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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细胞肆虐着，张牙舞爪无情吞噬着，狰狞奸笑着，它妈的它们就这样臭不要脸着，它们也本身就没脸。 一位数天水米未进的老人，以她坚不可摧的意志力硬生生地扛着，枯瘦的就剩下皮儿裹着她那纤瘦的骨头，病魔折磨她从未抱怨一声，还无时不在宽慰子女孙辈。她布置妥当了丧事上的一切细节，还操心着老伴儿若干年后的身后事。 她十分硬气，斩钉截铁地说话，绝非仅掷地有声那么轻飘飘，我想这些话语会击穿地球，在银河系和宇宙里化为永恒！她用一生在教导我们，包括面对死亡，生死离别前的坦然。她总是把什么都为我们安排的妥妥当当。 “当人呢，谁还会不死？多少帝王大官不是都倒下了。” “现在就是等时候而已。” “现在都不用抢着和我睡，以后多陪你爷爷睡一个屋。” “都不要哭，等我出殡的时候，都大声哭吧，自那之后，再也不要哭了。出殡时，俺家一大堆儿，俺家小外甥闺女儿（8岁）穿着小白衣衫儿，楠儿，你可要拽着孩子啊，她小，别让人挤着孩子了。”她笑着说。 “地下室柜子里还有瓜子，那是春天时候你姑姑买的，我想着放起来等你们五一都回来吃，赶紧拿过来吃吧，不然，我忘了，你们回去后，再看到心里该不中受了。” “棺材里铺个旧的丝绵被子就行了，新的留着吧。”（一辈子啊，自己用点什么也觉得是浪费。） “你们五一都回来了，奶奶给你们做不动了，要不然肯定蒸一大锅馒头，吃扁食，烙火烧……” “外间屋子露露、酸奶什么都有，这回你们走，要自己拿啊，奶奶不会起来给了。” …… 到今天，我才知道“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的全部含义。食道癌这样的病痛真是折磨煞人，一点点东西也不能吃，放到嘴里就吐的厉害，每天几个小时一次的止痛针，雾化喉咙，疼痛上来奶奶把脸背对着我们，她额头上冒汗，身体发烫，绝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她为了不让我们担心，从没有叫嚷过一声，我们听到的只是：“我不难受，不用惦记”。 五一放假，她也执意要出院回家团聚，而不是让我们去医院。她都无力睁开眼睛了，还要坚持自己走着回去，近百米的胡同啊，坚决不让子孙背她。一辈子有志气的人啊，明理得很，从来都是钢刀利水，包揽一大家子的大小琐事，一刻也歇不下的心啊，子女儿孙哪件事不是和她商量了，再做决定。她昏睡的时候，实在放心不下，梦到白事儿上自己的灵魂还在门口往里望。（这些奶奶没有和我们讲，我们从姨奶奶那儿听来的），她四五十岁的子女，二十多的孙辈，哪个不是贪婪地在她庇护下，照应下，生活着。这将会是我们全家人的一次集体成长与独立。 我的奶奶一辈子烧香行好 ，人敬她一尺，她礼让人一丈。本家族的家长里短也都是找她商量，听她解劝。爷爷身体不好，她和男人们一起干体力活，推土拉车攒工分，拉扯大个四儿女，一对孙子孙女儿，还帮姨奶奶家照看过两个孩子。再苦再穷，她都咬牙供孩子读书，她自己不识字，但奶奶心眼儿灵，让每个人都口服心服。心算快过我们一大批受过教育的晚辈。爷爷教了一辈子书，几个退休老教师闲来没事还喜欢看看报纸，算算题目，有道数学题，他们一起切磋了好久，拿着纸笔划来划去，觉得一定是错题。爷爷回去后和奶奶讲，“你要是会算出来，我给你两万块钱。”不用两分钟，奶奶心算出结果了，这事让几位老先生唏嘘不已。邻居大娘婶子们要粜个粮食，一准儿找我奶奶给算计下，几分几厘的磨面钱，奶奶心算的毫厘不差。她这人很“挑肥拣瘦”，出力挑重的、累的，吃东西拣剩的、不好的，稀罕的吃食物件儿，她一概不尝，舍不得，总得留给孩子们。老人家一辈子吃苦受累，临别了还遭这份洋罪。 姑姑还是想尽办法，让奶奶闻一下水果的味道。姑哽咽着说，娘思维清晰得很。我实在是心疼，觉得患上老年痴呆应该是幸福的，至少不这样残忍。不过我的观点被弟弟否定了，他说，人活着就是活的思想。奶奶现在还能清晰地表达自己，也是可贵的。我明晰了。奶奶总是很赞赏她的大孙子，觉得他不说则已，讲一句话就管一句的用处。 我想我奶奶会是幸福满足的，这辈子啊饱满充实，耕耘操劳了一生，现在看着枝繁叶茂，一大家子骨肉深情相亲相爱，孝顺的子女，懂事的孙男娣女，她教育塑造着我们的性格，她看到了我们每个人的前途，她是欣慰的，也是安心 写于2013年5月2日，奶奶于一周后离去 作者简介：郭珊珊，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原创作品 授权发布（公众号转载须授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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