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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靖凯的诗 《父亲节》 ——致逝去的父亲 一条江又涨水了 它浑浊的 翻卷枯枝落叶 和新摘的 蔬菜瓜果 是您那时光背后的手 假托时间之水捎来的问候 父亲您不知道 我已无力消化您新鲜的善意 抱着一块石头沉江 已久 至今不敢冒出头 吸一口人间的氧气 就让我在自我的牢狱 走完 一个孝子所必经的万里长征 曾经的雪山草地和沼泽 是陌生的 现在就让我翻越吧 等我归来扛着红旗 跪在您怀里 同您继续未竟的 天伦 《父亲》 九节岭山下 薄土曾养活一代代苦命人 少不更事的我跟着父亲 过早参与了鸡毛蒜皮里滋生的仇恨 谁半夜偷放了张家秧田水 谁贪婪的锄头越界挖到了李家心头肉 父亲是队长不得不身兼农民和法官 一面调解劝和一面背地被人咒骂 里外不是人的他回到家里 还得念自己的经 在面红耳赤里唠叨或沉默 我们讨厌他那张絮叨的嘴 和乌云堆积的脸 爱土地甚过自己命的父亲 在母亲临终前还在山里淋漓大汗 直到一串鞭炮炸响二十年的沉默 只有我知道原因 《父亲》 这个干瘪倔强的老头一生不曾落泪 即便在被邻居误解与人面红脖子粗 而此刻他却泪流满面 作为一个八岁就与哥哥抬着半桶粪种南瓜 解决了一家口粮的小孩 读两年书就被迫辍学当放牛娃 糊里糊涂做半辈子生产队长的男人 除了面朝黄土还学会了与人为善 作为一个风里来雨里去 谁家有事都缺不了的主力 却在自己的暮年孤苦伶仃 做什么都得讲价请人 面对现实他不得不放低声音 最可怜自己病入膏肓临终时刻 两个不孝子还惶急的走在路上 甚至合上双眼也没能达成最后遗愿 这个命苦的人 哭着来又满面泪水而去 《父亲》 父亲 一生穿越风雨 捧着阳光泥土 育梦 脸上长满岁月镌刻的暗斑 皮肤坦陈着泥土的黄 那随时光一道流转的皱纹 荡漾着生活的风霜 阳光般的体温 温馨一家一日三餐的香甜 父亲很瘦 而我们胖胖的白 岁月的风雨吮去了他的丰润 剩下山脊一样的嶙峋 突兀在我们的疼痛里 而今 父亲依旧守在阳光环抱的山里 用山一样的伟岸 护紧内心涓涓的河水 攥着家的柔软 润泽我们的牵盼 《母亲节》 回忆是一捧泪水和一朵朵康乃馨 点亮的温煦 母亲 在你的沉默里我荡起 群山一样的涟漪 一个平凡的母亲除了迎接苦痛 还默默将子女供在神龛 我们除了会哭喊还学会了嘶吼 遗忘 任风烛残年在遥远山村里 将偶尔一个电话或纸币 当做神赐 时代的不幸透析出灵魂的自私 与悲哀 直到最后的鼻息止息于 老屋无望的等待 即便声嘶力竭 在泪水里诅咒自己 也挽不回 逝去的温存 如今我只有在文字的泪水里 低声呼唤洗濯母亲洁白的名字 纵是可以买下整个春天 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收信人 母亲 即便把你的名字盛在心尖 莲花一样绽开 也兑换不了你溢溅的 一点爱的光斑 《母亲》 那个背着柴禾或青草的女人 刚才还在山坡用手指与大地絮语 现在她得匆匆回家 为飘扬的红领巾熬煮一锅黄河长江 隔会儿又得拽头黄牛上山 在地里学牛做马 抑或在青黄不接的岁月溜进山里 用一把锄头一个篮子 填饱几个饥饿的影子 暗夜还得灯光下用粗糙大手 缝缀人生的幽暗 那个一生在补丁里与日子打着游击 临死还念念不忘小儿未婚的老妪 让我常蘸着泪水 在黑暗里临摹她名字的洁白 学会寒冷的日子用一捧阳光 替家人取暖 为自己照明 《母亲》 守本分的良家妇女 在农村是被欺负和调拨的对象 幼时常见父亲打骂母亲 除了哭我还咬过老爸的大腿 母亲沉默着 像家里供奉的神 瘦小身体仿佛容得下任何雨打风吹 直到五十七岁才吼出 “这辈子我活得冤” 是啊 母亲 活活被逼入疾病末路的你 原本经不起生活的折腾 哀苦与贫困过早摧折了 你羸弱的身躯 每每想起我都泪水盈盈 《清明忆母》 掀开蒙尘的时光 记忆的痛 洇一窗早起的晨光 母亲碰落露水 裹一身泥土的清香融入夜色 荆棘在她面前倒下 禾苗在她腋下葱茏 五十来岁 把生活熬出了白发 生活回馈她绝症 在儿女羽翼渐丰的一个早晨 留最后一脸慈祥步入天堂 而今 母亲于一纸记忆里 独守枯寂 记忆的藤蔓 深深勒痛我的灵魂 一场雨汹涌而来 穿过身体 湿透清明 《颤栗》 夜色如渊 我是崖边一豆被点燃的暗影 门吱呀的迎着 自渊底逸出的母亲 故乡山坡的草 葱郁得让她无从辨识亲人的容颜 她不得不撇开四川来到广东 扎起的马尾像冷凝的叹息 紧贴身后 稀疏刘海遮不住脸的苍白 被病痛掏空的身躯如烟 在四壁的白上 飘逸 围绕我 是她爱的方式 我是她眼里长不大的孩子 仿佛我才是她的病 风于门外挪动外乡的脚步 银色时光之桥以苍茫渡我 一片纯净的白 在颤栗 晃荡 如烛光摇曳 作者简介： 袁靖凯，男，四川仪陇人，现居成都，诗歌爱好者。作品散见于《星星.散文诗》《诗探索》《常青藤》《扬子江诗刊》《四川文学》《四川诗人》《诗歌月刊》《文学艺术.中国影响力》《新诗》《当代国际汉诗》《文学月刊》《大风》《散文诗世界》及各种年选等！ 诗观：写诗是一个渐悟、不断学习和否定的过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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