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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李冶：女中诗豪 李冶（？-784），字季兰，以字行。乌程（今浙江吴兴）人。女道士。与薛涛、鱼玄机、刘采春合称“唐代四大女诗人”。宋人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著录《李季兰集》一卷，今已失传，《全唐诗》仅录存其诗十六首、断句四联。清人汪如藻在修编《四库全书》时进献给乾隆皇帝的藏书中有《薛涛李冶诗集》二卷。 《太平广记》卷二七三引《中兴间（jiàn）气集》云：“（李季兰）亦女中之诗豪也。”《唐诗纪事》则记载：“刘长卿谓季兰为女中诗豪。”《中兴间气集》的选编者高仲武和刘长卿，与李季兰是同时代人，可见“女中诗豪”的称呼在她生前就已有了。 称李季兰为“女中诗豪”既是指她的为人作风也是指她的诗歌风格。 李季兰性格豪爽，没有古代闺中女子谨守礼教束缚的拘谨，生性活泼，广与男士交游，颇有些离经叛道。五六岁时，其父抱着她到庭院中，令她吟咏蔷薇，她当即吟成诗一首，有两句是：“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这两句含义双关，字面意思是，当蔷薇长到需要做支架支撑而没有做时，蔷薇的枝条就纵横无条理，而实际意思是用“架却”谐音“嫁却”，表示女大未嫁会心绪烦闷不宁。一个六岁的孩子竟然吟出这样的诗句，一方面说明她天赋过人，另方面也反映了她思想的早熟，背离了传统礼教对于女子的要求。他的父亲很不高兴，担心她长大后会做出伤风败俗之举。于是在她十一岁时，把她送到剡（shàn）溪玉真观（guàn）当了女道士。 成为女冠（guān,女冠，女道士）后，“美姿容，神情萧散”的李季兰“专心翰墨，善弹琴，尤工格律，当时才子颇夸纤丽”（《唐才子传》）。所交往都是当时名士，尤与刘长卿、陆羽、释皎然、朱放、闫伯钧等人交往密切。在交往中，她充分表现了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大胆豪爽、不畏人言的性格。有这样几件事可以说明： 第一件事是跟诗人刘长卿开玩笑。前引《中兴间气集》记载：“季兰尝与诸贤会乌程县开元寺，知河间刘长卿有阴疾，谓之曰：‘山气日夕佳。’长卿对曰：‘众鸟欣有托。’举座大笑，论者两美之。”“阴疾”即“疝（shàn）气”，是男性所患疾病：因先天生理缺陷，导致小肠容易坠入阴囊，造成阴囊肿胀，湖北方言俗话叫做“气鼓卵子”。这种疾病一般是难以启齿的，更别说在异性之间。刘长卿是著名诗人，患有此病，女道士李季兰竟拿此来打趣。不过没有明说，也不大好明说，而用谐音的方法，借陶渊明诗“山气日夕佳”的“山气”来隐射刘的“疝气”。“山气日夕佳”是名作《饮酒》其五中的句子，字面意思是，在夕阳映照下，山间的暮霭飘逸，特别怡人；而实际是说你的疝气怎么样了。著名诗人刘长卿当然也不凡，也引陶诗自我解嘲。“众鸟欣有托”出自另一名作《读山海经》其一，这首诗的前四句是：“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众鸟欣有托，吾亦爱吾庐。”意思是，孟夏时节，草木生长繁盛，房前屋后的大树枝叶繁茂，鸟儿们都很高兴有了寄托之所，我也爱我的这个庐屋。刘长卿巧妙地借“众鸟欣有托”一句隐指自己已采取了保护措施，用布袋托住了阴囊。两人一来一去，既是逗趣，也是斗智，机智幽默。虽是戏谑，却不粗俗，是诗人之间的一种“雅谑”。虽是“雅谑”，在公众面前开这样的玩笑，即使当代的知识女性也难以做到，可见李季兰与刘长卿等人的交往，已到了视男女之别为蔑如而不拘形迹的密切程度，反映了她思想的“开放”。 第二件事是公然向诗僧皎然求爱。《唐才子传》载：“（李季兰）与山人陆羽、上人（和尚）皎然意甚相得，皎然尝有诗云：‘天女来相试，将花欲染衣。禅心竟不起，还捧旧花归。’其谑浪（开玩笑）至此。”皎然此诗题为《答李季兰》，说明李季兰必定先有诗相赠，赠诗现在虽然已不可得，但从答诗可知其内容是对皎然表达爱意，而皎然则以“禅心不起”而加婉拒。 第三件事是与朱放、闫伯钧的相恋相思。朱放是隐居剡中的名士，与李季兰来往亲密。大历（唐代宗年号）中，朱放奉召前往江西做官，临别时写了一首《别李季兰》： 古岸新花开一枝，岸傍花下有分离。莫将罗袖拂花落，便是行人肠断时。 离别不久，李季兰写了一首《寄朱放》： 望水试登山，山高湖又阔。相思无晓夕，相望经年月。 郁郁山木荣，绵绵野花发，别后无限情，相逢一时说。 又写了一首《相思》：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 弹着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现存李季兰诗中还有两首表达了与闫伯钧的深厚感情，一首是《送闫二十六赴剡县》： 流水阊门外，孤舟日复西。离情遍芳草，无处不萋萋。 妾梦经吴苑，君行到剡溪。归来重相访，莫学阮郎迷。 【注】阮郎：《太平御览》卷四一引南朝宋·刘义庆《幽明录》记载，.汉明帝永平五年，会稽郡剡县刘晨、阮肇共入天台山采药，遇两丽质仙女，被邀至家中，并招为婿。阮郎本指阮肇，后借指与丽人结缘之男子。 另一首是《得闫伯钧书》： 情来对镜懒梳头，暮雨潇潇庭树秋。莫怪阑干垂玉筯，只缘惆怅对银钩。 【注】阑干垂玉筯（zhù）：泪流满面。阑干，纵横交错，玉筯，玉做的筷子，比喻眼泪。 银钩：弯月。 第四件事是她对被皇帝征召入宫的态度。由于她的诗名在世间广为流传，被当朝皇帝（《唐才子传》说是玄宗，按时间推断应是德宗）闻知，特地召她赴京入宫。对一般人讲这是一种天大的荣耀，她却不太高兴，视荣华富贵如浮云，而留恋自由放逸的山野生活。在《恩命追入留别广陵故人》一诗中写道： 无才多病分龙钟，不料虚名达九重； 仰愧弹冠上华发，多惭拂镜理衰容。 驰心北阙随芳草，极目南山望旧峰； 桂树不能留野客，沙鸥出浦谩相逢。 以上表现，都充分说明李季兰确实不同于一般女子，她个性豪爽，蔑视所谓男女之大防，敢于与男性名人平等交往，敢说、敢爱、敢写，放浪不羁，称她为女中豪杰，确实恰当。 作为诗人，李季兰也当得起“女中诗豪”的称号。清·陆昶《历代名媛诗词》论李季兰诗曰：“笔力矫抗，词气清洒，落落名士之风，不似出女人手。”尽管她现存诗仅有十六首，难以窥其全貌，但也可以从有些作品初步窥其端倪。如《从萧叔子听弹琴赋得三峡流泉歌》： 妾家本住巫山云，巫山流泉常自闻。玉琴弹出转寥夐，直是当时梦里听。 三峡迢迢几千里，一时流入幽闺里，巨石崩崖指下生，飞泉走浪弦中起。 初疑愤怒含雷风，又似呜咽流不通。回湍曲濑势将尽，时复滴沥平沙中。 忆昔阮公为此曲，能令仲容听不足。一弹既罢复一弹，愿作流泉镇相续。 对于这首诗，《唐诗选脉会通评林》云：“蒋一梅曰：言言来自题外，言言说向题上，大是神王。徐中行曰：情思好。周珽曰：首尾照应有情，状曲声如画；间格疏畅老练、真语天花乱坠。”《唐诗快》则曰：“此诗似幽而实壮，颇无脂粉习气。” 所作《寄校书七兄》一诗也颇为传诵： 无事乌程县，蹉跎岁月馀。不知芸阁吏，寂寞竟何如？ 远水浮仙棹，寒星伴使车。因过大雷岸，莫忘几行书。 【注】芸阁：秘书省的别称。芸阁吏即校书郎。 尤其颈联“远水浮仙棹，寒星伴使车”更广受称道。《唐诗纪事》引唐·高仲武《中兴间气集》评论说：“士有百行，女唯四德。季兰则不然。形器（形容器度）既雄，诗意亦荡。自鲍昭以下，罕有其伦。如‘远水浮仙棹，寒星伴使车’，此五言之嘉境也。上方（比）班婕妤则不足，下比韩英（兰英）则有余。不以迟暮，亦一俊妪。”《唐音癸签》也认为：“李‘远水浮仙棹，寒星伴使车’，及《听琴》一歌，并大历正音。”胡应麟甚至认为：“李季兰‘远水浮仙棹’二句幽闲和适，孟浩然莫能过。”（《诗薮·内编》卷四） 李季兰还有一首很特别的六言诗，题为《八至》，颇富哲理：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李季兰的结局很悲惨。德宗建中四年（783），发生泾原兵变，德宗仓皇逃至奉天，叛军攻入长安，首领朱泚（cǐ）自立为帝，国号大秦，世称“奉天之乱”。兴元元年（748），叛乱被平定，德宗返回长安。朱泚称帝时，李季兰曾被迫献诗云：“故朝何事谢承朝，木德□天火□消。九有徒□归夏禹，八方神气助神尧。紫云捧入团霄汉，赤雀衔书渡雁桥。闻道乾坤再含育，生灵何处不逍遥。”（见俄罗斯所藏敦煌残卷）“皇帝（德宗）再克京师，召季兰而责之，曰：‘汝何不学严巨川有诗云“手持礼器空垂泪，心忆明君不敢言”？’遂令扑杀之。”（晚唐赵元一《奉天录》卷一） [黄石文坛]李全修谈古代诗人外号（11）《杜甫（一）：诗史》 [黄石文坛]李全修谈古代诗人外号（12）《杜甫（二）：诗圣》 [黄石文坛]李全修谈古代诗人外号（13）《杜甫（三）：情圣》 [黄石文坛]李全修谈古代诗人外号（14）《刘长卿：五言长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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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全修，出生于1940年，武汉市汉南区人。1960年于黄石师专毕业后分配至刚创办的黄石市教师进修学院（黄石教育学院前身）担任中文教师。1962年进修学院下马，进入大冶师范学校，先后任教员、教研组长、副校长，直至退休。被评为湖北省语文特级教师，全国语言文字先进工作者，获曾宪梓奖；曾参与若干项省级中师教育研究课题，发表若干论文并获奖，主编《语文教学艺术》一书获中国教育学会语文教学法研究会1991-1993年度著作二等奖；曾被《师范教育研究》作为首位封面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