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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首发】作者 | 常万朝（原创作品 侵权必究） 静静的夜晚，窗外的习习凉风吹进来，掠过床头，轻轻地散满房间。身旁，老婆微弱的齁声，与钟表的节奏一起响着。一切不轻不重，不紧不慢，入眠刚好。
难道老婆的晚年要孑然一身，郁郁寡欢？你陪我变老，我却不能陪你终生？我一向多愁善感，喜欢胡思乱想，于是阵阵伤感袭上心头。黑暗中，我伸出的手摸到了她的小腿。她的小腿粗而短，一向是她的自卑点，因此她从不穿短裤或短裙。专家说这样的小腿肌肉发达，富有力量，不乏韧性，耐走，耐跑，耐蹦跳。真的挺准，十年前怀有身孕的她参加镇里组织的登山比赛，夺得了银奖。后来，她多次参加市里的跳绳比赛和拔河比赛，均获大奖。记得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冬，大妞高烧不停，可冰雪封了路，路上不通汽车，家里仅有一辆摩托车又不敢上路，老家到医院有十多里。我和老婆毅然决定背起闺女步行前往医院。我年轻气盛，却身材瘦小，不出三里路就已经大汗淋漓，腰酸腿疼行走不动了。最后，还得益于老婆一双粗壮有力的腿硬是把闺女背到了医院。她有这样一双腿，真是我们全家人的福气！手往上摸，一双大腿粗到臃肿，与一副肥臀浑然成一体。二十多年前，她经常穿牛仔之类的裤子，由于大腿太粗造成两腿之间的裤子常常被磨破，或者被撑开缝，所以对裤子的修修补补也就成了家常便饭。老婆出身于干部家庭，从小娇生惯养，不曾会女工，又常年住在单位，所以这些破事成了她苦恼的心事。有一天，她遇见了我，见我脚蹬缝纫机呼呼打转，针来线往，缝缝补补根本不在话下。后来，她嫁给了我，这次的遇见成了我一生中最美的遇见。
手继续往上移动，这是她身上最宽广最平坦的地方。作为女人她不但没有纤弱的腰肢，反而生得虎背熊腰，干起活来让我自愧不如。前几年，生意正好，她常常深更半夜与我一起装车卸车，我累倒的时候，她干得正酣。今年，我得了腰椎病，凡家里需要的搬箱子、抬柜子、拖地板等需要出力的活儿，弯腰的活儿全被她承包了。无论干多少活儿，她就是不嫌累。感谢她，感谢她一副坚实的腰背。借着空调上微弱的灯光，看到她眉间紧蹙，甚是凶狠，甚至有些狰狞。这是在家里最常见的表情。孩子玩手机时、孩子不讲卫生时、孩子不完作业时、我不吃药时、我没照看好孩子时、我们做错事情时……总之，她不高兴的时候都这样，让人恐惧到窒息。有一天，老婆出门前交代我给闺女写一张字帖，结果我忘了，我编了个谎言也未能蒙混过关，她怒目圆睁，骂了我好长时间。不过，只要给她一个温柔或调皮，她瞬间就会笑得前合后仰。姚村的一个老同事家办喜事了，我想上一百元礼金，老婆眉毛一竖，眼一瞪：“小家子气！”后来我不得不改成了五百元。朋友圈在转发陌生人的水滴筹，我想捐五元，老婆问我：“你是男人嘛？”当我捐到20元的时候，发现她眉间松弛下来了。在她的威严下，孩子们告别了许多恶习，我也渐渐在向男性靠近了。
她突然翻了个身子，我的手正好好落到了她的胸上。她的肥大高挺胸部一直是让别的女人羡慕到恨的地方，她生养了两个孩子，竟然不减当年的丰满，不能不说是奇迹吧！我认为，一来是因为她肥胖，所以肉肉很多。二来是两个闺女都未曾吃母乳，所以没有衰退。光鲜的背后总有一段伤心的历程。大妞出生时，家里没有奶奶照看，只好送到姥姥家。为了照看方便，大妞爱上了牛奶。二妞刚出生时，奶水还是很充足的，第十天二妞就生病了，我们返回县人民医院，第二十天，不得不把二妞送到安阳地区医院，而且是重症监护室。老婆坐了个月子，三进医院，身体上的折磨，精神上的摧残，最终使二妞无奶可吃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忧伤的手滑落下来，下面是她凸起的腹部，平时看上去就像怀孕一样大。人们常说：“宰相肚里能划船。”我看老婆的肚子就堪称宰相肚，任何事她都能拿得起放得下，足足是一个女汉子或者说大男人。前几年，我放了个十万元的高利贷，收不回来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和老婆交代。几天来我吃卧不安，最终，像犯了罪的孩子一样向老婆坦白了。“当初谁都想着赚钱，要不回来就要不回来吧，啥生意能没风险？用得着这样吗？没这十万块钱咱也会照样活得很好！”真没想到老婆会这样说。至今依然感激当初的老婆，她让我放下包袱轻松生活，她的大肚量不是一般的男人所能做到的。
腹部的下部，一道长长的伤疤若有若无，那是女儿剖腹产留下的。护士把老婆从产房推了出来，老婆眼睛轻闭着，眼角淌下了两行泪，不知是痛苦的泪水还是幸福的泪水。老婆向我们讲述了产房的经过，冰凉的刀片把肚皮一层一层地割开，最后又一层一层地缝上。听着听着，我的肚皮阵阵发痛，心脏也跳得不自然了。晚上，刀口疼得她直哭闹，我束手无策，只能求医生再用止疼药品。我虽不能体会老婆有多痛苦，但邻床产妇的誓言我能听懂：“以后我再也不生孩子了！”感恩老婆，谢谢她为我们生养了两个女儿！我曾写过一篇散文《牵着妻子的手》，阅读量上万。我知道，感动读者的是夫妻间的真情。父母可以陪我前半生，子女可以陪我后半生，老婆可以陪我一生，所以世界上除了生养我的父母外，最该深爱的就是老婆了。二十多年前，老婆的手圆滑白皙，胖乎乎的甚是可爱，谁见了都说她有一双有福气的手。“一斗穷二斗富……九斗十斗不做就有。”她的十个指头上竟然有十个斗，还真是一双有福气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二十多年过去了，这双手变硬了，变粗了，指关节凸出了，手掌变粗糙了，手背暴出青筋了。匆匆岁月，日日辛劳让这双手变老了，也未曾发现她的福气在何方。我的十个指头上竟然没有一个斗，本应是一个苦命的人。二十多年了，我的双手依旧纤细柔软，生活中却未曾发现我的不幸在何方。或许，我因为娶了她而不再苦命，她因为嫁给了我才丧失了福气。
我松开老婆的手，拽过来了一块儿被褥，轻轻地给她搭在了身上。—— The End —— 常万朝 芝兰园签约作者 毕业于安阳师院美术系，林州市作家协会会员、诗词学会会员、书法家协会会员、摄影家协会会员、心理咨询师。本人爱好广泛，尤喜写作。多篇文学作品发表在《安阳晚报》《红旗渠》报、《芝兰园》等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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