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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学选刊]曹茂海发表在《最小说读写大视野》2020年2期的评论:男人视野与悲悯情怀 ——读刘会刚的小说集《穿越郁香巷》

 黄石新东西 2020-07-30


男人的视野与悲悯情怀

——读刘会刚的小说集《穿越郁香巷》

     某君的女朋友是一对孪生姐妹。一日,某君提着大鱼大肉去岳丈家看女朋友。在客厅,某君情急,双手紧紧搂起女朋友,准备亲吻。被搂起的女人笑着说,姐夫,我姐在厨房做饭呢。某君顿时晕倒。

某君并不糊涂,却因为姐妹太像太难区分,或是恋爱时间太短且心情急迫,犯了“搂”鹿为马的错误。在女人面前,某君是纯感性的:搂抱继而亲吻,一种自发的火山爆发式的情感表达。

读罢小说集《穿越郁香巷》,我突然想到这个有趣的故事。某君的情感表达并没有刘会刚的小说讲述来得睿智而深邃。刘会刚的讲述是感性的,更是理性的:主人公的故事虽然简单,却在潺潺流水般的讲述中电影镜头般地展示女人的世界。

《穿越郁香巷》写了女人的两个世界:一个是外在的,展示出来给天下人看的;一个是内在的,那是女人自己的珍藏。刘会刚写女人比男人细腻:在展示女人外在世界的同时,不遗余力地掘井般地展示女人的珍藏。

郁香巷是一条老巷,破旧,残败,“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静静地卧在这个城市的深处”。细女却喜欢走郁金巷,不仅省钱,还能省时省力。关于细女走进郁金巷,小说中有一段精彩的描述:

正值黄昏时分,一缕阳光射进郁金巷,映得四周金光闪闪,像一个天上的街市,美不胜收。细女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像回望久违的记忆,亲切而温暖。此时从郁香巷走出来的人,一个个超凡脱俗,似不食人间烟火:男人,一个个英俊,潇洒;女人,一个个柔媚,惊艳。那一排排店面,如一座宫殿,霞光万道。这哪里是凡间尘世,简直是仙境,人间天堂。细女心里波澜起伏,胸口砰砰跳个不停。真好,她对自己说,话音刚落,脚步已不由自主地走进郁香巷,身子已融入这天上的街市。她像一头迷失的羔羊,闯入了一片绿草地,景色宜人,芳香四溢,气象万千……

细女,一个从农村走向城市的女人:在城市,她是个农村人;在农村,她是个城市人。为了逃避细猴的纠缠,她从农村逃往城市,在城南闹市区一家卤菜店做起了打工妹。她工钱很低,仍然生活在城市底层,却难得拥有郁金巷那份宁静与高贵:这份宁静与高贵是她内心的感觉,店面如宫殿,郁金巷如人间天堂,自己则“像一头迷失的羔羊,闯入了一片绿草地”。细女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许多农村女孩走进城市初期的那种特别的感觉。

在郁香巷,细女是满足的,也有过恐慌和迷茫。一个大眼睛、高鼻梁、唇下有一颗黑痣的男人深更半夜在郁金巷试图强奸她……后来,她被卤菜店炒了鱿鱼。几年后,她居然嫁给了多年前在郁金巷那个试图强奸她的“色狼”,而且夫妻二人在与郁香巷仅一街之隔的集贸市场摆了一个菜摊,仍然卖卤菜。

《走进郁香巷》还写了两个女人:一个是被怀孕却不知道孩子爸爸是谁的黄花,另一个是有着小蛮腰、小屁股青涩如酸苹果的小妹。与细女一样,她们铁了心想嫁给城市,却同样承受着城市带给他们的梦想与苦难:梦想是美好的;就像一条漂浮在大海中的小船,却也能迎接风浪的搏击,岁月的煎熬。

《过来》写女教师刘春红。年近四十,离了婚的刘春红所在的企办学校随着企业的破产而解体了。于是,她南下深圳做了十多年的代课教师,因为教学能力强教学效果好,在深圳教育界也算风光无限了。本来,刘春红想把户口转入深圳,然后做个堂堂正正的深圳教师,却被一个六十多岁的秃顶教授给搅黄了。秃顶教授的得意门生小赵是教育局长,只要局长大人大印一盖,刘春红的梦想就实现了。可是,秃顶教授提出“宝贝,过来,让我——爽一把”的交换条件,被刘春红断然拒绝。

小说以刘春红的故事为背景,大篇幅地写她回到老家黄石以后的情志病态:楼顶的噪音总让她惴惴不安,听到“过来”的声音总让她心慌意乱,女儿接她去广州定居而她只愿在黄石安享晚年……一个单身知识女性在有经历、有存款、有住房之后,她最需要的是什么?这是小说家最想探讨的问题:是一个温馨的家庭,还是一个宁静的心境?或者两者都是?刘会刚并没有给出答案。关键是,某个生活细节可以成就一个女人,也可以败坏一个女人,单身女人更是如此。

写小说就要写人生,问题是,作家在生活中发现了什么;作家要向读者讲什么,首先要洞悉他的视野和情怀。从八字门走出来的刘会刚,把小说的视野定格在八字门。从八字门走出来的男人和女人,每个人有不同的故事和内涵,但刘会刚的情怀表达是一致的——悲悯。所谓“悲”,指慈悲,对人间的苦难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情感;所谓”,指同情,这里的同情不是可怜,不是对人间受难者的轻视、蔑视甚至厌恶,而是从内心世界折射出的一种博大而深沉的友爱和期待。无论是刘春红,还是细女、黄花和小妹,她们勤勉、质朴、敢闯敢拼,却又艰难、苦涩甚至迷茫。尽管道路崎岖,她们仍然坚定地走着。

兰英的确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年轻有为时,在炼钢厂与丈夫双双下岗;丈夫柯又送下岗后,除了时常去炼钢厂转悠,整日无所事事;儿子大学毕业后,沉迷于网络,受骗后恶意持刀抢劫;父亲落实政策后进城工作却重新安了家,中风后被送回来却苦了母亲。但是,他“认命”:虽然一天只能赚六七十元钱,还要防止城管的突查,却坚持摆地摊;她用三年多时间买了几千块钱的彩票,却从来没有中奖;后来儿子说是中了五万八千元大奖,她的三千八百元钱私房钱被骗走了,还赔上了儿子。兰英是勤劳的,也有瞬然变成暴发户的梦想。这种梦想和追求虽然荒诞,却在现实生活中时有发生。读了《套子》后,我们淡然一笑;笑过之后,内心就会沉重起来。在我们身边,有多少个像兰英这样的女人,她们好象掉进了泥淖,爬起来后又摔了一跤,摔跤过后又爬起来……

《失足》的主人公是叶心榜,刘会刚用不多的笔墨写了两个女人:万娟娟和亚丽。万娟娟是一名教师,她的丈夫周立新是劲翎传媒公司副总经理。当周立新从自家楼房三十层顶部“失足”后,万娟娟“撕心裂肺的嚎哭”,“眼睛哭成了核桃样”。在周立新遗体告别后的第七天,周立新的情人亚丽突然出现在万娟娟的面前。亚丽把自己与周立新的关系和盘托出,并且将相关图片及视频资料交给了万娟娟。结果是,亚丽的这种看似残酷而且丑陋的行为,彻底地改变了痛彻心扉的万娟娟……这个小故事,是女人对女人的怜悯,还是女人对女人的救赎?抑或是作家对社会的期许?我看,都是。

说到救赎,却不完全是作家的使命。曹雪芹写林黛玉,鲁迅写祥林嫂,巴金写瑞珏,都是悲剧性的结局。(林黛玉们的悲剧是一个时代的悲剧)在这一点上,沈从文在《边城》中做得妙绝:爷爷去世之后,老军人杨马兵热心地前来陪伴翠翠,也以渡船为生,等待着傩送的归来……傩送是否回来是一个谜,翠翠的未来更是一个谜。

作家的位置感很重要,沈从文的位置感在凤凰古城,莫言的位置感在高密,刘会刚的位置感在八字门。八字门有形形色色的女人,还有形形色色的男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如果写小说,就像刘会刚,把视野定格在老家八字门。

当然,一篇小说或者说一本书并不能满足读者所有的欲求,但是,我们可以这样假设:细女的小生意做得好,后来办餐馆发了财;刘春红走出了“过来”的心理阴影,去了广州,生活有了阳光;兰英的丈夫和儿子重新做人,家庭振兴了;万娟娟建立了新家,生活如画如诗……我在想:好的小说,可以让人失望,却不能让人绝望;优秀的小说,总是能让人看到明天的。

刘会刚  九三学社社员,湖北黄石人,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黄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2000年开始文学创作。中短篇小说发表于《北京文学》《长江文艺》《四川文学》《广西文学》《延河》《青春》《长江丛刊》《芳草》等文学期刊。现供职于某媒体。2019年出版小说集《穿越郁香巷》。

曹茂海,1964年生,湖北省大冶市大箕铺镇人,湖北作家协会会员,黄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学语文高级教师,1989年被评为“全国优秀教师”。在《延河》《中国报告文学》《散文选刊》《新作家》《读写天地》《五彩石》《散花洲》和《黄石日报》等报刊发表小说、散文百余篇。出版散文集《为了那半边》《柔软的日子》,小说集《路口》,长篇小说《大冶兵暴》《曹亚伯传奇》等,创作电影文学剧本《尹石匠的子孙》和《雨过天晴》。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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