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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芒的诗 《母亲病了》 母亲病了，在乡下医院 两个疗程的点滴后 病情依然没有好转 她的胸腔，像安进一台风箱 她的脚腕、面颊、眼皮，以及 干瘪了多年的腹部，像被 接在了风箱的出气口 气若游丝的母亲，被救护员 抬上救护车的一刹那 我忽然流下泪来，有一种 被遗弃的感觉，仿佛 一下子成了没娘的孩子，仿佛 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荒野 尽管我已五十岁了 在母亲身边，我发现 自己还是爱哭鼻子，还是一个 离不开娘的孩子 《给母亲梳头》 母亲的白发 与医院雪白的床单一样 杂乱、刺眼，我发现 一辈子爱整洁的母亲，此时 一点也不修边幅，这一刻 我真切地意识到 母亲老了，风烛残年 已禁不住一场春风的摇晃 弓身站在病床边，第一次 为母亲梳理头发，我的手 竟然一点都不听使唤 想起小时候，她用剪刀 咔嚓咔嚓为我剪发的样子 想起她粗糙的手，轻轻 摩挲我的额，我的脸 想起她呵护宝贝一样 为我洗头，将我的衣领抻平 我的心抑制不住的酸 我不敢责怪时光的无情 尽管它梳白了母亲的秀发 在她额头梳出一道道沟壑 我只恨自己，颤抖的手 拿不稳时光的梳子，不能 将母亲脸上的皱折慰平，不能 擦掉她深及毛孔的苍老 《陪母亲住院》 眼巴巴地看着，一滴，二滴…… 一滴滴小水珠，更像是 一个个调皮的精灵，从母亲手腕 躲迷藏一样跑进她的血管 她的心肺，以及她遍身的肌肤 陪母亲住院，要静下心来 学会喂饭，用温毛巾擦拭手掌、面颊 更要学会接送大小便，当然 与大夫沟通交流，套套近乎 也是必不可少的，同时 要学会一日三餐的搭配 一日三次的口服药片要遵医嘱 除了这些，可以回想一下 小时候的鸡零狗碎，想想 跟屁虫一样跟着母亲，想想 自己生病时，母亲温暖的手 如何抚平你身上的冷和 生活的伤 如果还不能静下心，你可以 为母亲掖掖被角，然后 在病房走廊里走走，看看 雪白的墙，听听那些叹息与呻吟 你就会恋上阳光雨露，恋上 一滴不起眼的水珠，它会 让母亲身体好起来，让生活 多一些滋润，多一些明朗 《病床上的母亲》 絮絮叨叨说些从前的事 恍恍惚惚像在梦里，87岁的母亲 更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在医院，她像小时候的我一样 害怕打针，不愿意吃饭 有时候将尿撒在床上，或者 将我挟到她碗里的肉片 偷偷地扔到病床底下 渐渐衰老的母亲 在她儿子面前，变得 越来越听话，怯怯的眼神 比她年轻时打我的巴掌 更令人我心疼和心伤 作者简历： 鲁芒，原名李洪文，1983年起在部队服役15年，1985年开始在《山东文学》《解放军文艺》《前卫文学》《鸭绿江》《天池》《中国文学》《中国铁路文艺》《当代散文》《时代文学》《诗刊》《乡土诗人》《中国诗人》《齐鲁晚报》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作品入选《中国诗萃》、《中国散文大系》《山东散文选》《诗探索年度诗选》《当代实力诗人作品选读》《当代新现实主义诗歌年选》等多部文集。出版有诗集《与大地一起飞翔》《涌动的泥土》《鲁芒诗选》，散文集《农谣里的村庄》等，系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乡土诗人协会理事，临沂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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