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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设计/曲海庆 每年的八月底九月初是一年开学季，看到好多微信好友圈里转发了“某某学校招聘农村小学代课教师”的信息。瞬时将自己的思绪切换到了在老家浇灌花朵的那段岁月！ 1992年初春在老家待业期间，身为小学教师的二嫂准备请假待产，商量让我替她代课任教。我含糊地说：让我试试吧。不是敷衍二嫂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否胜任。 到校第一天很庆幸校长是我小学时的班主任，他带我到班级简单地介绍了更换老师的原委以及我的情况。自此我成了一名小学二年级的代课老师。 那时的教学模式不是现在的“高效课堂”和“多媒体教学”，当老师首先要有一手像样的板书，而我的粉笔字丑的出奇。最初的几周，每逢学生下课总是把自己偷偷地关在办公室，一个人在水泥地上学写粉笔字。至于教学方法，还是努力地回忆当初自己上小学时老师的教学方式。唯一令我欣慰的是，每逢上下课及放学我可以光明正大、趾高气昂地走向那棵老椿树下敲响悬挂的铁钟，不用担心像学生时代那样随意敲钟被老师指责、训斥。 还是缺乏经验的缘故吧。教学月余，开了二十多课，语文课本快要学完了。同校老师风趣地说：你以为你教的是高中“火箭班”啊？开课太快，程度差的学生会消化不了的。班级也出现了学生课间打架告状、值日推诿扯皮等不良现象。自己也感觉压不住台，同校老师支招说：该开个班会，数落一下学生整顿一下班风了。于是立马决定召开一个以个人检讨、他人揭发相结合的“正风肃纪”班会，而且是全班28名学生人人过堂！ 孩子们天性都是纯真向善的，但谁也不愿意主动说出自己所犯过的错误及存在的问题，那就启动检举揭发吧！薇薇检举文浩上周借用她三滴墨水未还、振华检举娟娟不讲卫生每天早起洗脸梳头都是由她妈妈代替、崔雪检举志凯值日偷懒、李伟检举鹏飞偷家里的鸡蛋到供销社换膨香酥、甚至出现了凯杰当众检举张磊尿炕的情况......瞬时我感觉收获颇丰，但讲台下二十多张小脸儿都没有了笑容，似乎所有人一下子都变成了众人心目中的坏孩子。争辩抗论的、羞愧无语的、哭诉解释的......我把班会开的一团糟。事后回想，我就是天下最混蛋的老师！ 有次进教室刚上讲台即发现讲桌上有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老师，这堂是音乐课，您教我们唱首歌吧？抬头看讲台下的学生，有的满怀期望、有的惊呆无语、有的掩口而笑。因为自己对音乐一窍不通，假装镇定地说：本堂上数学课，明天上午第一堂上音乐课。话音刚落，孩子们欢呼雀跃。 傍晚放学回家后到发小家借了一台录音机，考虑到教室里没有电源，又到村里的供销社买了四节电池，翻听磁带挑选明天音乐课要唱的歌曲。 第二天上午，我走进教室将录音机放在讲桌上，工整地在黑板上写了：《小草》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然后打开录音机，让孩子们看着黑板上的歌词听着录音机一遍一遍地跟着唱。那次音乐课我被孩子们认真投入、意犹未尽的表情和神态深深地感动！ 常言道，万事开头难。任何事只要经过实践就会积累经验。之后，我又用同样的方式教孩子们唱过一首《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当年5月下旬一天，单位突然派车到家接我去报到，由于是周日我没来得及和孩子们告别。 上班月余后的一个周末，我穿单位新发的法警制服骑车回家。进村巧遇放学回家的孩子们，不知那个小女生喊了一句：“快儿瞧！那不是咱老师吗？他成公安局家了！”瞬时十几个孩子向我飞奔而来，一只只小手搭在自行车能搭手的地方。我被孩子们拥簇着回家，犹如蚂蚁搬家的情景。回家路上孩子们唱了《小草》又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歌声回荡穿插了村子里的大街小巷。 回到家里，孩子们将我围成一团，一个个向我报告自己最出彩的事！有人胆怯地伸手触摸一下我警服上的盾牌和领花，有人打开书包拿出书本向我请教数学题，我深知孩子其实会做，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表达对我的亲近罢了！ 暮色将至，孩子们久久不愿离去,我也不忍心驱赶。拿起公文包对孩子们说，每人给你们两张信纸，谁要是想老师了可以给我写信。孩子们一个个举着小手仰着小脸儿像一群争抢食物的小鸭子。 回到单位一周后，连续好多天先后收到了孩子们的来信。娟娟说每天早晨她再也不用让妈妈帮她洗脸梳头了，张磊说他已经很少再有尿炕的情况了，鹏飞说自那次班会后他再也没有偷过家里的鸡蛋，薇薇说等我回家后再教同学们唱一首歌.......看着孩子们的字迹好笑又感动，虽然大多是只言片语，但我读懂了孩子们发自心灵深处的那份纯真！ 事后，我后悔自己当初的吝啬，为什么只给孩子们每人两张纸，为什么不给孩子们三两块钱用于购买邮票；后悔自己粗心大意，为什么明明给孩子们的是“口供纸”却说成是“信纸”，为什么不告诉孩子们“口供纸”不适宜用于书信交流。 满怀感动和愧疚，我在单位给孩子们写了一封长信邮寄给校长，委托他念给孩子们。信中，我鼓励孩子们好好学习，我诉说对孩子们的思念，我道歉那次糟糕的班会，我承诺教孩子们唱歌！后来校长对我说，多数孩子听了我的回信后在班里哭的稀里哗啦。 有人说教师是天下最崇高的职业，有人说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虽没有芬芳桃李一世的荣光，但我有过浇灌花朵的岁月，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过往，却永恒地定格在了记忆深处。那段岁月我伴随孩子们一起成长，那段岁月我分享着孩子们的快乐，二十六年来沉甸甸地装在心底，难道这不是我最厚重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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