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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深（1894—1955） 在中国戏剧史、电影史上，洪深是必然会被提到的重要人物。郭沫若评其“中西共治，新旧兼容，著作六十余种而犹孜孜不息”；剧作家曹禺亦赞之“能编、能导、能演，是剧坛的全能；敢说、敢写、敢做，是吾人的模范”。 洪深是中国话剧、电影的先驱，他开创了几个“第一”：中国第一个专学戏剧的留学生；第一次使用“话剧”一词，统一了当时话剧“新剧”“文明戏”等不同的称谓，并首次倡导男女同台演出；创作了中国第一部电影剧本《申屠氏》；是中国第一部有声电影《歌女红牡丹》的编剧，并引进推广有声电影技术……洪深更是第一位对电影编剧、表演、导演的技巧及电影理论和电影评论作出贡献的全才，他的电影理论及技巧的著作之多，涉及面之广，在电影界前辈中是首屈一指的。 中国第一部电影剧本《申屠氏》 洪深，学名洪达，字潜斋（浅哉），于1894年12月31日出生在江苏武进（今江苏省常州市）一个官宦世家。1916年，洪深自清华学校毕业后公费赴美留学，先在俄亥俄州立大学学陶瓷工程，后于1919年考取哈佛大学，师从戏剧家培克教授，学习文学与戏剧，获硕士学位，并先后在波士顿表演学校和考普莱广场剧院附设戏剧学校学习表演、导演、舞蹈、声音及舞台技术、剧场管理等课程，这为他后来革新和发展我国戏剧、电影艺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1922年春，洪深自美国回来后，在从事大学教职期间，积极投身戏剧、电影活动。在受聘于中国影戏制造股份有限公司时，曾为此公司代拟了一个《征求影戏剧本》的启事，刊登在1922年7月9日的上海《申报》上，体现了洪深的电影观。 洪深认为“影戏为传播文明之利器……世有不能读书之人，断无不能看影戏之人”“影戏能使教育普及，提高国民程度”“能表现国风，沟通国际感情”，并具体指出脚本取舍的标准：“甲，诲淫的不录；乙，诲盗的不录；丙，专演人类劣性的不录；丁，暴国民之短的不录；戊，演外国故事的不录；己，表情迂腐的不录；庚，不尽人情的不录；辛，专演神怪的不录；……”这些电影观念，较之当时普遍认为的电影是“游戏”“赢利的工具”等看法和做法，无疑先进得多。 洪深还为这家公司创作了剧本《申屠氏》，这是中国电影史上第一个完整的电影剧本，于1925年发表在《东方杂志》上。沈钧儒先生特为之作序，称此剧本避免了当时国产电影“过于诞妄”“衔接不紧”“表现乏力”等诸种弊端，“极文人造作之能事”“节节描写，毫不牵强”“洵可佩服”。 《申屠氏》取材于笔记小说，讲述了宋代女子申屠氏反抗富豪恶霸迫害、为夫复仇的故事。当时虽未能拍成影片，但这个剧本却对中国电影艺术的发展作出了贡献。在此之前，我国拍电影是没有剧本的，只有简单的故事梗概，一切都靠场上演员的即兴创造和导演的临场发挥。 洪深的《申屠氏》不仅写出了完整的故事，对场景、情节、人物动作、字幕对话等都作了具体描述与规定，还特别注明了镜头的景别和角度，创造了具有电影特点的、全新的剧本格式。而且在剧本之前，他还细致增写了这个剧本中所用术语的简释，可见洪深为普及电影知识的良苦用心。 影片《爱情与黄金》剧照 影片《早生贵子》工作照，右为导演洪深，左为董克毅 影片《劫后桃花》剧照 很快，明星影片公司就将洪深聘为编剧顾问，十分倚重这位“美国留学的戏剧专家”。从1925年到1937年，洪深在明星公司撰写了《早生贵子》《爱情与黄金》《劫后桃花》《新旧上海》等15个电影剧本（1923年至1948年共写作38个电影剧本）。他导演的9部影片中，有8部都是在明星公司拍摄的，在其中《爱情与黄金》《卫女士的职业》两部影片中，洪深除了任编导，还兼饰男主角。他更是“明星三巨头”——张石川、郑正秋、周剑云颇为信赖的“智囊”。 程步高在《影坛忆旧》中这样记录洪深：“洪深在明星时，名义上是顾问，参与公司大计，主要工作是编剧……明星得他大力帮忙，在中期的影片产量上及质量上，起着重要作用。有时他兴之所至，进摄影场，喊开末拉，导演一番，有《铁板红泪录》。有时他戏瘾难熬，粉墨登场，客串演出，有《旧时京华》等片。洪深又是一位天才教授，一口京片子，谈话有天才。登台演讲，语惊四座。……故事一到他嘴里，讲得绘形绘色，说得活龙活现，妙趣横生，引人入胜，真是一位出色的说书先生。现身说法，精彩百出，庄谐并陈，听者绝倒，益以才学渊博，思想新颖，生活丰富，见解精辟，使教材内容更见光彩。每逢上课，全班学生从不缺席。别班同学如值无课，便蜂拥课室窗外，屏息静听，一时传为佳话。” “《不怕死》事件” 除了“能编、能导、能演”，洪深亦“敢说、敢写、敢做”，这在“《不怕死》事件”中可见一斑。 1930年2月22日下午，上海大光明戏院正上演美国派拉蒙影片公司的影片《不怕死》，由哈罗德·罗克主演。罗克在片中饰演一名植物学家，受聘到旧金山中国城稽查绑票贩毒团伙。该片将中国人描绘成男抽鸦片，女裹小脚，工作多为贩毒、偷窃和抢劫等见不得人的事情，中国花店卖的也是毒品。片中一个场景是罗克饰演的白人英雄现身于一群小脚妇女之中，揪扯住一个戴清式瓜皮帽的老者的辫子，戏弄他的长指甲。 当放映到罗克向华人买花，将钱扔在地上，华人争相抢钱一幕时，影院中的洪深愤而离场。他心绪难平，想到“应唤醒上海的市民，不再去看这张侮辱中华民族的《不怕死》”，压制不住的愤怒使他重返大光明戏院，陪同前往的还有几位南国社的朋友。当下一场《不怕死》即将开演时，洪深“昂首阔步，从容不迫地走上舞台，言简意赅地痛斥该片辱华各要点，劝告观众勿再观看此片”。许多观众起立附和，并要求影院退票。这时英籍经理强行将洪深推入办公室，叫来三个身配短枪的外国巡捕，把洪深拖出戏院，押送到捕房。南国社的同仁及群众到巡捕房外声援，明星公司的张石川、程步高等十几个人闻讯赶来，直到晚上八点半洪深被释放，才一同走。翌晨，上海各报都刊载了这一爱国事件的新闻，轰动了全国，广大群众纷纷声援。后来，洪深也在《民国日报》发表文章《大光明戏院唤西捕拘我入捕房之经过》，详细讲述了事件始末。 不久，洪深向上海特区法院正式提起诉讼。上海的“南国社”“复旦剧社”等九大戏剧团体，联合发表声明支持，许多著名律师也纷纷表示，愿做洪深的义务律师。开庭时，洪深在原告席上慷慨陈辞，把法庭当成了讲坛，有理有据进行控诉，痛斥帝国主义的文化侵略，旁听群众多次鼓掌支持。法院最终判洪深胜诉，大光明戏院向洪深登报道歉，派拉蒙影片公司被迫收回辱华影片《不怕死》拷贝，主演罗克也给中国驻旧金山总领事写了致歉信。 洪深反对辱华影片《不怕死》的爱国反帝行动取得了胜利。从“《不怕死》事件”可以看出，以洪深为代表的中国知识分子在明确的民族情感下表现出来的坚定的本土立场和清醒的文化理性精神。他高度的警觉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也给今天的我们以启示。 洪深于1950年 1955年8月29日，洪深因病在北京逝世，终年61岁，有《洪深文集》四卷行世。在江苏常州市洪亮吉（清代著名大学者，洪深为其六世孙）纪念馆内，设洪深纪念室，展出其生平事迹、著作、手迹、遗物等。 主要参考文献 [1]程步高《影坛忆旧》，中国电影出版社，1983年10月版 [2]程季华《洪深与中国电影》，《当代电影》，1995年第2、3期 [3]刘宇清《洪深，赤子本色是书生》，《电影艺术》，2013年第5期 [4]黎煜《关于辱华片的中美较量》，《当代电影》，2010年第5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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