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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喜头鱼走了半个多月，一点消息没有，三疤子就活得特别烦，烦得连生意也没心思做。 三疤子没心思去做生意，吃饭就有点问题。三疤子是个偷钱不存钱的主，偷得了就吃，吃光了再去偷。如今却坐吃山空，家里终于只剩下一点香肠和两罐可乐，已经不够吃一天的了。 这一天正是个星期天，星期天对三疤子的生意很不利，小日子过得惬意的人家，星期天家里总会有人，三疤子的生意就没法做了。三疤子转了两个小时，却只得两手空空地回家。 回家，三疤子却撞见有个小偷正在偷他！ 一个蓬头垢面的孩子，把他的一点香肠和两罐可乐全搬到了那只破沙发上，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喝着。满是污垢的小圆脸，一看就知道是个小女孩，长得还挺可爱。只可惜上嘴唇裂了个口子，是胎生的破相，吃起东西来像只小兔子。 那孩子见着三疤子进来，竟半点儿不惊慌。 三疤子乐了，三疤子问：“你是谁呀？” 小孩打着嗝说：“我不知道。” 三疤子说：“嘿！你不知道你是谁？你总该有个名字吧？叫什么呀！” 孩子说：“没人给我取名字呀。” 三疤子说：“连狗都有个名字，你没有。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的呀？” 孩子说：“你的门没关，我饿了。” 三疤子笑了，就走过去坐到孩子身边，做出很亲近的样子说：“你别怕，慢慢吃，叔叔不会打你的。” 小孩说：“我不怕打，我每天都要让好多人打的。” 三疤子这回就笑不出来了，三疤子情不自禁地摸着孩子的头，说：“在外面常挨打……呵，你今年几岁啦？” 孩子点了点头接着又摇头，说：“唔，我也不知道几岁了。” “不知道不要紧，”三疤子说：“以后饿了找不到吃的，就到叔叔这儿来，叔叔家的门，是不会上锁的。” “叔叔。”孩子接受了三疤子的亲近，竟甜甜地叫了一句，叫得三疤子心里痒酥酥的。三疤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个孩子叫他叔叔哩。 那孩子吃饱喝足就自己走了。 接下来就有好几天，那孩子竟没有再来。三疤子就有些放心不下－－这孩子，吃饱喝足就把什么都忘记了，天变阴了，要下雨了，她能跑到哪里去呢？ 三疤子想着想着，就有些迷迷糊糊了，迷迷糊糊中，三疤子听到门被推开了，有股冷风吹进来。三疤子拉开灯，就看见那个小女孩抖抖瑟瑟地畏缩在他的门口，三疤子急忙跑过去抱住孩子问：“怎么啦？怎么这几天不到叔叔这里来啦？” “我怕……”那孩子浑身冻得冰凉。 “怕什么？谁欺负你啦？” “不是，”那孩子说：“我睡觉的那个炉子被雨淋熄了，案板下还来了只大黑狗，老瞪着我……” 三疤子就把孩子抱得紧紧的，想让那个冰凉的小身体有一点温暖。 4 三疤子决心要收养那个小女孩，就给那孩子取名叫“四宝”。 三疤子对四宝说：“四宝，你以后就叫四宝，我是你爸爸，记下了吗？” 四宝很乖觉，当时就改口叫：“爸爸！” 三疤子就乐得抓耳挠腮。 三疤子却没有想到收养这么个小女孩,竟会把他的整个生活都搞乱了。 首先他不能像以前那样懒散了。他自己平时渴了可以喝自来水，可他不想让四宝也跟着他喝自来水，孩子太小，喝生水会生病；他自己可以三天不洗脸，半个月不洗脚，大半年不洗澡，但他却得让四宝天天洗脸洗脚，热天还得天天洗澡。这样一来，他得有炉子水壶，得有锅瓢碗盏一套用具。 还有哩，他以前从来不隐瞒自己的职业，也不在乎别人说他是小偷。可他不愿意让四宝知道他是小偷。他每天出去偷钱的时候，就总会郑重其事地对四宝说：“爸爸上班去了，你在家呆着别乱跑。” 四宝就高兴地答应着说声“爸爸再见。” 四宝有了爸爸，一下子无忧无虑起来，成天就像个欢喜坨似的，见着了三疤子就围在脚前脚后转，问这问那：“爸爸，你怎么出去这半天才回来呀？” 三疤子就连忙说：“爸爸忙生意哩。” 可有一天，四宝突然问：“爸爸，我怎么没个妈呀？” 三疤子一愣，犹豫说：“你妈回四川你姥姥家去了！” 三疤子就又想起了喜头鱼。 三疤子正想着喜头鱼的时候，一个警察推门进来了。 警察说：“三疤子呀，雷所长有请。” 看到警察进来，四宝就吓得直往三疤子身后躲。三疤子回头来双手护着四宝，说：“别怕，没事。” “没事？”警察说：“这回事儿可大啦，只怕要你在里头住几天哩。” 四宝听警察这么说，就揪住三疤子的衣后摆，惶惶悚悚说：“爸爸，别跟他们走。” 三疤子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三疤子知道自己不走是不行的，可他现在很担心四宝，他走了，四宝这么小，叫谁照顾呢？三疤子心疼地摸着四宝的头说：“别怕，爸爸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警察很年轻，警察说：“快走吧，罗什么嗦呀你。” 三疤子就只得对四宝说：“四宝，听话，好好在家等爸爸。” 三疤子一边说，就一边试着去掰开四宝扯着他衣服的手。可掰开了左手，四宝赶快用右手扯住了他的衣服，扯开了右手，四宝的左手又上来了。 旁边的警察就不耐烦了，冲四宝吼：“松手！” 四宝吓了一跳，畏缩着躲进三疤子两胯间。 三疤子看见四宝吓成一团，就横了警察一眼，说：“你干吗吼孩子！” 三疤子将四宝抱了一下，说：“四宝，好好在家呆着。” 四宝流着泪点了点头，可等到三疤子一脚跨出门，四宝竟哇的一声大哭着又扑过来，抱住了三疤子的一条腿死活不肯松手。 三疤子急了，三疤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警察也有些为难，想了想就说：“要不，先把孩子也带上吧。” 三疤子带着四宝走进派出所，雷震所长一愣：“你怎么还带个孩子来？” 三疤子说：“我女儿。” “扯淡！”雷震所长不屑说：“你什么时候弄出个女儿来了？” 三疤子说：“这你别管，反正不是偷的。” 雷震所长说：“王八蛋才高兴管你，可你把个孩子带到这里来怎么办？总不能叫这孩子陪着你进号子吧？” 三疤子抱着四宝说：“什么事就要我进号子？” 雷震所长说：“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报社的案子是你做的吧？你偷钱就偷钱吧，可你动人家的电脑干什么？你把他们的出版系统弄坏了，害得人家日报晚报今天差点出不成报纸！罚你个治安拘留不算冤吧？” 三疤子嘟哝着说：“我不是故意破坏，是不小心踢了那破机子一脚。” “呸！”雷震所长恨恨地啐了三疤子一口，说：“说吧，孩子是哪儿的，我们帮你送回去。” 三疤子急了，三疤子说：“孩子你可不能送走，我认养了她。” 孩子还真不能送走，根本就没地方送，可也不能让孩子陪着三疤子蹲号子，孩子没犯法，不能拘留。派出所没办法，只得替三疤子带着孩子。带了两天，才知道这事儿非常麻烦，孩子要吃要喝，还得防着她偷偷溜了让派出所没地方找人，才两天，警察们就都不愿再轮班带那孩子了。 雷震所长就说：“这样吧，三疤子也没资格认养这孩子，送到民政局收容站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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