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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坛]柯尊解人物笔记1号《村子里的几位神秘母亲》

 黄石新东西 2020-07-30


柯尊解,湖北省作协会员,曾任省作协理事、签约作家,黄石市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19岁开始文学创作,曾在《长江》、《春风》、《鸭绿江》、《北方文学》、《收获》、《小说》等文学期刊上发表中短篇小说多篇,出版长篇小说《染血的脚印》(与刘坚合著),长篇小说《山鬼》、《原野》在《黄石日报》连载,长篇小说《被盗印的日记》在网络上连载,长篇小说《帅哥夏八骏》(在《东楚晚报》连载),退休后著有五十万字的长篇小说《曾经的庄屋》,在东楚网上推出手机阅读版。


人物笔记1

       ——村子里的几位神秘母亲

我的家乡老鸦泉柯村其实只是个六十多户的小山村,却又分成老屋新屋和背后柯三部分。先祖有两个儿子,老大成家后分出去,到离老屋半里地的西边山窝里做了一片房子,就叫新屋。留在老屋的老二有四个儿子,分家就成四个房头。二房到清朝光绪年间出了个进士。进士做了官要地基造府第,就又有些人家要搬出老屋。搬出去的人后来集居的地方就叫背后柯。

我的祖屋在老屋,属于三房,三房住的都是破房子。

老屋四房却有一幢座北朝南大房子,建在村子正中央一块四四方方的高地上。上十六级台阶,是一片开阔的门前平台,应该有五六丈宽二十多丈长。上了这个平台还要上九级台阶才是大门。大门内有六个大天井,上中下三幢,十间青砖到顶的大瓦房,每间房子都是雕花的大窗格子。东西两头有回廊倒厝。大厅堂中幢有红漆的影壁,顶上有望板。前幢进门楼上还有座戏楼。我小时候就看过戏班子在那戏台里唱楚剧《槐荫记》。

一幢这么漂亮气派的大房子却叫了个“面房的名字,我却不知道为什么。里头住的任何一家都不做面,这房子也与面扯不上一点关系。与面房共一堵山墙,另是一幢大房子,叫中间门。中间门没有戏楼,但也有两个天井,上下两幢,八间青砖大瓦房和红漆的影壁,里面住的,也都是四房的人。

四房有个大字辈的太祖母姓蔺,她辈分高,我奶奶也要叫她“蔺家婶”,奶奶就教我叫“蔺家太”。蔺这个姓氏在本地是没有的,我出世晚,完全不知道这位蔺家太是哪里人,也没有见过她的丈夫。

四房的人都住在面房和中间门那两幢大房子里,唯独只有蔺家太一个人没有住进去。也不知是谁在面房东面山墙外搭了一撇厦,一排建了四间房子,虽然也是青砖到顶,但这撇厦是搭在大房子的山墙上的,比那大房子矮了一截,在旁观者看来,它就可怜巴巴的,有点像是巴结在面房那幢大房子身上一个不惹人疼爱的弃儿。

蔺家太一个人就住在这撇厦里,占了其中的两间,另两间空着没人住。我小时候见到的蔺家太已经是个脸皱得像老茄子的老太婆了。我的奶奶却总喜欢把我带到她家里去玩。记忆中的那间房子是极其昏暗的,房门西向几步远就是面房的那堵高高的山墙,虽然也留一个天井,可那天井是紧贴着高山墙的,能漏进来很多的风雨,却漏不进来多少光线。蔺家太的房子却很深,天井的天光很难照进屋里去。爬过一道差不多两尺高的门槛,进屋的东墙也有一面小窗户,却太高,又太小,是一整块石板镂空的一个田字花纹,且为防风雨寒冷进屋,窗格上常年塞着四个草把,再能透过草把漏进屋的光线,就少得可怜了。镂空石板窗户下面就是蔺家太的火塘,火塘的挂勾上总是吊着一只铁鼎罐。那鼎罐里似乎也并没有煮什么,但鼎罐下的火塘里却总是有一堆明火子的。

奶奶总是跟蔺家太一起围坐在火塘边说一些她们之间的话。我现在想不起来她们到底说过一些什么,但我能清晰的记得蔺家太的口音是跟我们本土的口音完全不同的,总有一些外乡话的尾子,我就断定她不是本地人。

蔺家太生过一个女儿,我见过,叫“福子姑婆”,她早就嫁到几十里外去了,很少回来看她母亲,但蔺家太有两个外孙,是经常来的。这两个人我该叫表叔。大表叔比我大一两岁,小表叔比我小一两岁。他们兄弟轮流来陪他们的外婆。

两个小表叔来了,也总是找我玩,在全村,好像也只有我一个人一直在跟他们玩。一直玩到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两个小表叔似乎有很久没有来了,这时候,我才知道,蔺家太已经过世好几个月了。

但我现在还是不知道曾经有过的那位蔺家太到底是哪儿人。我那个小山村,像这样来自外乡的老人家,还有好几位,一位刘家娘,一位刘家婶,还有一位纪家奶,她们平时说话,就留有非常明显的外乡口音。刘家娘和刘家婶好像都是从南京来的,这两位老人家的结局都还圆满,但那位纪家奶的命运却十分悲惨,几个外乡来的母亲,她一个人最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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