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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 奖 文/史文仁 浓重的夜色渐渐吞噬了整个城市的喧嚣，宽广的马路，昏暗的灯光，还有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一切对老曹来说都是那般凄冷和陌生。 “你还是跟我回去吧？毕竟我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你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我真的不放心”老曹用乞求的目光看着老伴，语调也有些哽咽。 “你还是自己回去吧，我在这里很好”老伴表情惨淡，无视的望着远方。 “我们生活在一起那么多年，如果你觉得我有毛病，我真的会改的！”老曹努力的去拉老伴的衣角。却被老伴挣脱了。 “我再也不想过那种苦日子了，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好。”老伴沮丧的转过头去，表情好像也有些激动，“假如你觉得自己孤单就再找个老伴吧！我们的缘分已尽了。” 老伴还是黯然的走了，老曹注视着老伴离去的背影，难以抑制内心的苦涩和悲凉，冰冷的泪水也一下子溢出了眼眶。老曹木然的伫立在寒风里，寒风也很快的打透了老曹单薄的衣服，他不自禁打了个寒战，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见路旁有一家彩票站便很无奈的低头走了进去取暖。 彩票站里倒是热闹了许多，一群人聚在一起，正热火朝天的讨论双色球的大盘走势，气氛好不热烈。也有的人站在走势图前注目沉思。 老曹可没那个心思，一个人蹲在角落里抽闷烟，一会的功夫身上好像也暖和了好多。 老曹不懂啥叫彩票，更不知啥叫双色球，他只知道和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老伴在自己患了一场大病之后，突然变了脸，不声不响的离开了自己，于是，自己也无奈的一路寻找，找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 老曹心里一直很郁闷，也很无奈，他心里也一直搞不懂，这人乍说变就变哪。 老曹很留恋和老伴男耕女织的生活，他不愿意去想老伴离开自己的具体原因，也不相信老伴会真的离开自己。他只希望找到她，并希望她能和自己一起回去过日子。老曹也愿意为她去改变，包括出门打工出苦力。虽然自己年纪大了。老曹不怕吃苦。 但老伴的决然离去，还是令老曹绝望不已，那不再是他熟悉的面孔！那表情冷的直让他发抖。 老曹的情绪简直跌倒了低谷，于是，他一个人一连多日踯躅在这个城市里不肯离去，又苦于囊中羞涩，不要说住上旅店，就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了！ “到时间了！你买双色球吗？我们就要下班了。”老曹突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醒声从回忆里拉了回来，抬头见彩票站的女老板正站在自己面前。老曹一时还没有楞过神来，便木然的说“我买，我买一张吧”！老曹摸索着在兜里取钱，好一阵才拿出了两元钱交给了店老板，老曹知道这便是他仅有的两元钱了，他不想买，可又碍于情面，毕竟自己在彩票站暖和了好久，不好说不买一张。 “那你选一个号吧？”女服务员瞟了一眼老曹，一边打扫卫生一边递给老曹一张纸和笔。 “你还是替我选吧，我又不懂”！老曹说的是真话，他没玩过双色球，甚至一辈子都没进过彩票站。 老曹最终还是离开了那个城市，回到他原来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他知道老伴是铁了心不想再和自己过苦日子了。 老曹一共有三个儿子，一个在工商局工作，一个在一家企业当会计。只有小儿子在街道工作，按说他的日子不该窘迫。孩子们有车有房，日子过得红火。可平日里，孩子们很少来看他。更别想贴补他生活。老曹一辈子就是有个犟脾气，宁可自己受穷也从不伸手朝他们要钱花。为这些，后续的老伴没少和自己闹别扭。说来也是的，到了这把年纪，需要儿女们照顾的时候，他们却都各顾各的，就连自己患病的时候也没有一个孩子来看望他或者接济他一把。 老曹越想越生气，找不回来老伴，他把一肚子气撒在几个儿子身上。可是，一天几个电话打过去孩子们就是不露面。气的老曹挨家去找，可都是大门紧锁，不见个人影。 老曹泄气了，自己患病把家里的仅有的钱花净了，老伴又离自己而去，自己又不能不吃不喝的。老曹心里酸酸的，常常孤零零站在院子里发呆。 老曹想到了去捡废品，毕竟能换一些钱来买一些生活用品，毕竟自己还得活下去。可想到当官的孩子们，老曹又有些犹豫，给孩子们的脸上抹黑了，让他们不体面，让别人知道有他这个捡废品的爹多没面子。老曹犹豫了许久，在多次和孩子们联系未果的情况下老曹还是下定了决心去捡垃圾换钱。 老曹捡垃圾总算有了饭吃。 一天，老曹卖完废品路过一家彩票站正赶上双色球发榜。这时的老曹才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一张双色球彩票还没去兑奖。于是，急忙回家去取。他一个数一个数的对着，他一下子惊呆了，自己的彩票日期和数字就是榜上的一等奖。他顿时觉得血流加速，脸一阵阵发热，莫非自己真的中了奖！不会，不会的。老曹实在不敢相信，老曹觉得自己没有那个福分，从小到大净走背点，啥好事老曹没摊上过。更何况像双色球这样的大奖。于是，他急忙又揉了揉眼睛细细地又核实了一遍。没错啊！一模一样，是中了一等奖，奖池七百万元。老曹激动的手有些发抖，手里的彩票险些被风刮走。 老曹没有声张，把彩票收好悄悄的回到了家。他想把这个喜讯告诉老伴，此刻，老曹多希望老伴也能分享他的喜悦。可当他拿起电话要打给她的时候，手却在不知不觉的发抖，心也在发颤。老曹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电话！ 老曹没有继续拨通老伴的电话，第二天，只是一个人悄悄的兑了奖，又悄悄的去了老伴去的那个城市。 老曹见到了分别一年多的老伴。自己却还是穿着原来的那套衣服，虽然看上去有些邋遢。老伴看上去好像年轻了好多，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老伴见到老曹一改上次冷漠的表情，对老曹也格外客套。她告诉老曹自己已经嫁人了，是一个退休工人。他有很高的薪水，她说和他过日子没有后顾之忧。希望老曹理解她的作法，不要怪她。 老曹还是被老伴突如其来的改变惊呆了，他相信老伴离开自己是为了赌气，没想过会这么快的就嫁人！他想把自己中奖的事情告诉她，也希望看到她能和自己一样分享快乐。老曹听老伴这么一说一下子好像泄了气的皮球。还能说什麽！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没那个必要了。于是，老曹没有再说什么，一个人默默的离开了那个城市。回来的路上，他甚至有些懊悔，懊悔自己对老伴太痴迷了。看来是到了该把老伴忘掉的时候了。 老曹最终没能告诉老伴自己中奖的事情。 老曹用中奖的钱买了房，买了车，当然也花掉了一大笔钱。老曹不想再过那样的苦日子。有了钱，他想风风光光的活着，有尊严的活着。当然，老曹因为中了奖也一下子成了当地有钱一族。 这日，老曹牵着一条名犬在公园里遛弯，走到一个路口时被几张熟悉的面孔拦着了去路，老曹太熟悉了，是他许久不曾露面的三个儿子。 老曹感到晦气，见到他们气就不打一处来，以至于儿子们和他搭讪他也置之不理。 老曹前面走，几个儿子后面跟，倒是三儿子紧走了几步赶上了老曹，平日里老曹还就是很喜欢小儿子。 “你们认错人了吧？你们咋还会想着有我这个爹？”老曹没好气的坐在花园的桌椅上，环视着一直跟在身后的几个儿子。 “你的孙子们想你了，这不特意让我们几个来看你”其他两个儿子自觉没趣，离老曹远一些，小儿子急忙回答。 “知道我中奖了吧？要么我才不信你们会想起我来？” “我们是都知道你中奖了”小儿子的表情有些尴尬。 “别惦记了，我已经打算把它捐了。” “我们才不信哪!干嘛要捐出去？”听老曹这么一说，一直跟在后面的其他儿子一脸惊愕和茫然，显然觉得老曹在骗他们。 “钱，已经让我丢了儿子和老伴啦”！老曹没好气的说着，再也不理会他们，丢下几个儿子一个人关上楼门去睡午觉了。 中午刚过，老曹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叫骂声，老曹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于是，急忙打开房门去看个究竟。整个楼道里好热闹！挤得满满登登都是人。看那架势是有人在吵架。老曹往人群里挤，他终于看懂了，是自己的老伴和三个儿子在吵架。 “你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和别人结婚了还想分我爸的钱，门都没有”大儿子揪着后母的衣领往楼道外面托。 “我和别人过日子怪我吗？都是你们几个不孝，往日里你们各挣各的钱，过自己的小日子，哪个管过我们！要不是没饭吃，我干嘛离开你爸”！ “你抓紧从我爸门前消失，否则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真不要脸，既然自己嫌贫爱富一脚把我父亲踢开，以后就别想再登这个门”几个儿子拖着后母往出走。 “现在想起他是你们的爹了，你爸有病欠了一屁股债，找你们谁都不理,你们还有点良心吗？”老伴也不示弱，挣扎着和几个孩子争吵着扭打在一起！ 老曹只是觉得天玄地暗，腿有些发抖，胸口一阵剧痛，便没有了知觉。当老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床边自然是围着三个儿子和后续的老伴。 夜已深了，浓重的夜色笼罩着整个城市，点点星光，还有一轮弯月挂在街道旁的树梢上。城市的夜，恬静而祥和。老曹心里却因为心里憋屈睡不着，一个人徘徊在窗前。虽然已近深夜，透过窗仍然可见街道上依旧是人来人往，他心里羡慕极了。他甚至觉得此刻自己和老伴，还有自己的几个孩子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那场面，其乐融融！ 是该有个了断的时候了！钱，是福也是祸！因为钱，孩子们不肯接纳自己，成了他们的累赘，因为钱，和自己过了大半生的后续老伴毅然放弃自己，远嫁他乡！因为钱，他们又一窝蜂似的找上门来！让自己游离在生死边缘！钱！钱！钱！ 老曹在医院足足想了一个星期！出院的当天，他背着儿子和后续的老伴，毅然踏进了市慈善总会的大门！ 在捐款证书上，认认真真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作者简介 史文仁，黑龙江省龙江县人，喜欢诗歌创作多年，曾荣获“第二届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二等奖，作品散见于《天津诗人》《长江诗歌》《现代诗歌》《星星》《中国诗歌报》《现代诗选集》《诗神》《诗典》等纸刊或平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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