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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 送 会 文/齐胜利 老孙干了8年的县委宣传部长，终于退休了。今晚为他开欢送会。 老孙一辈子脾气直，说话声大。遇见不高兴的事，好发火；还好说“哼，这事搁我年轻时候”； 部里人都怕他，一发火没人敢劝，劝也不听；只有秘书小娟劝他他听。不过，和书记、县长在一起时他也不发火，也不说“搁我年轻时候”；省里、市里来人也没说过。 新部长小李和老孙相反，脾气肉，说话声音也小。小李在老孙手下当副部长也干了8年，都说他缺乏主见，别人给他说啥事，他都说：那得看孙部长的意思。他和老孙在一起时总是站着，老孙坐着。老孙老是训他，说：你说话像蚊子哼哼，声音不会大点儿？可小李声音还是不大，生就的脾气，改不了。 欢送会摆了4桌，新部长请老部长讲话。老孙说：好，小李叫我讲两句，我就讲两句。 面对着满桌子酒菜和全部人员，自己却从此不再是部长了，一时感慨万分。说话不由带着感情，但不少人却在下面窃窃私语。老孙一时火气上窜。可，不是部长了，这火就发不得了。他有意停了停，点一支烟，接着正要讲。这时，小娟说：老部长讲完了，现在请李部长给我们讲话。说完，带头鼓起掌来。这简直要把个老孙气死，全场都知道老孙没讲完，可他现在不是部长了，也就没人在意他讲完没讲完了。 老孙看了看小娟，心里骂道：没良心的东西。大家对小娟的做法也不满意，心说：谁都能这样，可她不能这样啊？ 在热烈的掌声中，小李开始讲话；小李一讲话，全场鸦雀无声。这小李一改平时低声细语的音调，说话有板有眼，字正腔圆，一时老孙似乎不认识了小李。小李说，老部长虽然退了，但不能人走茶凉。今后用车呀，看病呀，报纸呀等等，都直接给他说，他要亲自管；以此表示对老领导的重视。小李讲完，又响起热烈的掌声。 老孙听着，心里咋觉得不对劲。这用个车、看个病、订个报，部长却要亲自管？部长一般都忙，很少在办公室；有事还得找办事员。部里规定：办事员只能给中层打电话；中层只能给副部长们打电话，副部长们才能给部长打电话。说是亲自管，其实是层层管。加上刚才的气，老孙脸都变色了，可晚上灯光下，倒也看不出他生气。 接着开始敬酒，当然是先敬老孙，老孙说，感冒了，不管喝。老部长不喝，于是就敬新部长：一心一意、好事成双、三星高照.....人们争先恐后去敬新部长，把个老孙晾在一边，显得无比尴尬。老孙一开始是生气，可现在尴尬把生气压下去了，尴尬比生气更难受。这时有人再向他敬酒，他点头笑笑，也就喝了。 这个也敬李部长，那个也敬李部长，小李就喝得有些多。突然，他提议，请老部长背李白的《将进酒》。平时老孙一喝多，就背《将进酒》，背着还带表情。可那是部长在背，今天是部长叫他背，味道不一样。老孙有气，当然不会背。老孙不背，小李说：那好，老部长不背，我背。小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开始背《将进酒》。“将进酒”三字一出嘴，老孙发现不对。小李读的是“将（qiang）进酒",而不是“将（jiang）进酒”。老孙忙用手机查，一查就是读qiang。他读了８年，不，是全宣传部的人读了８年的jiang，却没有一个人给他说。眼前，小李像当年的老孙，正声情并茂地背《将进酒》，背完，顿时掌声大作。大家都夸李部长背得好，接着又上前，一心一意、好事成双、三星高照地给他敬酒。大家都喝多了，喝多了也就没有顾忌了；围在小李周围，连敬酒带表决心；老孙嘛，也就没人理会了。 可，老孙这时倒不生气了，而是感到十分愧疚。不为别的，干了一辈子政工，连个小李都没看清。实践证明：自己没水平，有水平的是小李。小李还年轻，今后前途无量。可他老孙却老了。老了，就没用了；没用了，用别人的时候就多了。 想到这，老孙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走到小李身边，说：我也敬李部长一杯。小李的的确确醉了，站也站不起来了。第一次，老孙站着，小李坐着，把酒喝了。喝了，小李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字，在老孙脸前晃了晃，接着又晃了晃，说道：8年，8年，你可真能干啊。 说完，一头戳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作者简介 齐胜利，男，河南省漯河市人。当过知青、搬运工、教师，已有几十万字见于报刊。现居南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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