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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发日期：2020-07-31 语音阅读：
 □傅德盛 小时候，我老家屋门前有一口小塘，塘里零星地浮着些荷叶。不知是否塘里过多放养了鱼和鸭，那荷叶并不茂盛，也似乎从没开过花；倒像一朵朵的浮萍，任凭鱼戏鸭啄，风吹雨打。入冬时，竟不见了一丝踪影。 大一点时，看了电影《洪湖赤卫队》，被一首“洪湖水浪打浪”的甜美歌曲，一湖“莲叶何田田”的绚丽景象所吸引：赤卫队战士摇着船、捕着鱼、采着莲，在荷海中漫溯穿行，满载而归…… 于是，我惊叹着洪湖荷花的娇容和美好，怜惜着屋前小塘稀疏荷叶的凋零；理解了先辈们也曾以荷植塘，点缀风景、装扮生活的雅致，然而，对于生计来说，放鱼养鸭，比一塘荷花来得更为现实。是啊，茂盛的荷花总是植于时世风雅和生存富足的沃土之中的。如今，那“半塘前日染来红，瘦尽金方昨夜风”的惜莲之情却仍萦绕于怀！ 随着求学的深入和年龄的增长，我更多的是从书本上去感悟荷花。周敦颐《爱莲说》喻写的是荷花正直、坚贞的节操。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则描画了荷塘月色的恬静朦胧，表达了作者不满黑暗现实、向往自由光明的情感。而我却沉迷于其创作艺术的绝妙。那荷塘与月色融合的诗情画意，至今令我陶醉不已；那语言的典雅清丽，修辞的精细唯美，将月下荷花描绘得袅娜曼妙，至今令我夺魄销魂。于是，我曾在月色朦胧的夜晚，仿着朱先生带上门出去：寻那荷塘的诗意，月色的多情，真有了“绿盖半篙新雨，红香一点清风”的意味。 然而，最令我喜荷爱荷的是孙犁《荷花淀》中的战斗场景。你看，白洋淀中，荷叶正茂，荷花盛开，一群美丽的少妇与自己心爱的男人们，在淀荷里与日军英勇搏斗，真像在荷中嬉戏，又像在白洋淀里游闹，而获取胜利又是那样的轻松和有趣，简直就是美妙的“享受”。这里的荷花是抗日英雄抵御强敌的外裳，包裹着民族巨大的力量。难怪《诗经》中，以荷花象征美丽女子，“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此时此地的荷花，在特定的时期和环境里，成为民族斗争精神的表达和品性的承载。于是，叹那古之文人描绘咏诵荷花，无非是托物言志、抒发胸襟，较之现代人赋予了荷花更多的现实意义来，也真算失之高远。“小荷才露尖尖角”也好，“荷花娇欲语”也罢，都嫌主观色彩颇浓，就是那句“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也没离开个人的闺怨闲愁。这也许就是我格外倾慕《荷花淀》之荷花的缘由吧！ 如今，久历时世的我，于荷花便多了些理性思考和对待，也有了些个人情感的介入和对社会价值的评判。因此，每年夏季，我便寻一处荷园，观赏游玩，感怀于心。 前几日的清晨，我便去了县城南郊的荷园。那是种植在昔日稻田里的连片荷园，有好几十亩。远远望去，像映在蓝天下的海面，又像人头攒动的广场。我慢慢靠近荷园，生怕惊醒晨睡的荷花。于是，提了鞋子，放轻脚步，立在田垄上看：一张张摇曳的面孔，微风过处，正点头低语着。我俯下身去，细观荷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仿佛初醒的少女，穿着亭亭舞女的绿裙，戴着华丽白红珠冠，水蛇般的身子倦慵地斜立水中。我想，这就是荷花清晨弄妆梳洗后的模样了。倾了身子欲抚着那荷身，“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刹时，似乎自己也成了一朵荷花，穿着雪白的衣裳，站在晨光里，和着微风翩翩起舞，满园荷花也都舞蹈起来。此时，鸟儿唱起了歌，蛙儿敲起了鼓，鱼儿弹起了琴，蜻蜓也立在花朵上抒起了情。这哪是一处荷园啊，分明就是一场快乐交响乐团的绝妙演出！ 不觉间，太阳已升高，我便移身直向荷花更深处，去感受“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的意境，进而联想起荷花的凄美来。 这团团绿叶，捧着晶莹的珠泪，清俊而寂美；品性高洁，无所他求。深积的泥泞是她们赖以生存的宝物，朵朵莲蓬是她们甘苦自知的见证，曲折的藕节是她们命运的轮回。当此夏还未过去，荷叶尚未老去，趁着这生命的活力与精彩，用自己的脱俗，去擎起广阔美丽的天空。突然，惊起一排鸟儿向远处飞去，似谁家放飞的鸽子。再往前，迎面走来一护理荷园的花农。道起这荷园来，花农动容而语：这荷园啊，是附近的农民种植的，是现代农业风光带的一个项目；这里每年吸引县内外许多客人来观赏和游玩，分享着现代农业的成果；园内无需收费，花农从产业补偿中获得实惠。说完这番话，花农擦了把汗水，丢下朗朗笑声离去…… 浸染了满园荷花的馨香，我满兴而归。唯愿荷花的圣洁与高尚，不要落入亵玩的低俗；物质丰盈的时代，最要守住精神纯净的乐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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