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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一位老师在形容一部片子观感不好的时候，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 这片子差到两个小时的影像都找不出一帧可以拿来做海报的。 我想，如果他看了帕夫利科夫斯基的黑白电影，一定会这样说： 这真是影像的奇观，随便截取一个镜头都是一幅完美的静像。 当年，名不见经传的波兰籍导演帕夫利科夫斯基，带着他的《修女艾达》，登陆伦敦电影节时； 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部黑白复古的电影，竟会在2年后登上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领奖台。  2013年电影《修女艾达》 5年后，帕夫利科夫斯基又带来了一部比《修女艾达》更为成熟的新片： 《冷战》 Cold War Zimna wojna  这部电影还摘下了今年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的桂冠。 在严苛的IMDb拿到了7.9分。  烂番茄新鲜度90%.  《冷战》以1949到1964年之间的波兰、东柏林、巴黎、南斯拉夫为背景，描绘了艰难时世中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 似乎是为了照顾极致的影像艺术，故事表现的简洁、克制而高效。 1949年，战后百废待兴的波兰，社会主义阵营和资本主义阵营刚刚开始冷战。 男主维克托，玛祖卡歌舞团的指挥，一个非常有才华的音乐家。  女主祖拉，一个聪慧灵巧的金发姑娘，因为谋杀试图强奸自己的父亲，进过两年监狱。  背景相差如此大的两人是如何相识的呢？ 维克托所在的玛祖卡歌舞团，为了筛选民歌、选拔有潜力的民间歌舞者，来到农村采风。  祖拉为了摆脱贫困，想要加入歌舞团。 但是，按照歌舞团的标准，祖拉实际上很难入选。 因为歌舞团想要的是质朴的农村姑娘，以及原生态的唱法。 而祖拉来自城市，不会唱山歌。 无论标准如何，像祖拉这样犯了罪走投无路的金发姑娘对歌舞团来说都是异类。  但你看这个机灵鬼是怎么混进去的。 祖拉先向左边的人打听他们想要什么，得到“他们想要的是农民的朴素唱法”的答案后，又打听到右边的女孩唱的是山歌。 听完女孩的山歌后，祖拉来了一句： | 这歌适合两个人唱。 没想到，合唱时，维克托一眼相中了祖拉，认为她声音原汁原味、温柔且有活力。  就这样，祖拉顺利进入了歌舞团，开始了每天练习的日常。  祖拉是块未经打磨的璞玉，而维克托作为她的音乐伯乐，很自然地被祖拉吸引。
练歌时，维克托这饶有兴趣、饥肠辘辘的小眼神，恨不得把祖拉生吞活剥了。  祖拉也是莽撞得可爱，面无表情地问: | 你对我感兴趣，是因为我有天分，还是因为我这个人。 两人的激情，在华沙演出之后，伴随歌舞团新项目的成功一起到达顶点。 不过，危机很快来了。 上头要求歌舞团的新项目加入一些新元素——歌颂土地改革、民族团结、世界和平，歌颂全世界无产阶级领导者。 狡猾的行政经理卡支马雷克承诺会好好改造，他的理由很讽刺： 他们会唱这些重要的主题，他们有潜在的需求。只要我们允许他们唱，支持他们唱。 接下来，场景切换到歌舞团在宏伟的舞台上，齐唱歌颂无产阶级领导者斯大林的赞歌。 伴随着斯大林大幅头像升起的是维克托的落寞。 一次偶然的机会，维克托获知祖拉一直在遵照行政经理的命令监视他，而且行政经理还会向祖拉打听： 战争期间维克托做了什么？听不听慢节奏的音乐？有没有美金？信不信上帝？ 监视都做出来了，下一步要干嘛？划成分？批斗？ 维克托知道自己在波兰再也待不下去了。 他趁着歌舞团在东柏林演出的机会，逃到了巴黎，在一家俱乐部做编曲、演奏的工作。 而祖拉逐渐成了歌舞团的台柱子，还在斯大林面前表演过歌舞，成为政治宣传的工具。 两人只能在祖拉出国演出的短暂间隙相会。 在特殊的年代，两人命运也随之卷入时代的洪流。 其实这种有关阶级、政治的桥段，我们在电影电视里见过不少。 但当你隔着荧幕看到一个东欧国家也在演绎这段历史时，还是会感觉到陌生和新奇。 不过，导演并没有过多突出政治因素。 尖锐的阶级对立被淡化在了浓厚的民族风情和炙热爱情里。 你看，影片的前十分钟基本上是一场波兰原生态民歌的集中展示。 这些民歌大多是从先辈流传下来的，内容粗糙，缺乏音调。 维克托所在的歌舞团筛选民歌，选拔质朴的歌手，将他们加以训练、改造、包装，再推向全国舞台，是有他们的目的。 那就是战后自由知识分子想要自由言说，重建未经政治沾染的文化。 而一旦歌舞团沾染了政治，维克托的理想破灭，他就只有一条路可走——流亡。 另外，两人的爱情关系也呼应着冷战的政治背景。 歌舞团在柏林演出的时候，维克托和祖拉原本约定好一起逃走的。 但祖拉最终放弃了逃亡，维克托则一个人越过西德去了巴黎。 直到1954年，他们在巴黎重逢，祖拉才说出了她没有逃走的原因： | 我还不够好。 （潜台词：我还没有到达你的层次，和你的追求不同） 实际上，祖拉已经意识到了两人的不同，性格处境立场均有很大的差异。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维克托追求自我，而祖拉在追求维克托。
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也是时代造成了两人的悲剧。 就像祖拉在解释为什么会监视维克托时所说： 要你会怎么做，我可是做了两年牢，不这样做，他们就不会接纳我。 而在这个层面上，导演想探讨的是“他们两个人分开到底多大程度上是因为政治和环境，又有多大程度是因为他们本身。” 答案毫无疑问：两者皆有。 巧妙的是，宏大的政治和时代背景也细化在了人物的微妙关系上。 影片从大处着眼，小处着笔，显得细致而具体。 在这部电影的片尾，打出了一行字幕： 献给我的父母。 导演的父母正是影片中男女主的原型，而他们的名字也叫维克托和祖拉。 有意思的是，导演的父母各自再婚后，又相继离婚，最后在异国他乡碰面，再次结婚。 按照导演的说法： 前四十年的时间，他们分分合合，在铁幕两侧互相追逐又互相惩罚。 他们都是强势且优秀的人，但他们成为情侣就是一个无休止的灾难。 其实这种表现特殊时代下爱恨纠缠的故事，已经不算新颖了，同类型的出过太多经典作品。 真正令人耳目一心是影像和音乐。 无论是作为故事的表现方式，还是从纯艺术欣赏性上来考量，影像和音乐都出色到令人拍案叫绝！ 首先，《冷战》延续了《修女艾达》的黑白摄影，1:1.33的画幅，人物通常占据画幅的三分之一，即使特写也留有空白。 给人一种高冷旷远、简约克制的视觉美感。 导演害怕重复自己，特意解释说： 他实在想象不到除了黑白，50年代的波兰还能用什么颜色。 那时候波兰被摧毁，城市一片废墟，乡下没有电，人们穿着黑色或灰色的衣服。 所以如果你在电影里出现任何生动的颜色，都会显得很假。 导演在拍摄现场 而真正高明的地方是，导演虽然在玩构图，还照样用镜头传达情绪，衔接剧情，交代人物关系，而不是像很多电影一样只是把画面拍成美美的明信片。 你看，这幅影像，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在电影术语里，这应该叫“三角形”人物构图，这种构图具有安定均衡的特点。 在电影里，这个画面放在了玛祖卡歌舞团训练之后，华沙演出之前，寓意着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宁静。 除了影像精致之外，很多人看完电影后还有一个很直观的感受，那就是音乐根本不用夸，好到显而易见。
甚至可以说，音乐是这部电影的中心。 举个例子，波兰民谣Dwa serduszka（Two hearts）这首歌在影片里出现了数次，正式演出就有三次。 （香蕉姐特意找了这首Dwa serduszka，可以听一下~） 第一次是由一个年轻的乡下女孩演唱，音乐质朴，粗糙； 第二次是玛祖卡歌舞团在华沙首次公演时所唱，乡村小调已经被改造成了悦耳动听的民谣，以大合唱的形式演唱； 第三次是在巴黎的夜总会，由祖拉演唱，此时的民谣被改编成了法国爵士乐。 也就是说，音乐在这部电影里不仅传递了所有未说出的爱和失去，还被印上了历史变迁与政治话语的烙印。 但有一点我们应该知道，一部好的电影，它的形式应该始终服务于内容。 动荡、流亡将时间切割成碎片，唯有音乐和爱能让时间永恒。 看不完的美剧，说不完的电影，想看更多优质佳片，关注公众号“影探”（ttyingtan），你想看的都在这里！ （后台回复 冷战 看片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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