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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间】 常万朝丨七爷的柿树

 昵称71028402 2020-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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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的柿树

□  常万朝  / 文

小时候,我家和七爷家同住一个四合院。七爷从不说话,更不嬉笑,再加上他黝黑的皮肤、威猛的身材,总叫人不寒而栗。

生产队解散那年,队里开始拍卖园子里的柿树。我特别喜欢吃柿子,央求父亲花了5毛钱拍下了一棵半大的柿树,据说还是被雷劈过的。家庭殷实的七爷花了两块钱拍下了园子里最大的柿树,粗壮的树干就像七爷的身材一样魁梧,比他家的楼房还要高,茂盛的树冠可以完全覆盖我们家的四合院。

柿子熟透了。我早早地起床,背起一根长长的挠钩,挑上一个柳条篮子,沐浴着凉爽的秋风,向着柿园出发了。红彤彤的太阳从东山后升起,像一个巨大的红柿子。朝霞被染成通红了,平铺在山头,或溅上天空,像刚从树上落下来的红柿子,摔得哪儿都是。

园子里的柿树很多,七爷家的柿树最高大,柿子最红、最多。紧挨着的便是我家的柿树,今年和往年一样,树上零零星星挂着十来个柿子。我毫不犹豫地爬上了七爷家的柿树,找一个三叉处,坐了下来。摘一个红软的柿子,轻轻地咬开一个小口,吸溜尽里面甘甜的汁液,把柿皮和柿盖抛出去很远,一个,两个……就这样,品尝着盼望已久的美味,享受着人间最美的时光。抹一把嘴,继续采摘,把硬一点的柿子放进篮子里,到家后,或切成柿条,或削成柿饼,或晾晒熟透,都是诱人的尤物。


“啪塔啪塔”的声音越来越近,打破了早晨柿园的宁静。拨开枝叶,隐约看见一个草帽推着一辆独轮车,是七爷,他像一个黑色的阴影直奔他的柿树。

有一年,我家的梨尚未成熟,就招来了几个调皮的野孩子,他们不顾我的阻拦,霸道地爬到树上,年幼无助的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肆意地糟蹋着青涩的梨儿,我坐在树下急得大哭。“咣当”一下,院门猛然间大开了,只见七爷操着一支铁家伙,像一头愤怒的黑豹,向梨树扑过来,一群孩子顿时尖叫着落荒而逃,有的连鞋子都没顾上穿就不见了踪影。打那以后,再没有熊孩子敢来觊觎我家的梨儿了。

想到这里,一种特别的恐惧顿时袭了过来。我赶紧地想下树逃跑,却下不来,一时急得满头大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七爷已经来到树下,这次的七爷并没有动怒,用硕大的双手把我托了下来。

七爷摘回来的柿子撒满了他家的晒棚,站在我家的晒棚上就可以闻到诱人的香甜。

终于有一天,我再也不想控制自己的馋欲了,搬过来一架梯子,顺着屋后的小树,几经周折,爬到了他家的晒棚,蹲下身子把红柿捏了个遍,只要稍微软一点的,都会一口吃掉,哪怕稍涩一些,都无所谓。饱餐过后,挺着滚圆的肚子原路返回地面。谁料双脚刚一着地,就看见了七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坐在晒棚下,一边看着我,一边抽着他的烟袋。那一瞬间,我真想淹没进他吐出的浓雾里。


因为修路,柿树们被锯倒了。七爷把他家的柿树打截、解板,做了好几个菜板子,挑了一个最大的送给我家。

七爷去世十多年了,家里的菜板子依然用着。正像七爷说的那样,柿木瓷实,最适合做菜板了。



——  The  End——

常万朝  芝兰园签约作者

安阳市、林州市作家协会会员,书法家协会会员、摄影家协会会员、心理咨询师。爱好广泛,尤喜写作。多篇文学作品发表在《安阳晚报》《红旗渠》报、《芝兰园》等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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