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柯尊解，湖北省作协会员，曾任省作协理事、签约作家，黄石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19岁开始文学创作，曾在《长江》《春风》《鸭绿江》《北方文学》《收获》《小说》等文学期刊上发表中短篇小说多篇，出版长篇小说七部。 5 宝宝却睡在医院的走廊里，病床编号是“加17”床。 这里的年轻医生和护士，都很喜欢宝宝。宝宝刚刚进来的时候，护士长就把宝宝牵进护士站，向护士阿姨们说：“快过来看呀，这孩子多可爱， 瞧这双大眼睛，瞧这眼睫毛，多像芭比娃娃！” 护士阿姨们就纷纷围上来，她们围着宝宝，蹲下去仔细看宝宝的眼睫毛，看完了，就啧啧连声，夸赞宝宝的眼睛漂亮，眼睫毛更漂亮。几个护士姐姐要抱着芭比娃娃照相，几个年轻的医生叔叔也要挤进照片里。 可是，医院里的病人太多，刚刚做过手术的病人，才能安排住进病房；等待做手术的病人，就只能睡在走廊上。那条走廊很长很长，好像望不到头似的。靠墙摆着很多病床，按顺序被编成“加1”床“加2”床“加3”床，每两张病床成为一组，床头紧抵着床头。每两组病床之间，隔着两只铁皮的床头柜，却像是一堵城墙似的，隔开了人们相互间的来往。走廊里的白炽日光灯，从没有熄灭过，大白天里也是亮晃晃的耀眼睛，反而让人觉得，这条长长的走廊，像隧道一样昏暗，灯光总是把许多人的影子，杂乱地涂抹在地上，好像永远是夜晚，永远也看不到阳光。 宝宝进来的第二天，与她相邻的加18床的病人，就在当天下午做了手术，晚上出来，被安排住进了病房里。加18床空着没人住，宝宝就觉得有些孤独。有一些做过手术的陌生人，挂着一只怪怪的引流瓶，从病房里走出来，就在宝宝的病床前，走过来走过去。这些人，走路没有脚步声，脸上也没有笑容。眼神呆呆的，怪怪的。有的人一边走，一边还哼哼唧唧的呻吟着。 宝宝有些害怕这些人。 宝宝不喜欢这个陌生的地方。宝宝在这样的地方，就特别想念外公，特别想念她的小青鸟，和她家窗台上的那一绺冷淡的阳光。 宝宝爬在妈妈的耳朵上，悄声说：“妈妈，我不喜欢这里，我想我的小青鸟，我想回家！” 妈妈搂着宝宝，轻轻说：“宝宝听话，我们在这里忍受几天，医生叔叔和护士阿姨把宝宝的病治好了，我们就回去！” 宝宝说：“那好吧，妈妈，你让医生叔叔早点给我们治吧。” 妈妈说：“宝宝乖，妈妈过会儿去找医生。” 过一会，医生竟过来，真的把妈妈叫走了。宝宝一个人留在加17床前，就更有些惶惶不安。 这时候，有个小男孩，正搀扶着他的妈妈，从走廊那一头走过来，一只特别大的黑塑料袋，鼓鼓囊囊压在小男孩的背上。 他们一直走到与宝宝紧邻的“加18”床才停下来。 那个小男孩看上去只比宝宝大几岁，可他的妈妈却像个老奶奶，头发花白，两只手又黑又粗糙，脸色蜡黄，还有一些雀斑和皱纹。 小男孩放下那只鼓鼓囊囊的大塑料袋，就急忙照顾妈妈躺下。然后就轻轻为妈妈揉胸口。等到妈妈喘息平静了，他才解开那只塑料袋。里面什么都有。脸盆，开水瓶，饭盒，塑料拖鞋，梳子，换洗衣服，牙刷牙膏，毛巾和漱口杯子，还有几只晾衣架和半袋洗衣粉。 小男孩取出开水瓶和脸盆，又把那只塑料袋扎好塞进病床底下，走到护士站，问一个护士：“护士姐姐，请问开水房在哪儿呀。” 护士指了个方向，小男孩就拎着脸盆和开水瓶，往开水房小跑过去。 一会儿，小男孩双手端着一盆热水，一只手指上还勾着开水瓶。他满头大汗地走过来，走到“加17”床前，脸盆里的水竟洒出来一些。他赶忙朝宝宝难为情地笑笑，说：“对不起，小妹妹，我马上来擦干净。” 小男孩在“加18”床前，把脸盆和开水瓶放下，就大步跑去找了只拖把，擦干净了洒在地上的水，放下拖把，又忙着去给他的妈妈洗脸。 宝宝想要帮帮这个小哥哥。 她把一只红色塑料小凳子送过去，那是宝宝从家里带来的，她叫小哥哥坐着给他的妈妈洗脸。 小哥哥很感激地朝宝宝笑笑，把塑料红凳子送回原处，轻声说：“谢谢小妹妹。” 宝宝说：“哥哥，你妈妈也病了吗?” 小哥哥看到自己的妈妈好像是睡着了，就走到宝宝的床前，说：“小妹妹，我叫清明，你呢?” 宝宝说：“我叫宝宝。” “哦，宝宝，”清明笑吟吟地念着，说“你的名字真好听，你肯定是你妈妈的小宝贝！可是，宝宝，你这么小，怎么也会到这里来住院呢?” 宝宝说：“我也不知道，妈妈带着我，去过北京，去过上海，还去过广州，可妈妈从来也不告诉我，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清明就连忙安慰宝宝：“宝宝，肯定是你的病没什么，所以妈妈就不用跟你说。你在这里住一段日子，就会回去的。” 宝宝说：“可我天天都想回去，我好想我的小青鸟。” 宝宝向清明哥哥说到小青鸟，就很有些忧伤。 清明哥哥又连忙安慰宝宝：“没关系的，宝宝。你外公不是还在你家吗?他一定会照顾好小青鸟的。” “可是，”宝宝又担心说：“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家里的稻穗不太多了。我的小青鸟最爱吃的东西，就是稻子。可外公说，乡下的农民伯伯，都不种稻谷了，以后，我的小青鸟要是吃不到稻谷，可怎么办呀?” 清明这回真的笑了，他咯咯的笑着说：“宝宝，你这是瞎担心呀，稻子会有的，我保证！我们家从前就是种稻子的。你的小青鸟要是真没吃的，你就告诉我一声，我保证给你送很多稻穗来！” 宝宝高兴了，拉住清明哥哥的手，说：“真的吗?清明哥哥，你太好啦！” 但是，宝宝看到清明哥哥的妈妈躺在加18床，就又好奇地问：“清明哥哥，怎么是你一个人送你妈妈来呀?你也没有爸爸吗?你爸爸也离婚了吗?” 清明阴沉沉的摇着头，说：“我爸爸死了。” 宝宝赶忙说：“对不起，清明哥哥。” 清明努力恢复常态，说：“没事的，宝宝。” 清明朝四周看了看，就轻声对宝宝说：“我们家是农村人。爸爸妈妈为了让我能上县城的学校读书，就到县城里打工。我们在县城租了一间小房子，妈妈每天在菜市场里帮别人宰鸡宰鸭，挣不到多少钱。爸爸为了多挣钱，跟一个公司到很远的地方去建铁路。打隧道的时候，被石头砸死了。公司陪了我们很多钱。妈妈说，她要拿这些钱在县城里买套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剩下的钱，就供我读书，一直把我供到大学。她说，只要我真能读大学，爸爸死也值了。可现在，我妈妈病了，他们都说我妈妈的病很严重，说我妈妈很快就要死了。我不相信！我不要买房子，也不要读大学，我要救活我妈妈！” 宝宝听完清明哥哥的故事，就伤心流泪了，宝宝流着眼泪说：“清明哥哥，你别怕，别难过。我让我妈妈，还有我外公，都来帮你，叫他们给你钱，我们大家一起来救你妈妈，好不好?” 清明很感激，清明自己没有流眼泪，他反过来嘱咐宝宝自己把眼泪擦干，说：“宝宝，你真好。不过，我有钱，我爸爸的死亡赔偿金，全在银行里，一分也没动，那么多钱，应该可以救回我妈妈了！” 6 可是，宝宝总觉得清明哥哥很可怜，那天晚上，她看到清明哥哥吃晚饭，就怀疑哥哥家里一定很穷，没有钱。 进医院的头天晚上，清明哥哥只买了一小碗白肉粥，喂给妈妈吃了。他自己却从那只大塑料袋里，翻出一只塑料饭盒。饭盒里只剩下一小坨冷饭，没有青菜，就只有小皮球那么大一坨剩饭。清明哥哥倒些开水泡了泡，就当成了自己的晚餐。 那天晚上，宝宝就悄悄跟妈妈说到了清明哥哥用一坨剩饭当晚餐的事，她央求妈妈说：“妈妈，你和外公，能给清明哥哥一些钱吗?他好可怜的。” 妈妈有些为难，说：“宝宝，你没看出来吗?清明哥哥是个很要强的孩子，他可能不会要别人的钱哩。我们要想帮助他，也得想些别的办法呀。” 宝宝想了想，说：“妈妈，我知道怎么做了。” 宝宝急忙跑进了护士站。在护士站的食品冷藏柜里，有妈妈为宝宝准备的一些食物。宝宝取了一只汉堡包和一盒酸奶，捧到清明哥哥面前。 可是，清明哥哥却说：“谢谢小妹妹，不过，我真的吃不下了。” 宝宝的妈妈也过来说：“收下吧，清明，妹妹是真心的。” 清明很有礼貌地微笑着，说：“谢谢阿姨，我知道妹妹是真心的，可是，我已经吃过晚饭了。小孩子晚上吃得太多，会积食的。要不，还是借护士站冷藏柜放一下，明天早上，我再吃。” 宝宝心里想，明天早上，我一定要记得把汉堡包和酸奶送给清明哥哥。 自从来了清明哥哥，宝宝就觉得这条长得望不到头的走廊，也变得亮堂了许多。跟清明哥哥在一起，宝宝又认识了7012病房里的小男孩吉米，7029病房里的小女孩迪妮，还有7031病房里的小女孩麦瑞。迪妮跟宝宝一样，要到下学期才升幼儿园大班，麦瑞已经是大班了，个头也比宝宝迪妮都高。只有吉米刚刚上幼儿园小班。 有了这么多小伙伴，沉闷的病房，突然就有了许多欢声笑语。 其实，迪妮麦瑞和吉米都不是到医院来治病的。住在这里治疗的病人，多是大人，特别是老人更多，小孩子却非常少，目前就只有宝宝。迪妮是小姨病了，迪妮妈妈要照顾小姨，迪妮也喜欢小姨，就跟着来了。不过，她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一般只在医院陪小姨玩半天。麦瑞是妈妈病了。麦瑞的妈妈自己也像个孩子似的，家里本来给她请了专门的陪护，可她还是时常要麦瑞来病房陪她玩半天。吉米也是妈妈病了，奶奶在病房照顾妈妈。吉米不喜欢上幼儿园，白天跟奶奶一起，就在妈妈的病房里玩，晚上就跟他爸爸回家。 迪妮的小姨和妈妈，还有吉米麦瑞的妈妈，都特别喜欢宝宝。甚至是病房里的那些年轻些的阿姨，都很欢迎宝宝去她们的病房里玩。她们见到宝宝，就要把宝宝拉到身边，硬要看宝宝的眼睫毛是真的还是假的，她们总是没完没了地夸宝宝的眼睛长得好。可是，宝宝很快就看出来，迪妮的妈妈和小姨，还有麦瑞和吉米的妈妈，好像都不太喜欢清明哥哥，她们总是找些借口，阻止吉米迪妮麦瑞跟清明哥一起玩。清明哥哥呢，也从不到病房里去找麦瑞迪妮和吉米。但只要是在走廊上，清明哥哥仍然会很喜欢他们。 在走廊上，清明哥哥妈妈的气色一天天好起来，她可以下床走动了。可是，她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自己的病床沿上，不大敢离开她病床前的那一小块地方。她好像很怕人，见到医生护士走近来了，她就吓得颤颤兢兢的，就是看到病人或是病人家属，她也是畏畏缩缩。可她又好像总想找人说说话，她好像有很多话要对人说。她看到宝宝站在面前，大约是觉得这个大眼睛的小女孩，一定是可以听她倾诉的，她就悄悄地对宝宝说：“我这病是治不好的，我知道。这都是我自己造孽太多了，在菜市场里，我每天要杀很多的鸡鸭，鸡鸭也是命呀，它们的阴魂是不会饶恕我的。” 宝宝有些害怕，直往清明哥哥身后躲。 清明哥哥就连忙把宝宝护到自己的身后，安慰说：“宝宝别怕。”一面又转过身去，握住他妈妈的手，朝妈妈笑着说：“妈，你别老是这么说啦，你瞧，宝宝妹妹那么小，她哪能听得懂你说的那些话呀。” 可是，清明哥哥的妈妈仍然追着宝宝，说：“可我真的不能死啊，我的清明太小了，他要到明年清明节才满十岁，我要等他长大一些才能死的。” 清明哥哥让他妈妈坐下来，轻声央求说：“妈，你别这样，你看看，你都吓着小妹妹了。” 这时候，宝宝的妈妈正好从外面回来。这段日子，宝宝的妈妈心里装着很多事，经常要出去，就总是把宝宝托付给清明。她刚刚给外公打过电话，想让外公来帮帮她。她回到加17床时，正碰到清明妈妈对宝宝说那些话，她就连忙抱起宝宝，极力安慰清明妈妈，说：“大姐，你别那么说，现在医术高明了，你的病能治好的。” 清明哥哥的妈妈朝宝宝妈妈看了很久，她看到了那个大眼睛小女孩，也就认出了宝宝妈妈，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除了儿子清明，她大概就只认得宝宝和宝宝的妈妈，她就畏畏缩缩靠近宝宝的妈妈 ，吞吞吐吐说：“我的病是治不好的，我知道的。是我自己造孽太多了，在菜市场里，我每天要杀很多的鸡鸭，鸡鸭也是命啊，它们的阴魂是不会饶恕我的。” 清明哥哥就微笑着对妈妈说：“妈，你总是说这样的话，阿姨会笑话你的。你替人家杀鸡杀鸭就有罪，那些吃鸡吃鸭的人呢，不是更有罪了吗?家养的鸡鸭，本来就是养给人家吃的呀。我们老师还说，老鹰吃小鸡，小鸡也吃虫子，虫子吃树叶，这是生物链哩。虫子不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吗?这么说，鸡鸭自己也是有罪的呀。妈妈你杀那些鸡鸭，是为那些小虫子们报了仇哩。” 宝宝妈妈就连忙对清明哥哥的妈妈说：“对呀，大姐，清明说得很对哩。你不要想多了，你那也是一种工作，什么罪不罪的呀。” 清明哥哥的妈妈就长长的叹着气，说：“我也不想死呀，我真的是不能死得太早了。我的清明还这么小，他要到明年三月清明，才满十岁，我总要等他长大一些才能去死的呀！” 清明哥哥的妈妈，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地哽咽起来，惹得宝宝的妈妈，也把宝宝紧紧搂进怀里，跟着她一起流眼泪。 宝宝的妈妈最近特别容易流泪，宝宝有好几次，看见妈妈就坐在加18床那儿，陪着清明哥哥的妈妈流眼泪。 宝宝望着妈妈，想叫妈妈不要哭。 宝宝的妈妈却越哭越伤心，她一边哽咽流泪，一边教宝宝说：“宝宝，以后跟清明哥哥的妈妈说话，要叫她大姨，懂吗?” 宝宝从此就管清明哥哥的妈妈叫“大姨”。 后来，麦瑞迪妮和吉米，也跟着宝宝一起，都管清明哥哥的妈妈叫“大姨”，叫得像真大姨似的亲热。 7 突然有一群可爱的孩子围着叫大姨，清明妈妈的脸上，也时常会出现一丝丝笑容。 她在微笑着的时候，其实并不显得特别苍老，甚至连雀斑也褪去了许多。 可是，她一般只会朝那些叫她大姨的孩子们微笑，见到成年人时，她仍然是一副惊恐害怕的呆滞神情。更多的时候，“大姨”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她自己的病床沿上。有一束昏暗的灯光，从她的背后侧照过来，把她的影子，长长的描在走廊的地上，甚至一直延伸到宝宝的病床前，还有一片淡淡的投影。那些拖着引流瓶来回走动的病人，就总是踩到了大姨的影子。大姨好像真被踩痛了似的，见了那些人踩到她的影子时，就颤兢兢的缩成一团。而从护士站那边照过来的一束灯光，又正好照到她呆滞的脸上。她因为害怕从护士站那边射过来的灯光，眼睛就总是躲躲闪闪的，不敢抬起来。 大多数时候，她的脸上，总是那样一副呆滞而惊恐的表情。无论病人或者医生护士从她面前经过，她都吓得连忙往自己的病床内侧躲。她总是坐在床沿上，很少站起来。一个姿势坐得太久了，累了，她也不肯起身走动一下，只是换一种坐的姿势，把身子稍微向里侧一下。但她总是侧向离她较远的加19 床那一边，从来也不侧向宝宝这边。 宝宝一天里很多时候，就只能看到大姨的背影。大姨的头，总是沉沉的向内勾着，而且越勾越低，背也总是佝偻着，越弓越弯，弯得让人时刻担心会突然折断。两只胳膊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好像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似的。因为她的头垂得太低，两边的肩胛就耸得很高，背影就更瘦得像是一副骨架子了。 宝宝每次看到这个背影，就会想到尼克爷爷讲的那个故事，大姨可怜的背影真的太像阿布了。宝宝看到这个背影，就感觉大姨真的好可怜。 宝宝就指着大姨的背影，偷偷跟妈妈说：“妈妈，你看，大姨的背影，好像阿布哦，总是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那儿，好可怜的样子。” 最近的一段日子里，妈妈经常去加18床陪大姨一起流眼泪，妈妈其实已经知道了大姨家的那些事，但妈妈自己心里的事，却不能告诉大姨，也不能告诉宝宝，妈妈此时正在经历一段无法承受的内心煎熬，妈妈现在是真的没有心思回答宝宝的任何问题，妈妈甚至一看到宝宝就心如刀绞。妈妈强压内心的悲痛对宝宝说：“妈妈也看到了，可妈妈这会儿，实在想不出办法来帮大姨了。” 但是，宝宝只想着大姨可怜的背影，她急着想要逗大姨开心，一点也没有觉察到妈妈内心的忧郁与痛苦，她依然想要得到妈妈的帮助，她说：“妈妈，我们要是能够让大姨高兴起来，该多好啊。” 但是，妈妈真的顾不到大姨了，她甚至想要逃避，她有些慌乱地说：“宝宝，妈妈有件要紧的事，必须要去六号楼，你去跟清明哥哥和麦瑞他们一起玩，好不好?” 宝宝真的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也突然不高兴了。 宝宝就偷偷找到了麦瑞迪妮和吉米，几个小伙伴在一起，商量着怎样才能逗大姨开心一点。 宝宝指着大姨的背影，对她的小伙伴们说：“你们看，大姨的背影，真的很像阿布，好可怜哦。” 吉米却抢着说：“可是，阿布没有不高兴呀。” 宝宝说：“大姨却是真的闷闷不乐哟，我们一起来逗她开心吧。” 宝宝一边说，就从她的床头柜里拿出那本《尼克爷爷讲故事》。 麦瑞看到那本书，立即就说：“对呀，我们也可以像阿杰那样啊。” 迪妮也兴奋起来，说：“我们每个人扮个角色，把大姨逗开心！” 吉米蹦了蹦，抢着说：“我可以扮小丑阿杰，我可以跳得很高！” 麦瑞因为自己的个头比他们几个人都大，就说：“我不知道该演谁。我的个头大，本来应该由我来扮演河马丽丽，可是，河马那么大的嘴巴，样子太丑了，我真的不想演河马丽丽。再说，我也不会跳舞。” 大家就朝宝宝看，宝宝本来也不情愿，可是，在他们几个人当中，宝宝的舞是跳得最好的，就咬咬牙，说：“好吧，河马丽丽，就让我来演吧。” 迪妮连忙说：“那我就演小老鼠嫣嫣，我喜欢小老鼠。” 这时候，吉米又抢着说：“剩下麦瑞演谁呀，已经没有谁可演了啊。” 宝宝说：“麦瑞演玩具大白熊阿布啊！我们可不能把大姨当成阿布。我们是要逗她开心的，真把她当成阿布，会吓坏她的！” 迪妮立即拍手说：“宝宝说得对，就让麦瑞演阿布，最后，我们都压到麦瑞的身上，一定能逗大姨开心的！” 麦瑞自己也笑了，说：“我不愿演河马丽丽，这一下可要更倒霉了。被你们大家压在最底下，还要让河马的大嘴巴亲一口，弄到我满脸都是口红！” 大家就都被麦瑞的话逗笑了。 宝宝说：“我们幼儿园老师教我们，就是这样演的呀，我们老师自己就演尼克爷爷，可我们让谁来演尼克爷爷呢?” 吉米又抢着说：“让清明哥哥演尼克爷爷吧！” 但是，宝宝说：“这件事，我不想这么早就告诉清明哥哥，我想给大姨和清明哥哥一个意外的惊喜。” 迪妮想让自己的妈妈来演尼克爷爷，可她又怕妈妈不干。 宝宝也想到了让自己的妈妈来演尼克爷爷，可是，她发现最近这几天，妈妈似乎特别忙，天天都被医生叫走了。而且，妈妈每次从医生那里回来，也总是一副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样子，宝宝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突然不高兴，也就没有办法安慰妈妈。可这时候，她也不能让妈妈来演尼克爷爷了。 麦瑞就说：“要不，我们还是让清明哥哥来演尼克爷爷吧。” 可是，这时候，清明哥哥也找不到了。 小伙伴们失望极了。 [黄石文坛]在城市与乡村之间——关于查代文和《查代文诗文选》/柯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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