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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宜昌∣杜 勇:感悟生命(散文诗十五章)

 鲁西诗人 2020-07-31

以诗歌慰藉心灵

感悟生命(散文诗十五章)
杜   勇

谈心

最不敢和生命谈心!可谁又能不与生命谈心?早夭的、罹难的、长寿的,都与生命谈得如胶似漆。生命是在物质里用血液流淌于时空,和生命谈心就是谈物质不灭,谈物质不灭就是谈条件,谈条件就要付出心血,付出心血的时空才是生命的本质。

人人都沉溺于生命活动中,和生命谈心其实是借口,如果有一天谁不和生命谈心了,世界就静止了。血液不流,任何物质都是虚拟的游戏。心跳是和生命谈心的旋律,也是保障,供养心跳的血是最基本的音符……没有血液流淌,心跳就是反物质。和生命谈心就是谈心跳,就是谈血液流淌,就是谈时空的意义,永远的时空是生命永远的意义。


乡村

偏僻的乡村,我的故乡,它在打工潮和经济腾飞中带走了向往富裕的劳动力后开始荒芜。荒芜的土地,荒芜的时空,掩埋了曾经的亲人笑脸,曾经的茂盛庄稼和晶亮露水。

低矮的瓦房在荒芜中有些泄气,屋脊和梁檩露出疼痛的心事与寂寞,土墙根在腊香里颤颤惊惊地寒冷,呲牙咧嘴地承受着时光的重压。老井周围的山患了脚气,锈烂的砂石堵住了泉的喘息。沿着童年挑水的足迹望去,我意识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浪淘尽”的感触。

然而更青的山浓荫着故乡的底气,更清的水倒映出蓝天的慈祥——几处小洋楼把故乡的偏僻甩给了历史,几处正在长高的楼房拔高了富裕的音量,贫穷落后跌进了时间的缝隙,伸向远方的水泥路拓宽了农业的骨架。偏僻的乡村,我偏僻的故乡,因了充满现代气息的道路,将荒芜赶进了沟底,站在浓荫翳翳的山梁上的朝阳,将温暖铺满了通向城镇与未来的枝干……


田埂


被童年踩得光亮的田坎土埂如今被荒草占据,有的还被时间和雨水淋垮,大张着吃惊的嘴巴。莫非田坎土埂老了,要用荒草一样的胡须遮住脆弱的心?伴着腊月的脚步,我的鞋子找不到童年的脚印,年关把我的心思关进了荒芜,我的疼痛和那个烂在地里的稻草人没有什么两样。

水泥路上的一声汽笛惊断我的回忆,我跌进田坎土埂的梦,才猛地拨正乱了方寸的方向盘……


荒芜


荒芜的田野爬满蓑草,寻不着田埂寻不着童年,莫非这一次故乡之行像当年的红军过草地?月亮躲在西山旮旯哭红了鼻子,曾经生长稼禾的田野,在打工潮的脚步后没了回声没了生机,锄头与犁铧不知躲在哪里喝闷酒去了。

几处忘了升起炊烟的瓦房,颤颤惊惊地与西风抗衡,窗口的叹息也没有唤回伙伴们的回眸。故乡荒芜的景象更加深了小村的偏僻,我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表情达意,蓑草仍旧肆意地在我心坎上蔓延、蔓延……


主要劳力


童年时代,那些曾经在生产队田野里叱咤风云的主要劳力,如今都躺在田边、土角、山脚,一抔黄土掩去了曾经的干劲,他们曾经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也被翻过去的历史册页遮掉。

只有草记住了他们的活力,只有草还让他们天天忙碌。还有风在不时为他们擦去附在草尖的汗水,还有风将他们的脚步声传向田埂土坎、传向依然茂盛的庄稼根部。富有生气的禾苗,一觅到主要劳力就迎风招展、裙摆飘舞。风声是主要劳力的气力,秸秆是主要劳力的骨骼,粒粒饱满的粮食还停驻着主要劳力爽朗的笑声。

站在坡上,我向曾经的主要劳力们作揖,我的祝福是翻波的犁铧,为他们送去新鲜的泥土气息和肥沃的养料。一支纸烟,将我对他们的祭奠演绎成仙气十足的颂歌……


暮霭

暮霭在大地燃烧,山峦波涛一样翻滚,它们黛青的神韵被篡改,它们黛青的心思在摇摆。那不是低头的温柔,那是被强暴的惊恐与绞痛。

暮霭越烧越旺,大地被越缠越紧。呼喊声此起彼伏,像暮霭的暴唳与乖张。人间唯一的救援队员却躲在别墅里搂着宠物做梦,它血红的眼睛蓄满贪婪,它对山峦的无动于衷让暮霭更加放肆。

暮霭在大地燃烧,它的燃烧颇具摧枯拉朽气势,而在暮霭深处,又有人点燃了癞在田野里的秸秆,他是想完整地破坏一个旧世界,然后在暮霭燃烧殆尽之后释放出一个崭新的朗朗乾坤?

一粒血红蛋白在东方隐现,不久它将横空出世……


不入眠


诗歌不入眠,散文不入眠,小说不入眠。入眠的文字在梦里也是诗意盎然、形散神聚、性格鲜活。爬满蚂蚁的文字趔趄着时光,却不趔趄意境;爬满蚂蚁的文字趔趄着空间,却不趔趄韵味;爬满蚂蚁的文字趔趄着三维,却不趔趄情节。

不入眠的思絮,阳光里有着波澜起伏的神韵,月光下有着烟波浩渺的神奇。手握文字的我们,即使入眠了也有万紫千红的馨香、也有千秋万代的掌声。文字,我们永远的山峦与河流;文字,我们永远的艺术和生命。


伤害


我总觉得凉背衣薄,不能抵御冬天,不能抵御年龄;我的头发我的针叶总爱掉落,掉落在冬天,掉落在时间深处、岁月的深处。莫非我真的被时间伤害了?被岁月伤害了?莫非我真的老了?这次回到老家看见了童年的大榕树,它手臂皲裂、步态踉跄、黄叶纷落,莫非我也同它一样老了?

我问镜子,我问嬉戏过童年的池塘,我是不是真的被时间伤害了?我的水银斑驳的镜子,我的映出泥色水面的池塘,矜持着不吭声,像在掩面低低啜泣。我真的老了?我真的被时间伤害了?我能怎么办?我问岸边的荒草,好久好久,荒草才打了一个呵欠扇动着两片惊奇的翅膀:“请你回头,回头看,多么美好的春天啊!


小河

饮下亲切,饮下轻言细语,我汇集梦与浪花走向蜿蜒的人生。白鹭是足迹,游鱼是点点滴滴的收获与体验,用肺深呼吸。

别说我小肚鸡肠,我是岸的哲理,水草的浪漫主义、两岸的鸟语就是我的心声,山与房屋的倒影像我的信心,饱满着我的青春。

拾起阳光的鳞片,我语重心长地揭示过清澈的道理;捡起月亮的相思,我的笑颜闪烁过星辰的想望;兜售卵石的魅力,我的翠鸟是人生深绿的写意。带着大山的祝福,怀揣高尚的情愫,我穿过风景与小城缠绵、与村庄私交,然后一路欢歌笑语,写下一行人们永远传唱的诗句……


燕子


燕子多么幸福,总是飞翔在温暖里,每年的两次大迁徙,拓展了它们的生活空间,见多识广。天空辽阔,阳光也不拐弯,凸凹的山峰全在脚下。燕子的字典里只有纵情翻飞,只有无拘无束。

雨打不湿燕子的自由,电烧不死燕子的栖息。雷是燕子的音乐,风是燕子的航船。有燕子的地方就有春天和温暖,有燕子的地方就有夏天和奔放。

月光没有燕子真实,水波没有燕子轻盈。燕子是飞翔的象征,燕子是家和温馨的代名词。得意时,燕子可以忘情地唧唧高歌;平静时,燕子可以无限地享受爱情甜蜜。燕子是人类的朋友,燕子也是生命的箴言,但燕子从没想过要求人类树碑立传。


鸟巢

门前池塘边那棵榕树上的鸟巢是我童年的向往和天堂,也是故乡最动人心魂的风景。

夏秋时节,浓荫的树叶是鸟巢精美的装饰和打扮,动听的乐曲从树荫里传出,故乡的天空成了悦耳的梦呓,盛满月色,盛满清香芳醇的柔情。

冬春时分,树叶纷纷舞蹈着成熟,准备来年的再次奉献,鸟巢露出它的身姿,这个结在大榕树上的唯一果实、会唱歌的果实,便成了我们无限的遐想,满载着春风,就连水中的倒影也像充实丰满的仙桃,鲜红缤纷。

鸟巢就是我的爱,鸟巢就是我童年的最高指向,直到如今,鸟巢的故事仍然泊满了故乡的山山水水。


野菊

长在田边土角的野菊花,把初冬的原野规范为成片成片的麦地,向远方流淌。岁月越深,那些规范的麦地就越是绿意升腾、生气勃勃,让冬天忽略了寒意与寂寞。

那些一字儿排开的野菊花,在田埂土角举起它们朴素的单纯,举起它们孕育已久的梦,在雾中隐现,让庄稼蓄满春情。山地与平原,那一排排一行行菊黄的灯笼,让露水晶晶的麦苗长势更加绚丽。那些黄花女般的灯笼,像一排排黄色的鸟鸣或音乐,镶嵌在农人们诗歌般的劳作中,镶嵌在乡村激动人心的迷蒙背景里,永远执着。

野菊花是星光点点的决心,牵着岁月深处蓬勃的生命走向春天……


乡路

乡路悠长,无始无终。无始无终的乡路通往幽远通往宁静。阳光里的鸡鸣犬吠在乡路上延伸,犹如一段段念想、一曲曲幸福。田野守住生活,为乡路平添记忆与美好、芬芳与富饶。乡路的凹凸起伏里是一座座村庄、一个个故事情节,情节里的伏笔或悬念,情节里的高潮或理性,都在生活里深厚、在生产中酝酿、在生命中高扬……走在乡路上,我是一棵小草、一朵山花、一株庄稼、一个农人、一个逗号、一个感叹号,平淡中充满神奇,宁静里拥有激情。

曾经的乡路是一段泥泞记忆,夹杂着贫穷落后,月无语,山肃立,沉闷的土色里盛满了空旷渺小。如今的乡路虽也羞涩,却飘带般地冲破了乱石与沧桑,抹去了荒凉与破碎,在蔚蓝里、在光芒里无始无终,通往智慧,通往幸福。

乡路悠长,我长长的目光长长的思念在心底流淌……


雪情

打开房门,雪原扑面而来,雪景扑面而来,雪情扑面而来。扑面而来的银色世界是雪给大地最美的装扮、最纯洁的爱。雪,这圣洁的上帝,一夜之间就抹平了世间所有创伤、弥补了世间所有过错、填平了世间所有沟壑,就连笑声也是洁白的慈祥的。站在庭院,我看见落叶化了装、荒草抹了粉,时间的肌肤白皙得令人心旷神怡。

来到田埂土坎,我看见油菜小麦的思念和遐想也是纯洁的,仿佛一只只美丽的白蝴蝶,在矜持羞怯中回味孕育着快乐与满足。池塘里的残荷用雪情悄悄滋润自己的心,将一个一个梦潜入水波深处的爱情和誓言。小山已经把自己最美的触角嫁接上了飘逸与浪漫,一朵一朵飞动的雪浪是最美的预言。世界因雪情而纯粹,因雪情而回到了万紫千红的春天……


眺望


村口是一道无形篱笆,一个少女站在篱笆前眺望着远方,痴迷的神情不亚于神女峰上的神女。

她伸出的手臂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仿佛放风筝似的将夕阳紧紧拽住。她在眺望离开多日的妈妈,她在眺望远方打工的爸爸。

与此同时,她的同龄的伙伴像一行排列整齐的玉米,挎着书包从田埂走向庭院,然后在庭院里把童趣游戏得如火如荼。往日她也是其中一员,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然而几天前一个长途电话说她的爸爸在远方出事了,那一夜妈妈紧紧抱着她,淋漓的泪水冲毁了她天真的童年堤坝。从此一道无形篱笆在她心底竖起,在村口的路边竖起,天真的少女从此没了欢笑。

许多天过去了,每到黄昏她便来到村口,她希望爸爸能像往年一样平安归来,给她带回糖果与幸福,给她带回欢笑与关爱。然而许多天过去了,村口依然空荡荡的,爸爸的身影还在她的视线之外、梦境之外……

不知何时,无形的篱笆才能从痴迷的少女心底消失?

作者简介

杜勇,笔名阿勇,中海航运集团湖北公司职工,时有作品发表。

鲁西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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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评论:(以姓名笔画为序)王梅芳、刘广涛、刘东方、宋来莹、张厚刚、阿勇、赵月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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