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胖,瘦得简直像个幽灵。这是个初夏的清晨,我一会儿哈着腰,一会儿蹲下来,哪棵桑葚树的间隙,都能够容得下我。 而在这片桑园的旁边,就是一片樱桃园。 “轰——隆隆——” “叭——沟——” “突、突、突、——” “冲啊——杀啊——” …… 在一阵又一阵惊天动地的枪杀、肉搏中,一只又一只想飞进樱桃园啄樱桃的小鸟儿,都被吓得惊慌失措。 当然,不时的,还会有消防车及急救车的刺耳的尖叫声;深山老林里传来的凄厉的狼嚎声;被抓住然后用刀割、针扎的小鸟的惨叫声;日本鬼子进村时刺刀与皮鞋摩擦大地发出来的揪心压抑的哀乐以及突然从幽静的山谷里飞出来的一只划破天际、惊心动魄的苍鹰的绝唱…… 反正是,只要是人们觉得能够对小鸟起到震慑作用的音乐及声音,都被樱桃园主录了音,挂在了樱桃园的上空。如果你是陌生人,恰巧走在这儿的小道上,又不知情的话,也准会被哪一种声音吓上一跳。 其实,若不然,那些红盈盈的满树的樱桃,可真的经不住小鸟的“拜访”。 说实话,如果拿樱桃与桑葚相比,我更喜欢吃桑葚。这不是因为樱桃要花钱来买,而桑葚任谁都可以来采摘,而不花钱的缘故。因为,我喜欢桑葚内没有那麻烦人的核。何况,采摘桑葚也不用像摘樱桃那样,在树上,爬上爬下的,有危险。 说到采摘桑葚,这绝对是项极其美妙的劳动。桑葚树大多一米五左右,树叶子上也很干净。采到的每一颗桑葚,或红艳艳的,酸甜可口;或紫盈盈,如蜜汁,入口即化。 现在,我独自享受这世间仙果。 而如果到了周末,这儿可就热闹了,那些学生们,就会蜂拥而来,每个角落里,都会传来那种极富有传染力的开心的笑声。当然,每一张小脸上,洋溢着的也都是幸福和甜蜜的笑容。 前两年,机关单位里,就有好多有心人,她们常常挎了篮子来采摘,采上几十斤,然后精心加工,酿制成桑葚酒。因了她们的传染,我也在中午时间,抽空去采摘,也自酿了几斤,可也真是诱人——手上戴了塑料手套,把桑葚和白沙糖,按比例10:3配合在一块,然后捏碎成汁,滤出杂质,装入干净的容器,密封,放入阴凉处……随时可饮,清冽冽的甜…… 现在,桑葚才刚刚变红,整棵树上,也难能找出两颗紫色透亮的果来,尽管如此,从北到南,也把个肚皮吃得溜圆,省了早餐了…… 悄不声地,突然觉得空中有雨点砸了下来,慌忙脱了外衣,蒙住头,往家的方向小跑。而在花生地里给花生抠眼的农民却与我不同,他们若无其事地照样劳作着。 “白白到这儿干什么?!”在机井屋前正浇着麦地的老杨突然喊住了我。 我抬头看了看他,有点儿难为情。是呀,一个大清早的,我自己,去茂密的桑葚地里干什么去了?不是和情人约会,就是摘桑葚,可是,哪个回答,都不符合我这个年龄的女人做的事情。他看我呆了呆,自个儿却狡诈地笑了…… 在这样的年代里,什么事情不容易发生啊?你瞧瞧,从我对面冒雨跑来的那位复员军人,他不是也退伍了吗?还每天清晨,像个受训的士兵那样天天沿了村野跑步,那跑步的姿态,还是军人的模样。无论,你去哪个村庄里,都会见到好多这样的复员军人。 我的步子,是细碎的;而他的,却是有力的、大步流星的、怱怱生风的。像是随时迎战的士兵。 这时,我竟然也想到了我的儿子和我的丈夫,这两个从我家里出去的男人,可都是党员,也都是党的教师,当然,他们都是爱国的。而我,是属于他们国家的民众。从另一层意义上来说,我也是他们的“国家”。党员多,而民众少了的国家,也算得上是一种泰山一样的进步和安全了。突然,樱桃园的上空,传来了日本鬼子为庆祝胜利而敲响的锣鼓的声音,我的心里一凜,可也真是啊,这樱桃园的主人!为了保护樱桃园,竟然连这样的音乐,也放上了。不过,胜利和失败,可不是能够放一放音乐,就能成功了的——它取决于很多方面的因素。 快要到达镇上时,我拿出手机当镜子,往脸上照了照,除了满嘴上涂的桑葚的紫色外,一切还像个正常的小镇市民。 作者简介 :白春玲,文学写作者。泰安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第十八届,第二十一届作家班学员。有作品发在《精短小说》、《青年文摘》、《作家文苑》、《时代文学》、《山东文学》、《未央文学》、《泰山》、《泰山文化》、《岱岳文化》、《农村大众》、《泰安日报》、《德州晚报》、《济阳文艺》、《迎春花》、《若水》、《东方散文》等。已出版个人作品集《来自灵魂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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