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学校的数学老师调走了，很多的语文老师相继找到校长，向校长毛遂自荐自己来担任数学老师，弄得校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个小故事无非就是证明了一点，那就是——语文，是一门难教的学科；语文老师，是一个难干的教育职业。有一句话说“上辈子属猪，这辈子教书；上辈子杀人，这辈子教语文”；除了身为语文老师的酸苦之外，想想这句话也是很有意思的。这个故事与这句话，在我看来就是是撒在语文老师伤口上的两把盐。疼与痛，不是语文老师，又怎么能够深知呢？我是一个有着三十多年语文教学经历的人。语文，不好教；语文课，不好上。这不是我的一己之词，教过语文的人都是深有体会的。不说那些林林总总的语文流派，也不那些说各说纷纭的好课标准，单就上好一节自己满意的语文，也不是很容易的，语文老师大多是极其善于自我否定的。语文这一门课程，似乎没有什么知识范畴的限制，一篇文章在小学阶段讲了，到了初中，也可以再讲，只不过教学的目标有了不同。一个作文题目，在小学阶段写过了，到了初中，也可以再写一次，即便到了高中，也还可以写，却未必就写好了，比如《我的老师》，再比如《我的爸爸》等。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这首诗，小学三年级有一道练习题是这样的：诗中哪一句话写到了节日？是什么节日？现在又叫什么节日？在初中一年级的练习册上也有一道这样的题，问题的设计一字不差。另外，语文课的评课标准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再就是，语文课真的就不好上。备所不讲，讲所不备，这是一个大家广为熟知的定律。人们常说：数学是清清晰晰一条线，语文是模模糊糊一大片。一条线，容易；一大片，真的不容易。这也就是说语文课不好上。语文课要想上好，不是课上的功夫，而是课下的功夫，课下要有更多的时间去不断地学习，做好本学科与其他学科的知识积淀、储备。语文老师要想教好课，务必成为一个杂家。不是杂家，就很难教好语文。尤其最近若干年来，关于语文课改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弄得语文老师快成了邯郸学步的那个遭人耻笑的主角了。今天学习杜郎口，一旦换了一个领导，马上又改变了，要求学习洋思了；而后天再换领导，洋思也不学了，学习“三疑三探”……如此的变来变去，语文老师都忘记了自己是谁了，更忘记了语文学科姓什么，叫什么了。语文学科在课改浪潮中，是最受冲击的一门学科，也是走在最前沿的一门学科。所以，当语文老师不单单是课难上好，而且还要身兼课改勇士的称号，站立在课改的浪潮中，敢当弄潮儿。更难堪的是，有一阵子，在所谓专家的指导下，语文课上得不伦不类，貌似是语文课，而究其实质却是典型的政治课，或是不三不四的音美课。语文老师就处在风头中，备受褒贬，饱受争议。一个时候以来，一提谁当语文老师，那就是对谁是最大的折磨。人人谈语文色变，个个因语文诟病。某些时候，语文还能够得一个高分。但是，最近几年来，语文要想在抽考或是中考以及各级各类考试中，取得一个让自己满意的高分，已经是一种奢侈的想法了。不说取得优秀的分数，就是取得百分（满分120分），也是一种奢望。相比数学、英语这两门大科，人家就很容易取得高分，优秀率也很容易获得。同样为三大学科，语文竟然成为了最落分的一门学科了。是不是很悲哀的呢？是不是很折磨语文老师的呢？最让人难堪的是学校在做质量分析的时候，人家的那些学科老师可以振振有词，又可以豪言许诺，唯有语文老师独处一隅，少了一份理直气壮的慷慨，也更丧失了一种舍我其谁的自信。语文学科，很多的学生还有很大的上升的空间啊！领导看着语文老师在说。可是，语文老师连领导的脸都不敢看，只有低着头，大气不敢说，嘟囔着：我尽力，尽力吧！想想吧，一百二十分，要有二三十分被扣掉。多这二三十分，和少这二三十分，那真的就是天壤之别了。语文成绩啊，又岂是一个语文老师尽力就能够提高的吗？课堂上，老师再精心授课，没有课下更多的辅助提升，语文成绩也是难以见效的。一个学生语文学习的成功，一定要来源于他们从小养成的良好的阅读习惯，一定要来源于坚实的学科基础，一定要来源于知识演化为智慧的质变，一定要来源于优秀的思维方式的通达顺畅。作为一个语文老师，在日常工作上，就比其他学科老师多一些项目。比如，开学的时候，学校一定会要求语文老师拟一份本学期的读书计划；学期末，又要根据计划写一份配套的读书总结。这中间的读书笔记又岂能少了呢？再少写，也少不了三五千字。平常的作业，其他学科天天有的，语文也是天天有；而语文学科天天有的，其他学科就不是天天有的。比如，日记，最起码是三两天就要写一篇吧，不能没有吧。作文呢，更是大块头的作业。从教育教学常规来看作文，既要求有眉批，又要求有总批；既要帮助修改错别字，又要订正标点符号的使用；既要注重作文的形式，又要强调作文的思想内容。可以说，批阅作文是最煎熬语文老师的一项工作，煎熬他们的眼神经，因为很多的学生书写潦草、字迹不清；又煎熬着他们的精神，因为很多学生的作文基本是话不通理不顺情不达，上句不搭下句，往往是天外飞仙，或是绿野仙踪，缺少文法。当你在批阅作文的煎熬时，人家其他学科的老师则优哉游哉地看报纸，喝茶水，唠闲嗑，一派安逸状。语文老师与其他学科老师相比的难得清闲，不是一日两日的，而是整月整月的难得清闲，一学期一学期的难得清闲。如果偶尔再让某个领导抓个“劳工”，命令帮着写一份书面材料什么的，那就更是难得清闲了，点灯熬油，费心血吧！语文这一学科的确是难得高分，这是一个共识。但是，我们的家长与我们的学生就是不重视，也就任凭语文这一门学科破罐子破摔了。别的学科不好，家长着急，学生犯难，于是就会想办法找老师补课。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补课就得付出。有付出的，就会有收获的。这样，很多学科的老师无形之中，就得到了实惠，既有学科上的尊重，也有经济上的收益。而语文老师呢，给谁补课？免费的补课，都鲜有学生前来；更不用说收费的补课了。一边是门庭若市，一边是门可罗雀。两相比照，语文老师是寂寞憔悴的，正如李白的一句诗：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语文呢，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同为重点学科，咱们语文咱们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呢？又这么不招人待见呢？更何况，在物质生活上，语文学科与某些学科也愈见云壤之别了。当语文老师，天长日久，就总会滋养一些看似不是毛病的毛病，于内心里培育出了一种桀骜不驯而又比较偏颇的性格，自以为看厌了山高水长；其实呢，只不过是自我狭隘思想的膨胀。而且，在看多了文章之后，难免手痒，一旦下笔，势必又把握不了轻重尺度。于是，就会或大或小地造惹是非麻烦。虽说并构不上什么文字狱，也入不了刑罚，但是，毕竟会得罪领导。领导的看法，对于工作在单位里的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宪法。从此，就会过上不断煎熬的日子，小鞋穿不坏，红花捞不着戴。得罪了领导，想评优平模，那真的就是痴心妄想；任凭你出多少力，做多大贡献，也只能无花可戴，不受诬陷迫害，就不错了。至于教学新秀，想想可以；教学能手，望望还行；学科带头人，洗洗睡吧！不要以为真的就是经过九九八十一难，你就可以就地成佛，那只是少数人的福利待遇；更多的人，在苦难中，活过来已经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另外，大多数的语文老师思想活跃，不肯沦为下流，总想表达自己的见解，并希望付诸于行动之中。于此，就难免与领导产生龃龉分歧。且，养成的一股子执拗的脾气，不善于灵活变通，不懂得避风遮雨，更不明白不能与领导争锋。所以，即便你就是一颗金子，也多会遭遇蒙尘的后果。我的一个朋友也是一个老师，而且还是一个语文老师，其思想活跃，学术超前，因为与领导的治校方略有一些龃龉，自己立刻也就由一个名师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庸师。领导任用你，你就是名师；领导不用你，你就是庸师。现实很残酷。想想连我也算上，就当你的语文老师不好吗，非得去操心更多与语文学科无关的事务吗？不！这大约就是语文老师的秉性吧——穷也不单单独善其身，小富更是想兼济天下了！作为一位语文老师，有以上“五难”，若有来生，我想我绝不会再做语文老师。当老师，可以；当语文老师，太难！我可以选择其他的学科，继续耕耘在三寸讲台，丹心一片，育桃李，培栋梁，传承文明的薪火。作者：李耀富 吉林省靖宇县第一参场学校 语文高级老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