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贾宝玉曾有一段著名的女儿论，说女子未出嫁时是一颗无价宝珠，出嫁之后就成了鱼眼睛，但红楼梦里的已婚女性，并非全都是鱼眼睛。就说贾府的老祖宗贾母，就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人物。 作为红楼梦里的重量级人物，贾母是贾府的主心骨，也是托起整部红楼的关键人物，正因为她的存在，才串联起了贾府的百年兴衰，大观园儿女的喜怒哀乐，也让我们看到了贵族豪门的锦衣玉食和大家气度。 贾母出身高贵，是史侯家的千金小姐，从小就经见了豪门生活的种种，慢慢培养了她作为一个大家小姐的气质、见识和才干，因而在嫁入国公府后，贾母在从孙子媳妇熬成老祖母的过程中，不仅顺风顺水，还成了贾府金字塔尖的人物，是众人心目中的老祖宗。 贾母虽然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但富贵场中的历练，世事变迁的打磨，人情岁月的淘洗，让她养成了一个非常有品位有智慧会享受的贵妇人。她懂戏曲音乐，会玩牌行酒令，喜欢热闹凑趣，更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她喜欢黛玉、湘云的真善美，喜欢宝琴的可爱热情与见多识广，喜欢喜鸾和四姐儿生得好，说话行事与众不同，喜欢晴雯的言谈爽利，喜欢王熙凤的干练泼辣和说笑凑趣……  众所周知，红楼梦是为女子立传，作者曹雪芹记述的正是闺阁中的优秀女子，她通过贾母的眼睛，让我们看到了古代贵族女子身上的宝贵品质，这种美无关贫富贵贱，只在内心的真与善。 因此，贾母会把迎探惜三春养在身边，元春更是她一手带大，等到黛玉、宝钗、湘云、宝琴等人入府，贾母也都不吝赞美之词，她是从女孩年纪过来的，作为老祖母的她，很懂得保护女孩的那份美好。 作为贵族老太太，贾母有着极高的艺术修养，这是王夫人、薛姨妈等人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荣国府元宵夜宴，她能说出一番《掰谎记》，这样的见识，非见多识广而不能为之。 她让贾府养的戏班唱戏，也有着非常细致的要求。她要芳官唱《寻梦》，笙笛一概不用；让葵官唱《惠明下书》，不用抹脸；又让文官等吹一套《灯月圆》。中秋之夜，她赏月闻笛，要吹笛人拣那缓慢的曲谱，只远远地吹起来就够了。 可以说，晚年的贾母，整日生活在一种高端、雅致的氛围之中，既有物质上的享受，又有精神上的陶冶，而这种高级的艺术享受，是一般人无法企及的生活品味，与她自幼在富贵场中受到的熏陶有密切关系。 这是个一生都活在富贵场中的老太太。 贾母还是个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的人物，大观园查赌一回，我们看到了这个老太太的雷厉风行和雷霆手段，这仿佛是年轻时管家的那个贾母，赏罚分明，恩威并施，果断迅速，毫不手软。 贾母更是荣国府的定海神针，有她在，即便贾府内部早已乱象丛生，至少还能维持表面的繁华与平静，至少能平衡各房利益关系，如长房和次房，邢夫人和王熙凤婆媳，赵姨娘等人，让贾府这艘大船至少还有个掌舵人，不至于沉得太快。  很多人将贾府之败的根由归咎于贾母，说她是贾府的罪人，放任子孙坐吃山空而不管，只顾自己安享晚年，每日山珍海味转着吃，绫罗绸缎换着穿。可我们想想，贾母早已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贾府百年豪门，积弊已深，她一个老太太又能改变什么呢？ 她所能做的，不过是维持贾府最后的体面和尊严，保护大观园里那些少男少女不受侵扰，其他的，她虽然也从江南甄家被抄中早有察觉，可她自知已无力回天，只能活一日快活一日。 贾母还是个有慈悲之心的老人，她从不因自己高贵的身份，而看不起穷苦人。她称刘姥姥为老亲家，又带着她逛大观园，并摆宴席宴请刘姥姥。去清虚观打醮，凤姐一个巴掌扇了撞进她怀里的小道士，贾母得知后好言安慰，并让人给他一些钱，不要难为了他。 贾母更是个慈祥的老祖母。贾琏王熙凤夫妻闹矛盾，她居中劝和。宝黛之间生了小龃龉，她哭着急着抱怨，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宝玉挨了父亲一顿打，她气得要收拾东西回金陵。黛玉初进贾府，她不顾礼节地搂着心肝儿肉的大哭起来。当着薛姨妈等人的面，她极力夸赞宝钗…… 贾母是个喜欢热闹的老人，中秋节，元宵节，春节，过寿，皆大摆宴席，她对养生，对饮食，都有着极高的要求。对世情，对人心，也有着十分精准的洞察。她是个生活的智者。 作为母亲，贾母对两个儿子都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和疼爱，只是长子的荒唐行径，每每令她失望，但即便如此，贾赦扭伤了脚，做母亲的依然挂怀。作为婆婆，贾母对两个儿媳的态度也很微妙，但也从未因此就做一个恶婆婆，谁孝顺谁不孝她心里清楚。 这个爱子疼孙，怜贫惜弱，心如明镜，有智慧有品味有手段，会吃会玩会享受的老人，虽然生活在豪门的最顶层，但却又让人感觉如此亲切亲近，仿佛就是你我的祖母一般，真可称得上是天下古今第一老祖母。 作者：夕四少，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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