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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社会嫡出与庶出的区别是很大的。宝玉和贾环同是贾政的儿子，就因为宝玉是嫡出，贾环是庶出，在贾府的地位就千差万别。当然宝玉与贾环之间的差别过大是很多因素作用的结果。现实中可能不会差别到这么离谱的地步。 贾环在贾府地位如此低，与她的母亲赵姨娘的愚蠢关系很大，也与王夫人的刻意打压有关。赵姨娘是个智商情商都大有问题的人。实在猜不明白，这么一个浑人是怎么被贾政这样一个眼光极高，品味上佳的人看中的。莫非这赵姨娘也是二十年前的晴雯？天真烂漫又愚蠢糊涂，却长得美丽。但晴雯能得宝玉赏识，其智商并不低，情商虽略差，但人品上没太大问题，反观赵姨娘，情商智商都差，人品尤差。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居然被贾政这样清高到犀牛级别的人物收在房里，实在想不明白。 如果没有宝玉，贾环将得到嫡出的待遇，但庶出依然是他一生的尴尬。有了宝玉，他的地位就受到了巨大影响。因为有宝玉，王夫人刻意打压他，居然让他跟着赵姨娘一起生活，这是很不正常的。探春都可以跟贾母一处生活，贾环却只能跟赵姨娘一起生活。 要知道姨娘虽然比奴隶略高，但本质上还是没有摆脱下人的地位，不是正经主子。文中第三十六回和第六十回两回分别通过王熙凤和芳官之口一再提醒赵姨娘，她的本质还是奴隶。赵姨娘本身是贾家的家生奴才，也就是她娘家人世代都是贾府奴才。她自己勉强做了半个主子还是用奴才的思维方式生活，居然可以跟十二小官们厮打成一团，实在愚不可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教育出像样的孩子？贾环将来注定不会有好的归宿，这是他的家庭教育注定了的。 按理说贾环毕竟也是贾政的亲儿子，即便是庶出，贾政也该考虑他的教育问题。贾母再不喜欢赵姨娘，也该心疼孙子，可是他们就任由贾环跟着这个蠢萌的愚妇一起生活，活生生被培养成一个奴才，又是一处想不通。 其实不但庶出比不了嫡出，就算是嫡出，如果不是长门长子之后，其处境也天差地别。宁府由长门长子的后代居住，贾代化的弟弟们，无论嫡出还是庶出的弟弟们的后代都堕落成了廊下贾芸、东胡同贾璜之流的市民阶层，家境甚至比不了赖大这样的奴才。贾代儒是贾代化就或贾代善的亲弟弟，猜测更可能是贾代化的亲弟弟，不论他是嫡出还是庶出，最终落魄到如此境地多少还是让人感叹世态炎凉。 比较特别之处是贾政。贾政没有继承权，按照宁府的状况类比，贾政应该搬出荣府，到外面居住，即便他不会马上成为廊下贾政，他的后代也会成为廊下贾宝玉或者东胡同贾环，后街贾珠。但因为贾母健在，贾赦不争气，贾母居然强势地把贾赦赶出荣府正院，而让贾政做了荣府正院的主人。当然贾政能做荣府正院的主人，恐怕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女儿进了宫，后来更被封为贤德妃。总之，贾政毕竟是特例。 贾府这种不论嫡出庶出，只要没有继承权就撵出贾府正院的家族管理方式并不具有普遍意义，历史上的很多大家族并不会采用如此极端的分家方式。贾府这种情况倒是颇有些类似历代帝王之家，只有做了皇帝才有资格保留在皇宫居住，其他做不了皇帝的后人全部撵出皇宫。这也是很多人索隐考证派一再宣称贾府影射帝王家的一个重要原因。 贾府最终败落很大程度上与他们所采用的这种分家方式有密切关系。 所谓分家方式用现代话说就是分配机制。解决不好分配机制的企业注定不长寿，同样解决不了分家这一难题的家族也难维持长久。 贾府分配机制的特别之处就是不分家。所有家产交给具备继承权的长门长孙一家处置。其他无继承权的门户不得不搬出去另过，长门长孙一家通常也就是象征性在收租时给无继承权的各门户发一些所谓年例。具体年例多少不但仰仗该份的收成多寡和分成的人数，更关键的恐怕还是长门长孙一家的大方程度。且看原文中的描述（第五十四回）： 这里贾珍吩咐将方才各物，留出供祖的来，将各样取了些，命贾蓉送过荣府里。然后自己留了家中所用的，余者派出等例来，一分一分的堆在月台下，命人将族中的子侄唤来与他们。接着荣国府也送了许多供祖之物及贾珍之物。贾珍看着收拾完备供器 ,垃着鞋,披着猞猁狲大裘,命人在厅柱下石矶上太阳中铺了一个大狼皮褥子,负暄闲看各子弟们来领取年物。 所有的地租收成中，贾珍要先留出供祖的，留出送礼给荣府的，还要留足自家用的，然后才是派出等例作为年例分给各门各户。看起来貌似每家每户该领多少都是有等例的，但也只是一个比例，按照这个比例最终能领到多少年物，与贾珍留出多少年例的总量有莫大关系。假设此次地租收成连现金带实物共计5000两银子。如果贾珍留出3000两银子做年例，大家分到的年物大约就非常可观，但如果贾珍只是象征性拿出300两，大家所得就只有十分之一。那就真真的是不让过年了。 在没有严格的财务制度、审计制度的情况下，这种大锅饭的分配机制显然是非常不合理的。长门长孙一家会因掌握着分配权而予取予夺，可以过着骄奢淫逸的贵族生活，其他那些分出去单过的小门小户就只有仰人鼻息了。 除了单纯的年例分配制度之外，分出去单过的小门小户如果有心计，也可以通过巴结长门长孙一家来谋一个营生，自此以后就有了固定的收入。 典型的是贾芹、贾芸。贾芹本是东府后人，通过巴结西府的王熙凤获得了管理家庙的资格，此后每月都按时领取家庙里道士、和尚、尼姑的月俸银子和维护家庙日常用度的银子。这些银子有多少给了道士和尚尼姑们，有多少正常开销了，大概只有贾芹自己知道。 贾芸具体是东府还是西府的后人，书中并未交代。他也通过巴结王熙凤获得了在大观园植树种花的营生，也算是有了一份固定的收入。 在没有获得这份营生之前，贾芸已经穷到了想给王熙凤买点礼品贿赂一下的钱都拿不出来。不过即便如此，他家还是养着下人，也算是贵族后代倒势不倒架的一个象征吧。 继续说贾府的分配机制问题。 一个家族如果要保持长期的繁荣，守成固然重要，不断涌现出新鲜血液则是更重要的一点。贾府的这种不分家的公产制度有利于守成，却不利于产生新鲜血液。 家族公产聚集在一起容易形成合力，确保这个家族的影响力，所以从守成这个角度出发比较保险。但缺点是在新陈代谢的自然规律面前，继承祖产的长门长孙一系会在丰厚物质基础的刺激之下迅速走向堕落，其他非长门长孙的家族成员因为无法得到有效的物质保障，不得不仰人鼻息，从物质到精神都迅速堕落成底层阶级，自然也就很难产生特别出色的人才。 不能刺激后代不断产生人才的继承制度是一种注定无法长久的继承制度。以这种继承制度为核心的分配机制也自然无法保障这个家族的长期繁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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