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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首发】作者 | 元成均
所有乐器中，我最偏爱吉他，尤其民谣吉他。 一开始听一首歌，如果前奏是吉他，就会细心聆听，只要弹得好，词曲差点也能听得下去，反之，立即弃之。凭良心讲，一开始学吉他真心是出于喜欢，装逼倒在其次，当然，如果学会了，弹给一个姑娘听，等她听到面色潮红心率飙升的时候，顺口来一句：姑娘，其实除了弹琴，我的手还会点别的......这个流氓就耍的不那么突兀了，咩呵呵。 然而，我老娘跟中国大多数家长没什么不同，一直相信玩物丧志。所以，直到高考结束后第二天，我才拥有了第一把吉他。于是，那个蝉鸣聒噪的夏天，大多数时候，我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左手按五、六弦，右手胡乱扫着空弦，沉浸在乱七八糟的琴声中无法自拔。心里一个声音对自己说：哦，我在弹吉他，真的是在弹吉他！ 真是单纯的快乐啊！ 直到如今，想起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地扫着空弦一脸高潮的自己，心底依旧会涌出一阵温暖。自己把自己崇拜到醉。 就这样，我背着那把廉价的吉他开始了大学生活。走进宿舍那一刻，哥儿几个首先望向了背上的吉他。其中一长头发的哥们儿小心翼翼地问：兄弟，艺术生？眼神里满是敬畏。我一脸羞愧，觉得辜负了哥儿几个的崇拜，暗暗发誓一定要学出个样子来。于是报了附近一个学习班，开始了真正的弹吉他旅程。 认和弦，和弦转换，右手分解，扫弦，还有锤弦滑弦一些小的技巧（当然，都很渣渣~），每每学会一个小技巧，心里的那个激动简直无法形容。那段时间我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整日翘课呆在宿舍撸那把破吉他。 那天，有事来宿舍的辅导员看到了我泣血撸琴的鬼样，顿时惊为天人。当时，他正被筹备系里的元旦晚会一事搞得心力憔悴，目睹斯人斯情斯景，自然欣喜若狂，一通劈头盖脸的鼓励后，给我下达死命令：系里元旦晚会就以你的弹唱作为开场。说完，便带着一脸如释重负的微笑，飘然远去，留我一脸惊愕呆在原地——毕竟，当时我连弹好《小星星》都还有点吃力，更要命的是，离晚会开始时间只有不到半月。怎么是好？ 好歹也是要脸的人，这第一炮必须打响！于是，我挑了首和弦简单的《丁香花》，开始了没完没了的狂练。随着登台时间的临近，我总算能够比较流畅地弹唱下来，虽然还有些磕磕绊绊，但据宿舍哥们儿评判：视听效果还说得过去。当时，我一边练习弹唱，一边想象演出后一炮而红的美好未来，脸上不由自主就流露出陶醉的淫笑。 终于站在了台上，你才发现，一个人的自弹自唱和在舞台上表演完全是两回事，紧张到根本找不对品，和弦转换更是乱七八糟，心酸而又幸运的是，我那把廉价的吉他根本没法接音箱，说白了，也没人知道还要接音箱，所以男女主持人只能像王朝马汉一样杵我两边，一人拿话筒对着我的嘴，一人对着吉他的共鸣箱，效果可想而知...... 一曲终了，我低着头，心绪如麻，只觉羞愧难当，就在这时，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化解了我无可言说的尴尬。到后来我才明白，这一方便固然是出于观众的善意捧场，另一方面，那么糟糕的琴和音响配置，使得台下根本听不到你所弹的，但我抱着吉他坐在台上的样子已经满足了大家的视觉想象，再加上唱的也还行，这就算成功了。 这一次繁荣演出带给我的启发，直接导致我练琴的积极性大打折扣——毕竟已经够装逼了。同时，在演出结束后的某一天，一个下雪的中午，一个不长眼的傻姑娘在我去食堂上的路上拦着了我，背着一把新买的吉他，黑衣素琴，肤白赛雪，显得格外出楚楚动人，她轻启朱唇：你好，可以教我练琴嘛？那一刻，我觉得我的人生达到了巅峰，你问我什么真心喜欢弹唱，什么音乐梦想？咳咳，抱歉，我听不见，听不见！ 子曰，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么不靠谱的弹唱基础自然换不来天长地久的爱情。毕业那一天，这段感情随着火车的汽笛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独留我空房撸破琴，以寄托情思。情场失意，琴技倒长进不少，困扰我四年的大横按F和弦终于被我攻克下来。于是时不时在朋友聚会或单位年会中抛头露面，获得一些零星掌声，也算是一种慰藉。但，仅此而已。 于是，弹琴在我的生活中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前些天，妻子收拾房间，翻出了那把已显破败的木吉他，金属琴弦已布满锈迹，再不见一丝光泽。两岁的女儿看到激动地大喊，吉他！吉他！——彼时她正沉迷于小猪佩奇，对会各种乐器的猪爸爸崇拜不已。女儿问我：爸爸，你能给我弹《小星星》吗？眼神里满是期待。 我暗自庆幸武功没有全废，底气十足地回答：当然可以啊宝贝儿，你等着。我拿抹布擦去琴身上的灰尘，调音，试音，还好，音质一如既往的稳定。然后，我用最温柔的声音弹起了最初学吉他时弹的第一首曲子《小星星》。 女儿一反平日的跳脱，安静专注地听我弹唱，眼睛里满是小星星，妻子在一旁微笑着，轻轻打着拍子。在冬日的暖阳里， 一切显得无比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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