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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诗坛]何建中的诗《 封城诗记》(组诗)

 黄石新东西 2020-07-30

男,1961年生。全国语文名师,何建中工作室首席作家。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迄今在多家报刊、电视及网络媒体发表诗歌、散文、报告文学、小小说、文学评论及电视专题片解说词达三百多万字。

熄在黎明前的灯

已过了午夜吧

病房的灯

依旧亮着

窗外汹涌的黑暗

拍打着窗门

拍打着我的眼晴

我心上的光焰

还在摇曳着

可我的身体

越来越冰凉

吸了一天的氧气

没能让我的生命

燃烧得更旺些

尽管我知道

行走在暗夜中的人

需要我的亮光

我燃烧不了多久了

就这么一具青春躯体

就这么一条热血河流

就这么一副朗朗清骨

那能像星光

燃尽长夜

就让我在黎明前熄灭吧

做不了星星

就让我做一盏灯

即使油干灯枯

我也照亮过一片夜色

也曾指引过一群行人

剩下的黑夜就留给我吧

只要我的心是亮的

我的脚步

就会走到光明

一个家,只剩一把钥匙

孩子,你熟悉的家

就只剩这把钥匙了

爷爷走时

把它交给了奶奶

奶奶走时

又把它留给了妈妈

可没过几天

妈妈又把它交给了我

她说,你床上的被褥

一年没晒了

天晴了要见见阳光

要是儿子带了媳妇

就带他们到我坟头拜拜

我好认认我的儿媳

可这天一直未晴

我一直躺在病床

我没等到

我等待的阳光

被褥只能你自己晒了

床单只能你自己铺了

饭菜也只能你自己做了

现在我也要走了

可我握在掌心的钥匙

却不知交给谁

孩子,要是这把钥匙丟了

你就真的没家可回了

可我等不到你回来呵

雨夜叙事

丈夫

在ⅠCU病房躺着

他为治别人的病

而染病

妻子

在lCU病房忙碌着

她护理的

是别人的丈夫

每天通过手机

互报平安

又相互叮嘱

丈夫知道妻子的辛苦

妻子不知丈夫的痛苦

那一天

她发出了问候

却一直沒收到回复

等她赶到丈夫的医院时

他已抬进了运尸车

没给她留下任何言语

运尸车太忙

急急地

挣脱了她的双手

她发疯地追赶着

整条大街的路灯

都看着她

一边奔跑

一边痛哭

那一夜

整个城市

都在下雨

一场及时雪

这不是倒春寒

是人间

需要一场雪

覆盖悲伤

那些赤裸的街道

那些孤单的树木

那些荒凉的楼顶

太需要一场雪了

有了雪的覆盖

街道就不会一直这么黑

树木就不会一直这么冷

城市就不会一直这么空

有了雪花的飘飞

我们就能感到

天空活着

云活着

风活着

甚至我们还能想像

梅花开放的样子

梨花飘落的样子

少女手捧花瓣的样子

雪来了

街道白了

世界干净了

可我们只能躲在玻璃后

呆呆地望着

鸟在雪地觅食

狗在雪中流浪

路边的车

静静地葡蔔着

不知为谁

披麻戴孝

一场下得

多么及时的雪呵

阳光街景

此刻,整条大街

都为你空着

没有输液瓶

没有呼吸机

没有撕心裂肺的呼喊

也听不见救护车

刺耳的鸣笛

只有阳光在街边等着

只有丈夫在身旁守着

只有孩子在怀中看着

二十五天了

梦中的团聚

终于在孩子的眼里铺展

终于在丈夫的身边呈现

终于在阳光下

这么生动,这么真切

就这样轻松地蹲着

把脸扭过去

藏起疲惫

藏起悲伤

把光洁的脊背

留给孩子

留给丈夫

留给阳光

那样眼泪

就不会淹没孩子的笑容

悲伤

就不会感染丈夫的心

手捧一碗饭的幸福

让你咽下

所有的痛苦

被人盼望

被人牵挂

就像后背总有阳光照着

背暖

胸也暖

不要那么匆忙起身

就这么安静地蹲着

这样

影子就很短

阳光就很亮

 你从东方来

一一致江苏援黄医疗队

你温暖的身影

融入我如画的城市

寒潮

便从那个夜晚消退

你从东方来

那是春天出发的地方

也是朝阳升起的地方

你来了

春天就来了

阳光就来了

那些受伤的树叶

重新描画春色

那些失神的眼睛

重新流淌阳光

那些等待绽放的花朵

开始说出阵阵芳香

站在冬天与春天之间

站在死亡与生命之间

你为一个城市挡住寒冷

你为一片山川带来希望

钟山的朝霞

太湖的柳浪

是离我们最近的春光

你的血是热的

病毒躲着你

你的心是亮的

阴霾害怕你

你指尖指处

柳绿花红

你步履所至

春潮滚涌

护目镜后的眼睛

就像星空下的磁湖

浮起粒粒珍珠

春意浩荡的黄荆山脉

多像你俯向患者的身躯

你从东方来

那是春风吹来的方向

也是长江奔流的方向

当一个城市的热泪

融入春水

长江

便在你的岸边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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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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