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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坛]刘放为他中学时代的语文老师、班主任毛文汉先生的诗文集写的序《遇见一位好的语文老师,是人生一大幸运》

 黄石新东西 2020-07-30






刘放,1962年生人,祖籍湖北大冶,出版有小说集《远方的诱惑》、散文集《智慧钥匙》《有一个少年》纪实文学《精彩与无奈》旅游文化读物《虎丘》《周庄》文化访谈录《你对刘放说》(三卷)《另类补白》等十二种,江苏省作协会员。获国家级、省级文学和新闻奖若干。现为苏州某媒体首席编辑。

 刘放评论

(毛老师五十岁)

毛文汉先生是我中学时代的语文老师,班主任,他出版诗文集,嘱我为序,显然是一份不轻的“作业”。我曾表示,可否写一跋,放在书末,一叙师生之谊?序则由老师自序,或另请高明。记忆中,这种方法在中学时代曾经多次实施,交作业时,将自己的作业本往一摞本子的底部一塞。这样交作业的好处是,不会被人先翻到。我中学时代数学比较好,作业总是被别的同学拿去抄,抄来抄去,不但本子会弄脏弄折损,有时甚至就杳无音信了。不得已而喜欢晚交,并且“加塞”。我的作文成绩一般,班上无名气,但也不愿意放在最上面,那时班上喜欢恶作剧的同学有好几个,如果被这几个搞笑高手随手拿起,阴阳怪气地高声朗读,甚或添油加醋,惹同学哄笑,脸上心底也是颇为尴尬。既然是交作业,不妨将四十年前的惯技重演一番。  

毛老师说,还是写序吧。  

师命不可违,只得照办。这也如当年老师在课堂上讲评作文,将某位的作文当范文诵读评点,当是老师给学生一辈子铭心不忘的美好记忆,要识抬举。于是,麻起胆子,硬着头皮,充当一回主持人。反正序不过就是一本书的“前言”,前面吆喝着说几句闲话,引经据典,适度夸张,多谈趣事,不提不悦,忆往昔,展未来,四美俱,二难并,如此这般是为序,一番抛砖引玉之后老师上台,继续给我们上课。也非难事。  

与学生合影时的毛老师

甚至,我还想写一篇《金湖高中》的小文,重点写毛老师,发在家乡的报刊上,引发诸多认识或不认识的师兄弟师姐妹的共鸣,纪念那所如今已不复存在的母校,并以小文代序。这样一番“如意算盘”,当算是一石三鸟,相形之下效果应该相当可以。  

但是,当我全部阅读毛老师的诗文后,想一想,又再一遍通读诗文,终于,改变了方案。我必须专门写一序。  

写序,当然就是谈本书的先读印象。但在写对毛老师诗文的读后感前,我先得回忆一下母校。  

毕业合影

母校金湖高中,建在我故乡刘胜二村祖坟山的后面。我那时还在读小学,一天,祖坟山后面的山上来了一台推土机,翻阅世世代代沉睡的矮山,要建高中。其实,在新建高中与祖坟山中间,还隔了一所金湖卫生院。推土机的机声隆隆是在为卫生院壮声威。高中的教室和宿舍,都是人工所建,而且是边上课边建校,师生一同参与到学校基建之中。  

金湖高中的形制挺有个性,完全依地形而建,坐东朝西。最东边的是一排低矮的教师宿舍,拾级而下,顺势挖了一个土台,土台下是操场。站在土台上,左手南边是一排平房,五间教室;右手北边一栋二层的楼房,地基矮,二楼五间教室与操场相平,一楼就在地平面以下。这一楼是驻校学生的宿舍和几个拖家带口的老师住,从北后窗能看见我的故乡刘胜二,有些视野,门前的南边是陡峭的一层楼高的墈,情形就不大妙了,显得有些暗无天日,或者说有些“面壁而思”的意味。毛老师一家就住在这里。  

学校没有礼堂,开大会就在露天操场。如果中途遇雨,就中途散会。毛老师倒有点因祸得福,从家里到教室,只需“更上一层楼”,风雨无碍。  

那时没有恢复高考,不重视文化课,劳动特别多。除了老师带队到附近的村庄支农,还有就是整理校园。这可不是一般的整理,而是每天挖山不止,形同“北山愚公”。原因是靠近金湖卫生院的西边,有一座砂石山,要扩大操场规模,就得挖这座山。我们进校前,前面几届的师兄师姐,他们倒是挺聪明的,用“迂回作战”的方法,绕山开了一条道,形成一个0形跑道,那小山就在这个字母的中间充当硕大无语的裁判。其实留此小山也不错,日后有钱了,山上建一座琉璃瓦小亭,倒是不乏武大校园里的“小珞珈山”味道。但学校领导一定要我们做愚公,紧赶慢赶,赶在我们这一届毕业时,小山全部挖平了。所以,我们这一届的同学,印象最深的是收获了一手老茧,一群小愚公,每天挖山不止。  

我不这样认为。尤其是离开学校多年后,又知道了浙江上虞的春晖中学后,我倒是觉得母校金湖高中与这所名校形不同而神似。春晖中学的夏丏尊、朱自清、朱光潜、丰子恺,还有后来去讲学的蔡元培、俞平伯、柳亚子、黄宾虹、叶圣陶等,在美丽的白马湖畔留下佳话,让许多的学子向往。我们的金湖高中没有湖,也没有老师长衫飘飘,但以毛老师为教研组长的语文教师群中,赵文老师的古朴、刘石音老师的儒雅、雷康清老师的广博、刘冬娥老师的时尚、曹茂柏老师的风趣……可以说师资力量非常雄厚,他们的才华魅力弥补了教材的不足,也弥补了校园的简陋,让一群乡村来的学子不知不觉间普遍眉宇染上聪慧,举手投足中见稳健而风雅,比起他们乡土间劳作的父兄,上了一个飞跃的档次。  

这当中,毛老师最全面。其时他不过三十出头,朗目炯炯,声若洪钟,标准的普通话讲述,抽丝剥茧,由点及面,听他的语文课不仅在学知识,而且在体味艺术,感悟人生。在这样的课堂上,感觉头顶上的瓦和四周的墙壁都在悄然遁去,完全开放。而且无惧风雨。一同开放的,还有讲台下各色人物的胸襟。加上他在课堂上极富感染力的朗诵,一笔快速而不乏毛笔韵味的板书,他的高中语文公开课,让全县的高中语文教师中不论老少都肃然起敬。以致我多年后说到我高中的毛老师,就有人问:毛老师是毛文汉吗?他可是大师级的中学语文教师!我就想,如果毛老师在著述上弥补了短板,他比白马湖畔大名鼎鼎的任何一位都毫不逊色,在背负黑板的讲台上的神采,他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庆幸自己在贫瘠的中学时代,能遇上这样一位语文老师,他为我打开了一扇语言之窗,播下了一颗文学之种,开辟了一条艺术之路,我现在在编辑的岗位上能得心应手地工作,且忝列作家之名,与四十年前毛老师的教育、教学没有关系吗?  

这就要说到毛老师的诗文了。  

毛老师近影

毛老师的诗文,从对祖国的爱,到对亲人的爱,从对恩师的缅怀,到对足球的评析,从对国际风云人物的调侃,到对昔日弟子的激励,都写得妙趣横生,情理动人服人。譬如他写的《磁湖情愫》,从二十四节气入手,每个节气选一个最有代表的物象赋五言古诗一首,首首精致,感觉旁人再难出其右。完全值得勒石为碑,让游客读诗后去逐个寻觅磁湖二十四景。  

毛老师的诗歌意象捕捉和诗歌语感,都极佳,尤其五言古风,写得自然流畅,如水银泻地。譬如他写的《黄鳝午睡》:  

蛇鳝形相似,习性各不同。  

长虫浮水表,鳝鱼钻泥中。  

仲夏白日长,倦懒不睁瞳。  

游到深水处,人立意朦胧。  

渔舟打此过,悠哉姿从容。  

叉开中食指,夹住掷舱中。  

这完全是当代人用手机拍摄的一节招惹狂转的风趣视频嘛!  

他写的散文收到书中的不多,《道衡先生二三事》可算是怀人记事的范文,精彩在感情真挚,也道出他语文教学的奥秘。甚至,还无意中也“泄露”了教学如此出类拔萃而著述不多的缘由,因为,他像他的恩师程道衡先生那样,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无底的教学之中了。他这样“坦白”:我的教学几乎复制了程老的风格:备课,像程老一样层层深入;分析,像程老一样井井有条;讲课,像程老一样娓娓动听;批改作业,像程老一样孜孜不倦;对待学生,像程老一样循循善诱。当然,只是“像”而已,非常表浅,能有十之二三就不错了。其实,道衡先生的教学风格,是难以企及的,够我立雪程门一辈子。  

这就道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关于语文教师。好的语文教师对学生的一生来说,意味着一尊心底的镜子,一座走遍海角天涯也不会忘怀的雪峰。这些年,我浪得一点虚名,应邀到不少高校和企业做讲座,尤其是到一些知名的中学做讲座,我讲的当然主要是写作,还有阅读方法,但我对中学生都会强调数学的重要,我从自己走过的路发现,要提高总分一定要靠数学捞分,甚至提出“得数学者得天下”的夸张。现在回望我四十年前的语文老师,我仍然不认为这种夸张在应试教育中有失当之处;但我突然觉悟到,要补充一句:遇到好的语文教师,是一个学子一生的幸运。好的语文教师,能提升所遇学生一生的幸福指数,提升学生一生的情商。  

而且,要考上大学,一定要学好数学;而要上名牌大学,还一定要学好语文。  

金湖高中如今已不复存在了。回首求学的那段艰苦岁月,一群优秀的语文教师,仍历历在目,并会伴随我一辈子,就像毛老师永远将他的道衡先生当做他的楷模和人生标杆一样。读者若有幸读读毛老师的这本书,我想,大约也会有如我半百之年的忽然觉悟吧!  

“吾爱吾师”,出于爱,不敢说假话。  

是为序。  

2018年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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