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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坛]查俊华的散文《泸沽湖寻思》

 黄石新东西 2020-07-30




查俊华,生于1961年10月,现任黄石市水利水产局局长、党组书记,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业余时间爱好小说、散文创作,作品散见于《工人日报》《中国文学》《中国矿业报》《长江文艺》《湖北日报》《黑龙江青年》《黄石日报》等报刊。

泸沽湖寻思   

云南省西北地区宁蒗县与四川省盐源县相拥一座湖,叫泸沽湖。湖畔生活着一群人,叫摩梭人。  

泸沽湖及其所孕育出来的人群,充满了神秘的色彩,特别是传承至今的走婚习俗。  

传说泸沽湖和摩梭人的走婚习俗是这样形成的:在遥远的时代,泸沽湖有一个村庄,村里有一个孤儿每天到村子东边的狮子山放牧,村里人都将牛羊交给他,孤儿总是认真负责地把所有的牛羊养得壮实肥美。有一天,因为劳累,他在山上的一块青石上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条大鱼对自己说,孩子,以后上山放牧就不用带饭菜上来了,你就割我身上的肉吃吧。孤儿醒来,四处寻找,果然在一个山洞里有一条鲜活的大鱼躺在那里,他割下一块烤着吃,又香又甜,十分可口。第二天上山放牧再去山洞,鱼身上被割下的那块肉竟然又恢复了。这个消息很快被村里人知道,几个贪婪的人心想,这么好的事情我们也要分享,用九匹马、九头牛硬将鱼从山洞里拖了出来。结果灾难同时降临了,洪水从山洞汹涌而出,山下的村庄顿时成为一片汪洋。有一位正在喂猪的姑娘见状立即跳上了装猪食的猪槽,从而得救了。姑娘孤独地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来了一位小伙子,正是饥寒交迫之时,姑娘留下小伙子,给他吃,给他住,两个人在这里相爱了。时间久了,小伙子因为思念远方的亲人而离开了这里,但姑娘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不久生下了一个男孩。  

摩梭人就是这样繁衍下来并形成走婚习俗的。他们至今保持着母系社会生活状态,实行独特的走婚方式,男不婚,女不嫁,母为尊,女为贵,母亲是摩梭人生活中的中心和依靠。遵循“舅掌礼仪母掌财”的规则。她们没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观念。所以,被称之为“女儿国”。  

走婚是泸沽湖的一道风景。每当夜幕降临,男方或步行,或骑马,或划船,去女方家与阿夏(情人)共度良宵。结交阿夏的男女双方,不以门第、地位、财产做媒介,因为,男女双方并不组成家庭。所以,对于他们而言,唯有感情才是他们的。他们不受“父母之命,媒约之言”“贞节牌坊”“从一而终”等观念的影响。  

远古以来,这些从肌体到灵魂都像泸沽湖水一样纯澈透明的摩梭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他们甚至不用认识文字,生活上有什么物资需要由马帮出去以物易物,足可以生存下去了。摩梭人过着像泸沽湖水一样平静的生活。  

泸沽湖偏偏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孕育出了一个放荡不羁的杨二车娜姆,青春少女时期不顾父母的阻挠,冲进原始森林,狂奔七天七夜,冲出大山,在不识汉字,不会汉语的情况下,凭借泸沽湖水滋润出来的天籁之音,和能歌善舞的丽质,考入了上海音乐学院,继而,又像飓风般,携带着率真的性情,超凡脱俗的技艺,一路闯进美国、意大利、法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震惊了异域的艺术舞台。她一时让世人瞪大眼睛,瞅住泸沽湖,聚焦“女儿国”。  

从此,掩盖着泸沽湖那个睡美人的帐帷,被猛然掀去,泸沽湖再无法享受宁静安详。  

娜姆是深爱着家乡的,她痴爱着养育她的泸沽湖。当她走南闯北,了解了家乡与山外世界的差异之后,希望家乡能够通过发展旅游与外面的世界接轨,让父老乡亲富裕起来。但是,她毕竟后来经受了高等教育,经历了中西文明的熏陶,当她的宣传效应渐渐释放出来,人们向泸沽湖纷至沓来的时候,她开始怀疑和自责自己的所作所为,开始担心那里的生态保护,包括“女儿国”习俗的传承。  

从云南丽江去泸沽湖有8小时的车程,全程都是蜿蜒起伏的道路,这对一般的旅行者本身就是一个考验。  

伴随着泸沽湖的旅游开发,这片神秘之地被越来越多的人们所认知,但也萌生一丝隐忧。飞机、汽车、高铁给人们带来便捷的同时,也带来了垃圾、喧闹和浮躁;互联网在输送文明,传递信息的同时,也夹带着诱惑、欺诈和污秽。它们像暴发的山洪冲刷和湮没一切存在,包括物质的和非物质的文化遗存,一不留神就被冲洗得斑斑驳驳,光怪陆离,甚至全无踪影。  

开发与保护,发掘与存封,创新与传承,是一个不能回避的历史话题。1900年6月的一天,一个人发现了敦煌莫高窟道士塔中的藏经洞。这笔宝藏实在发现得不是时候,实在是不应该被这个人发现,他是从湖北麻城逃荒去的一个农民,后来成了道士,人称为王道士。就是他,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让上万卷经书、绘画漂泊到了异国他乡。  

内乡、绩溪、婺源、培田等古县、古镇、古村落同样经历了十年浩劫和改革开放的时代,但他们该保存的保存下来了,发展建设也没有耽误,哪怕一间古屋,一口枯井、一棵古树都完好无损地保存着,而今成为一本万利的旅游资源。他们不像有的地方搞“大手笔”的大拆大建,待清醒过来后,再用考古的办法寻找祖宗的遗迹,用复古的办法去建设古迹。  

一位历史学家说,存在的都是必要的;个性的,就是国际的。五十平方公里的泸沽湖,五万摩梭人,因为传承着“女儿国”的习俗而成为世界级的人文化石、宝石。  

春节的泸沽湖比平日要安静很多。入住泸沽湖的第二个夜晚,站在酒店的亲水平台上,我曾用心与泸沽湖对话:摩梭人爱情至上的走婚方式还能坚持下去吗?似乎得到了一个字的梦呓式的答复:难。是啊,每天旅客人山人海,没日没夜闹闹哄哄,怎么走婚?那事是要悄悄地、神秘地、甜美地进行的,哪能像舞台表演那样进行!  

驾猪槽船的小伙子对我们说,很多年轻人进城过“男婚女嫁”的家庭生活去了。  

临别的清晨,我不知道用什么方式与泸沽湖告别,从脚底下捡起一块鹅卵石,往泸沽湖扔去,平静如镜的湖面应声漾起几圈涟漪,但很快就闭合了,泸沽湖像一个被大人戏耍玩累了的孩子,只眨了一下眼睛,立即又睡去,恢复了平静。  

泸沽湖目前是洁净的,姣好的。但是,它能经受下一步人流、物流、信息流的冲击吗?一种文化的传承,有时就是对一种习俗的执著与坚守,一个小物件的保存与守护,哪怕看起来是丑陋的、粗俗的、简单的。传承还要有排他性,传承需要付出代价和牺牲。  

原载2017年10月17日《黄石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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