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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原来是“书痴”

 星河岁月 2020-07-29

我喜欢“搜罗”旧书,红色经典是其中一大类。搜集红色文学版本,当然少不了徐光耀先生的著作:一方面,我是看着他的作品长大的,其代表作《平原烈火》《小兵张嘎》是反映抗战历史的经典之作;另一方面,徐老和我同是雄县人,他是我们雄县人的骄傲。

徐老原来是“书痴” 

文 周永战

相识:以文会友

每得到一本好书,总喜欢涂鸦几句。随着收藏的徐老著作的增多,写得便也多了,有些不揣简陋,发在微信公众号上。后来,我这些所谓的“文章”,被石家庄一位藏家,也是徐老资深研究者殷杰先生读到,他下载、打印后给徐老看,没想到徐老颇为肯定。这也是我跟徐老直接交往的开始。后来,我又写了一篇《与徐光耀先生的神交》。看到我的文章后,徐老很快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中说:“读到您的《和徐光耀先生的神交》一文,十分感动,乡土之思更加繁盛!可惜我太老了,已没有心劲从事社会交往,只有衷心地感到感激。愿我们神交永固,由您们地(应为“的”——笔者注)帮助,使家乡建设得更加美好壮丽!”徐老的鼓励让我激动。

徐光耀先生写给本文作者周永战的信

更让我激动的是,接到这封信后不久,我就有机会到石家庄徐老府上登门拜访。我们到府上时,已94岁高龄的徐老早已站在门口迎候。见到了一直崇拜的文学偶像,聊天和请教的问题当然都围绕文学。那次,从《平原烈火》到《小兵张嘎》,再到《昨夜西风凋碧树》,我们的谈话始终未离开徐老的作品。谈话间,徐老赠我皇皇十册《徐光耀日记》,并题赠签名。辞别时,徐老执意送我们到电梯口。我心目中的前辈、大家,原来一点架子也没有,而且平易近人、热情好客。

自此,我和徐老交往日增,每作有关徐老一文,必呈上请益,徐老无不亲笔校改(包括此文),令我感动万分,受益匪浅。

购书:嗜书如命

与徐老的交往,更多停留在生活与文学研究层面,而研读十册《徐光耀日记》,则让我走进了徐老的内心世界和他曾经的个人生活。读日记时我才知道,徐老与我原来有同好——他也是“书痴”。日记中,徐老搜书、买书之事,比比皆是。据其日记所记,有一段时间,他的生活中对书简直就是“买买买”“读读读”“写写写”的节奏。

徐老的文学启蒙应该是那些帝王将相、侠义豪杰的中国传统小说。在他还是一个孩子时,在自家村子里听过这些小说,也在昏黄的油灯下给乡亲们读过。13岁时,徐老参加了八路军。加入革命队伍后,他依然保持着爱读书的习惯,恶劣的战争环境、艰苦的行军打仗都没能阻挡他对读书的渴望。那些时候,每到战斗间隙,或行军到一个地方,他都会想办法找书看。住到房东家,如果能找到一本书,他便会如获至宝。抗战胜利后,他竟然保存下来了20余本书,实属不易。这20余本书,历经战火纷飞的岁月,可谓一笔“巨额”财富。可能,这才真是“嗜书如命”吧。

徐光耀著作《平原烈火》初版本

新中国成立后,徐老有了工资,也有了辛苦写作赚来的稿费,这使他在购书上有了更大的自主性。那时,充斥着他文学生活的就三件事:买书、读书、写书。徐老对书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

那些年,无论是住在北京,还是住在保定,发了工资、得了稿费,都能够成为徐老上街买书的理由,只要上街,只要逛商店,必然买书,三本五本,或十本八本,哪怕没有自己十分喜欢的,也要买一两本,很少空手而归。即使在雄县老家下乡搞合作化时期,每次到镇里、县城,他也都要逛商店买本书,满足一下自己的这一“嗜好”。买回来的书,他都迫不及待、如饥似渴地读,且每读一书一文,都会在日记中记录下自己的感受、收获和评价。

 
书痴:求书若渴

1958年,徐老被打成“右派”,下放到保定一农场劳动改造。那时,他的藏书已有万册。在那样的厄运中,徐老还是念念不忘他的书。他向场领导请假,把书从北京搬到了保定——这些书在他看来,是自己在北京最珍贵的财富。搬家时,他的那些书整整装了十几个大木箱子。

徐光耀先生

徐光耀对书的兴趣到了有书必读、进店必买的地步。有时到书店、商店转上一遭,没有发现自己特别喜欢或要找的书,也不会空手而归,而是退而求其次地买其他书。“文革”时期,他被剥夺了写作的权力,成为“另类”,但这也没有阻挡他对书籍的热爱,他对没有政治色彩的中医书产生了兴趣,熟读了《黄帝内经》。在那个书籍匮乏、知识贬值的年代,每淘换到一本中医书籍都让徐老欣喜不已,醉心中医书籍的他最后竟能给人针灸治头疼脑热、腰酸腿疼。1995年1月23日《燕赵晚报》刊发了徐老的一篇文章《为一本小书喝彩》,乍一看,以为是徐老读了谁的精彩作品在不由得感慨喝彩,读后才知非也,原来徐老喝彩的是一本薄薄的中医小册子《常见病的指针疗法》。这本书是教人如何利用点、按、掐、揉的指法给别人、给自己治病的,写得通俗易懂,易于操作。

徐光耀先生校改稿

在那个买书并不容易的年代,徐老不只是到书店、商店买书,对自己需要的书可谓想尽办法“搜罗”。1963年,在同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商洽《小兵张嘎》出版事宜时,徐老也不忘搜书。那年1月20日,在给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编辑的信中,谈完《小兵张嘎》出版事宜之后,徐老提出了一个额外要求:“听说近日青年出版社(当时与少年儿童出版社是同一单位——笔者注)出了一部《历代文选》,质量很好(冯其庸等数人选注)。我多次到书店寻觅,竟不可得。因此又想到麻烦您们,倘蒙见寄,不胜感激之至。”徐老言辞恳切,求书若渴,这事儿也非真爱书人、读书人不能为也。好在编辑们深知读书人、爱书人求书之苦,很快便将《历代文选》寄来了。徐老以信求书,得偿所愿。

徐老对书的痴迷,最感人的是在“文革”中。那时,他的人生际遇已跌至谷底,从保定被遣送到老家雄县接受劳动改造。但在他人生最悲凄的时候,他也没忘记书——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在朋友的帮助下,把自己好不容易淘换来的那些书带回了老家。书之于书痴,重于生命!

徐老读书可分为以下几个阶段:战争年代行军打仗间隙,对书是如饥似渴,几乎是见书必读,字纸有益;被打成“右派”前的一段时期是有目的地买书、读书,依然是如饥似渴;“文革”中已成另类的他,为了打发时间读医书,依然以书为伴,差点把自己读成半个郎中;“文革”后,尤其是担任了河北省文联主席后,徐老读书似乎有些“被动”,很多时间都用来读那些文学晚辈的文章,当然这种读带有许多目的性,而提携后辈正是徐老乐而为之的。

徐光耀先生签名

每每想到徐老,总是仿佛能看到那个在战斗和行军间隙扪虱读书的“娃娃兵”,那个蜷缩在莲池一隅、方寸天地里依然以读书为乐的摘帽“右派”,那个读医书为人解忧的“另类”,那个在北京、保定、雄县时常出入书店、商店,以买书为乐的徐光耀。藏书是自己的财富,徐老的藏书一般都是为读而买,目标明确,读而写,并写出了经典,这可以说是世人的财富。如此,徐老之“痴”是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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