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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阅读】九问“诗痴”龙郁:他正向烟雨深处走去

 诗歌阅读尤佳 2020-07-28

(转自成都清源际艺术中心公众号  

     

 

        龙郁,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参加《诗刊》社第三届“青春诗会”。在海内外数百家杂志报刊上发表诗作逾千首。作品曾多次入选国家级选本,并获《北京文学》奖、四川文学奖、“金芙蓉”文学奖、《葡萄园》诗歌奖等十多次创作奖励及首届“四川省职工自学成才”表彰。1991年受聘为四川省作家协会巴金文学院创作员。出版有诗集《黎明·蓝色的抒情》《三颗红豆树》《走向自然》《情窦·69》《木纹》《远去的背影》《今年的最后一月》《诗家》等多部。编纂有《中国·成都诗选》《诗家》书系选本十卷。

《过了23日是24日》

        ——“龙郁和他的朋友们”大型主题诗会后记

23日过了是24日

昨天的阳光不等于今天的灿烂

虽然,23日鸟语花香

但赖在其中不想离开的人

很快就被24日覆盖

接着是:25日、26日、27日……

时间的尘埃越堆越厚

你再想出来,为时已晚

还是趁早跳出来吧

没什么值得留恋

你甚至不能够将23日打包带走

昨天,只能属于昨天……

当你站上另一个山峰

再回望从前

那个23日不过是个寻常的日子

往事,早已淡如云烟

             ——龙郁

        9月23日下午3:00,由成都商报《诗歌集结号》、成都清源际艺术中心联合主办的“龙郁和他的朋友们”大型主题诗会,在三圣花乡清源际艺术中心成功举办。这是《诗歌集结号》继蒋雪峰、雷平阳之后,策划主办的致敬新诗百年系列第三场诗会。 诗会结束后,《诗歌集结号》专访了“诗痴”龙郁,分别就他个人的诗歌创作、诗学观点以及百年新诗等相关问题,九问龙郁。


九问“诗痴”龙郁:

他正向烟雨深处走去

       《诗歌集结号》:龙老师您好,在诗歌界您有一个广为人知的外号“诗痴”。您对诗歌到了怎样的一种痴迷呢,能结合生活实例讲讲吗?

        龙郁:现在9点半,朗诵会结束后,与朋友小酌,酒酣耳热,只好醉话醉说了:“诗痴”这一称谓,最初出于著名诗人马及时发在《作家文汇》上的一篇文章《诗生命——诗痴龙郁印象》后多方转载,在我生日宴上,牛放先生赠书“诗痴”将其黑字落在白纸上。再加之此次大型朗诵会,这顶铁帽子龙郁戴定了!

        现马及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再次说:“龙郁作为中国传统诗歌融合现代诗的民间代表人物,在诗歌流派如繁星闪烁般灼灼耀目的当代,他对这一自我诗歌觉醒的亡命追求和执著坚守,令人惊讶万分!谁叫龙郁是个千呼万唤不回头的‘诗痴’呢!他对诗歌的真爱、痴爱,却可以羞涩人世间无数假诗人!”

        应该说牛放和及时的话是过誉了。“痴”字在字面上讲是傻和呆的同义词,让人想到范进中举;不过,痴也谓之痴情,这就释然了。我想,无论对女人和诗,都应当有这份执着和痴迷。再说,我这人胸无城府,口没遮拦。不做生意,不炒股,不打麻将,除了诗,身外之物都看得很淡。其实,许是早年生活的磨难吧,自认为还称得上心灵手巧,会一手木工活,厨艺也不错。我们这代人大多生存能力极强。能吃苦耐劳,少有非分之想。比如:开一辆破夏利还底气十足地自以为是开的是宝马、奔驰。自从与诗结缘,更是从一而终。乐山有一位作者曾问我:“诗对你意味着什么?”我张口答道:“生命和宗教。”是的,这是我的真情流露。也有人说:龙郁只知道诗,别的人情世故全不懂。我笑了,是的,我是通过诗来看人生和世界。

        《诗歌集结号》:如何让自己诗歌审美、写作水平得到提升,这是所有诗歌写作者需要面对的难题。您是怎样做的,仅仅是靠对诗歌的痴迷吗?在您多年的诗歌创作生涯中,对您影响至深的诗人有哪些?他们在哪方面影响了您?

        龙郁:我是个好诗崇拜者。凡看到让我折服的好诗,必一笔一画地誊抄下来,认真拜读学习,无论他是名人还是无名作者;无论他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我认为:学诗之道重在——学会赞美,学会服气,必须懂得尊重好诗,承认别人的好。古人云:融百家所长为一炉,传统是诗的必由之路,也是诗的必弃之路。对于翻译的外国诗,也同理。关键是炼出自己的一炉好钢!大师太多了,所以,我不想引用几位老外的大名装渊博,只能说以好诗为师。对于年轻人来说,模仿是必要的,这就如书法的描红,描着描着你的笔就自己走了。千万不要盲从。我曾对学生说:要当一个好诗人,必先当一个好的鉴赏家。连什么是好都不知道,你怎样写出好诗呢?所以我要求他们一定要订《诗刊》《星星》《绿风》,这也是我的必读刊物。习诗最关键的是认清自己,找到自己。奇怪吗?自己找自己?人,由于性格、情趣、经历、学识的差异,用语方式自然也有所不同,所以不能一概而论;这样说吧:当你读到一首能打动你并能领会其中妙处的诗时,说明这首诗与你的心灵靠得最近。这就是你的方向。


        《诗歌集结号》:读您的诗歌,从表面上看语言朴实无华,非常散文化,似乎没有太多技巧,但整篇读下来却又明显是诗,而且读来荡气回肠、十分享受。您能就您个人的经验谈谈诗歌语言与诗歌技巧的运用吗?

        龙郁:无技巧乃是最高技巧,我还达不到。你觉得我的诗散文化吗?可能不是吧。在习诗的过程中,我非常注重形象思维,但,以此物比彼物的初级阶段早已不在话下,而意象、变形、通感也仅仅只是毛皮。说什么诗到语言为止,有人曾自以为是地对人说:写诗就是要把形象和意象玩转!听后,我哭笑不得,语言不过是载体,是感情和诗思的外在表现,我最讨厌的是玩文字游戏!你抱住的不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美人,而是一个绣花枕头!诗到一定阶段,比的是境界,看重的是整体形象、是风骨和气场。

        请注意,上面的话决不是说语言不重要,而是太重要了,重要得让人敬畏!一首诗要如何表现得独到、新奇,让人耳目一新,就考你的文字功力了。在写作中,我就力求出手不凡,在三行内抓住读者!这需要诗人有独到的眼光!比如:写一片小景,你写得越像就越失败,再像你能像过照相机么?世界是怎样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诗人眼中的世界是怎样的。不少人之所以失败,就因为太四平八稳,把诗写得太像诗,让你在语法修辞上挑不出毛病。可缺少的恰恰是自己的东西。写诗一定要拒绝平庸,要尽可能给人意外,若再在意外后加上惊喜,你就成了。所以写诗尽量不要用公众语言,不用公众的思维方式。不过,只要用得是地方,一句乡俗俚语也能出奇制胜。概括力、表现力是对才气的考验,一首诗若缺少机智和智慧又怎能引起读者读下去的兴趣呢。


        《诗歌集结号》:当代诗歌发展到现在,审美标准已经非常多元化。不仅读者一脸懵懂,很多诗人也会感到疑惑。您有着40年左右的诗歌阅读、写作经验,能谈谈您心中好诗的标准吗?

        龙郁:这问题上面我已涉及。是诗和诗人的尴尬。诗因读者而存在。当然,诗人本身也是读者。我只能回答你说我从不介入派系纷争。并讨厌故作高深、装神弄鬼、玩弄文字。阿赫玛托娃曾说过:把诗写得晦涩难懂是不道德的。我想这话与含蓄、内敛无关。诗人首先应当诚实,应当尊重读者,不要太自以为是。否则当心被开除出理想王国……

        至于写作经验,首先需要的是定力!要耐得住寂寞;并博览广阅,吸收,消化、创新。而我心中的好诗标准是:洗眼!洗心!基点是:一、有生命气息,二、有真情实感,三、有人间烟火味。

         《诗歌集结号》:如果把诗歌写作比作赛跑,那么诗歌界可以说是从来都不缺乏爆发力好的短跑名将,但往往都是各领风骚三五天之后便销声匿迹。据我所知,40多年以来您诗歌创作坚持不懈,关于诗歌这场马拉松,能谈谈您的经验吗?

        龙郁:对极。这让我想到上世纪80年代对诗歌的疯狂,有人戏言:在春熙路随手抛一把石子都能打到三个诗人。可时过境迁,往事不再。当年的同行者纷纷星散而去。究其原因,除了是事物的必然性外,与诗歌界的乱象分不开。而作为主流导向的刊物和诗坛权威们也听之任之,一些聪明的编辑为了不显得自己老套和落伍,也识时务地大势附合,推波助澜。终使诗歌远离大众,一时间诗坛成了名利场、江湖、黑社会。沦落到无人问津的悲哀境地……诗歌的良民能不落荒而逃么?

        有人说我是诗坛的长青树,其实不是。一度,我也因诗坛的乱象而急流勇退了!我远离了诗歌,准确的说是远离了创作,守着一份《诗家》报,只想为诗歌留下一块净土。整整十年啊!看着诗界一天沦陷,我悲哀而心不死。

        直至2007年,我退休后,诗界的一潭浑水才逐渐沉淀。我也才重新焕发了创作激情,重拾诗笔,自觉上了不止一个台阶。这种写作是建立在厚积的基础上薄发的,而并非想当然。人生阅历、社会经验、知识积累、文化修养只有到了某个年龄段才日趋成熟,抵达真正意义上的收获季节。长久的疏离后, 我是在用创作来犒劳自己呀!有诗相伴,我活得充实而快乐。


        《诗歌集结号》:联合朋友举办诗会,足见您对友谊的重视。我注意到:古诗词中朋友相互赠答诗词已经成为一种常态,而且往往佳作频出。而在当代诗歌中却十分少见。您能就这一现象谈谈您的看法吗?

        龙郁:这问题让我想起一些辛酸的往事。历来,文人相轻。当年在我初涉诗歌时,在请教别人屡遭冷遇后,我曾在心中暗自立下誓言:有一天,当我有能力时一定要以宽厚的胸怀去包容别人,去善待年轻作者。记得罗曼·罗兰曾说过:“我把那些热爱艺术,为艺术受苦的人,都看成是自己的兄弟姊妹。”我以师长们为表率,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回首往事,磨难算得了什么,世上毕竟好人更多。诗神没有亏待我,我也不能对不起缪斯。所以我热爱诗歌。更喜欢真正热爱诗歌的人。爱诗的本身就是一种境界。

我的人生有三大乐事:1、写诗之乐,发表之乐,谈诗之乐。我就常在友人聚会时即兴赋诗。谈到得意忘形时,常信口吟诵,甚至大呼:笔来!比如:在一首《题赠大如兄》的诗中,就信手拈来:“与你在一起的最大好处是/——我显得年轻/不过,这世上当得起我叫兄长的/又有几人//一旁,一朵小花在叫哥哥/你和我,都抢着答应……”诗就是我的日常生活,这与发表无关。

写诗,是一种自我的内心表达,决不按刊物和编辑的口味写作。

        《诗歌集结号》:如今国内一部分诗人写作风格倾向西式,写出来的诗歌酷似翻译体,晦涩难懂。而另一部分偏向于传统形式,却又严重缺乏创新。您怎样看这一现象?

        龙郁:说实话,我写诗就是从读普希金、拜伦起步的。向外国诗学习本没有什么不好。但千万别食洋不化,生搬硬套。还美其名曰横的移植,搞得似驴非马。什么知识分子写作、民间写作、先锋、现代、后现代、直至下半身、梨花派……可谓眼花缭乱。说句不客气的话,诗离诗越来越远了,我们见到的不过是言之无物,琐碎、猥亵,对平民的糟蹋,对普通读者高度蔑视。难怪人们说诗越来越让人读不懂了,平民读不懂,教授也读不懂。而他们还为自己的写作找到玄奥的说辞和蛮横的理论支撑(姑且把它称之为理论),反正,怎么惊世骇俗怎么说。但瞧仔细了,从是是非非派们的笔下你能看到民间疾苦吗?你能从他们的文字中听到社会进步的蹙音吗?那些不好好说话的人。表面上看很叛逆,实则是对现实的遮蔽,是一群毫无社会担当的自私自利之徒。他们把那些鸡零狗碎,不关痛痒的小情绪写得高深莫测,让人不知所云。请问,你愿意被愚弄吗?

        说到另一部分偏向于传统形式的人的症结,你已经指明:严重缺乏创新精神。


        《诗歌集结号》:作为四川诗歌界的前辈,又是早期参加有诗坛“黄埔”美誉的“青春诗会”的诗人。面对近几年来的“青春诗会”四川地区常常被剃光头,您怎样看待四川诗歌的青年诗人的发展?

        龙郁:上有王尔碑、白航、木斧、沈重、方赫、蓝羽等老师健在,他们才是前辈。我黄口小儿而已。参加“青春诗会”的最大收获是让自认为才高八斗的我知道了自己的无知和浅薄,许久不敢动笔。所以才大量读书,调整知识结构,扩大创作的视野。说心里话,我对《诗刊》怀着一份感恩,唯恐给他们丢脸。至于近几年来的“青春诗会”四川地区常常被剃光头。潮涨潮落,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要怨天尤人。回忆我整个创作生涯,在中国叫得响的刊物上大多发过作品,也有个别至今没上的;也就是说成功过,更失败过,有一点值得年轻人学习,那就是从不抱怨编揖部,而只是在暗中不断学习,努力提高自己。东方不亮西方亮嘛,全国刊物多的是。只要自己的作品过硬,总有慧眼识马的伯乐。对于创作而言,拉帮结派不行,拔苗助长不行,投机取巧也不行,作家最终只能用作品说话。不过,希望是存在的,据我观察,四川不少年轻人正露出可喜的苗头,只是要摆正创作心态,耐得住寂寞,潜下心来用功,天道总会酬勤。

        说到培养年轻人,自然没错。我就是当年受到过培养的众多年轻人之一。可到而今,又收获了几粒呢?记得冰心有首小诗《题词》:“年轻的时候/会写点东西的都是诗人/是不是真正的诗人/要看到他年老的时候”如此白话一首小诗竟被早年的我记在了我喜欢的好诗之列?几十年后,是否有点明白了……明白了什么?我也说不清。记得在巴金文学院召开的一次中国作协会座谈会上,我就曾对学敏主编说:作为四川作者,真心想把最好的诗给《星星》只希望编辑部不要有性别界线,年龄界线,作者就是作者,不必照顾,只求一视同仁,用作品说话。真的,我写诗时就从来没考虑过年龄!觉得自己就六七岁。而年轻人也不要等着人家来培养,应该自己培养自己呀,这才是最靠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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