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已是向晚时分，热灼着的阳光正渐渐拢成橘红色，空气中有凉爽的风吹过，夏至时节传感着的热稍觉有些收敛着的感觉。 这个时间的文化广场显见得比平时热闹了许多，东一拨西一拨是热热闹闹的牌局，再一伙又一伙是追逐打闹的儿童，一群穿着十分抢眼的少男少女横过来又横过去，其中一个小帅哥吞吐烟圈的同时，还打起尖利的呼哨，另一个靓女百无禁忌地追打了过去，在草地上搂抱着滚在了一起，同伙者不失时机地吆喝起“加油、加油”来…… 在这样的向晚时分，我穿过文化广场弯曲着的鹅卵石甬道，信步向那一片弥老弥壮的老杨树群走过去，边走边将视角探向那一组刻着孟子“民为贵”锻铜“竹简”的雕塑。手机铃声在这一刻乍响起来，接通后，是一老朋友相邀，晚六时有一场聚会，随即向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１７时３３分。想到聚会地点在平阳路中段，我也就车转身向南，从文化广场那下沉式露天剧场的西侧穿过，向广场西南角慢慢走过去。不一会儿便来到十字路口，看东西向的红灯正亮着，我在路沿石上停下来，等着“绿灯”时的放行。逢此时，一位老太太颤巍巍地走过来，嘈杂着的声音中，似乎能听得到老太太拄着的拐杖“笃笃”的敲击声，看去，这是一个高挑个的老者，风霜着的脸上给人一种平和着的感觉，曾经的女性的风韵从其眉宇间的皱纹中显现出来。只见老太太左右看了看，来到我面前，双手扶着拐杖拄在地上，然后轻轻地向我打问去千泉怎么走。听着老太太的打问，我顿觉有些茫然，看这老太太不像远处的人，路对过的那一片就属千泉，怎么如是打问呢？我便随口问老太太去千泉干什么，稍稍迟疑了一下，这老太太告诉我，去千泉的商店给老伴买芙蓉果的点心吃。看这老太太已是耄耋之年，我随手指向路西边的百货大楼连锁超市，并告诉老太太我正好去西边有事路过那儿，请她和我一块过去就行了。这老太太十分高兴的样子，连声说着谢谢，缓缓地开始起步，看这老太太腿脚已不是很利索，我便伸手扶着她走下台阶，趁绿灯闪亮时，慢慢地穿过一零四国道。老太太似觉有了些依傍，左手一直紧紧地抓着我随我前行，边走边絮絮地告诉我，她今年已经八十六岁，人老了，腿脚不跟趟了，而且也不识字，老伴也已八十四岁，是离休老师，现卧病在床，刚才在家老伴忽然说想吃那种芙蓉果的点心，老太太也就从家属院出来，在别人的指点下，到附近的两家小超市都没有买到这种叫芙蓉果的点心，打问过别人说是千泉那边有的卖，这才慢慢地赶了过来。听老太太絮絮地讲，心头生出某种由衷的感动。想到“少年夫妻老来伴”那句俗世的俗语，想到“最美不过夕阳红”那句歌词。 然而这样的感动却也掏空了心灵。看老太太颤巍巍迈动脚步的样子，我忍不住插嘴告诉老太太，这样的事让孩子们来给老爷子买不就是了。听着我的话，老太太嗫嚅着告诉我，孩子们都在济宁，只有她和老伴两人在这儿生活，旋即又特高兴地告诉我，她有三个儿子，孙子有五个，都过得挺好的。看老太太那乐呵呵的摸样，她的身心该是陶醉在儿孙们的另一种幸福里了。家有老是块宝，潜意识告诉我，这老太太应是一个知足常乐且十分达观的老者。一直将老太太领进千泉的这家百货大楼超市，并交代一个服务生引领老太太去买那种芙蓉果，然后转过身，忙忙地走出超市的门口，有一会儿，似乎觉得一己的思绪有些迟滞，抬眼望天，天阶暮色虚空迷幻。在这样的向晚时分，一位颤巍巍的老太太在茫茫人海中成为一种定格立在那儿，让我的心底漾动不已。人生苦短，岁月悠深，当婚姻的纽带将两个人结合在一起时，除了世人所乐道着的感情亦便有一份责任源在那儿。为了那种叫做芙蓉果的点心，一个耄耋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在小城的平阳路上，那是一种浓浓的化不开的感情、亲情以及责任。感情在岁月里积淀，美丽在时光中升华…… 手机铃声忽然又乍响起来，接通时，是朋友催促的声音，忙忙地扫一下屏幕，时间已是１８点１０分了，我赶紧收拢思绪，急急地往目的地赶去。
作者简介： 李磊，男，字山石，号秋谷，原籍山东省兖州，中学高级教师。对于文学更多地理解为一种生存姿态，企望用真情实感呼唤被时光带走的缺失和空白，做一个自然而然的表述者，让灵魂从浮躁抵达安宁。著有诗集《秋谷》、《箫吟长夜》，散文集《行走在路上》。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