域乡俗,深刻的历史底蕴更是让人沉迷……可谓是一部旷世奇书。 任何时候拿来一读,都会让你心旷神怡,啧啧称赞。 就像作家雷达说的那样:
是的,这样魅力,也定会和陈老一样,在中国的文学史上,永垂不朽! 所以,仅以此小文,致敬平凡而伟大的人民作家陈忠实先生!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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