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第九期《奉天诗刊：实力诗人》作者：施云每个日子都是枚捡不起的石头（组诗）

奉天诗刊 2020-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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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日子都是枚捡不起的石头（组诗）

作者;施云

以粒卵石的方式热爱故乡

以粒卵石的方式热爱故乡

没有棱角，没有凹凸

甚至没有裂痕，也没有花纹

只有浑圆的形体，光滑的肌肤

一个铁石铮铮的胆

以粒卵石的方式热爱故乡

没有外来施加的力

在原地一座就是一生

风吹，雨淋，日晒，冰冻

一天就是一个日子

以粒卵石的方式热爱故乡

不睡，不醒，不饿，不饱

似乎毫无知觉，却能知冷暖

不言，不语，不哭，不闹

以静默听尽人间喧哗

以粒卵石的方式热爱故乡

不离，不弃，坐守日出日落

静观月缺月圆。无眼

故不看人间繁杂。无耳

故不停风言风语

以粒卵石的方式热爱故乡

用铁的沉重拒绝云朵的轻浮

用不潮湿的心静对淋漓的雨水

用不言不语的沉默

把矢志不移的坚守诉说

那条金色河流

那条金色河流

吐出混杂在身体里的泥沙

也吐出泥沙混杂的金属

它环绕山峰的痛

是拉不直的幸福

俯瞰它的镜头

重量大于自身的倾角

它吐出照片的一瞬

藏青的群峰是另一种凸起的痛

不是轻易被攀登

金色河流是它们的底线

河底，交错着山峰的根系

驮着河流之重的河床

布满石头的钉子

它们撕碎的水没有伤口

惯用的比喻已不足以描述

那条金色河流

每个颂词都比卵石沉重

一直把它按于谷底的天空

用云朵中的针扎着它的奔腾

那条金色河流

那条泥沙俱下的河流

那条汇聚了群山之血的河流

没有一朵浪花道破它的心语

浑身闪烁着疼痛的金斑

在江涛的助威声中滑过大河

在江涛的助威声中滑过大河

悬在溜索上的心惧现在还没抖落下来

短短一小截被滑轮辗碎的时光

从此悠荡成不需要翅膀的飞翔

那一刻，浊浪排空的牛栏江水

每朵浪花都是飞向我的弹片

在击中岩石后击中了我的胆量

在江涛的助威声中滑过大河

那个木质的藤圈兜住我的下半身

渡过去的像是我多舛的灵魂

我用目光拽住时光的稻草

张开秃翅膀的手臂做出飞翔的快感

事实上每秒都在扎伤我的心跳

十五秒，像七上八下的弹孔在闪光

在江涛的助威声中滑过大河

我的恐惧像悬挂溜索的巨石一样坚硬

为什么不是我的意志呢

面对兀立两岸的绝崖断壁

冲出峡谷的欲望先于这些汉字露出恐惧

直至看见那座命名耳子山的大桥

我的心跳才趋近生命的正常流速

雪桃基地

弯弯曲曲的柏油路像根肠子

绵延不绝地输出即将开花的景致

每个花蕾都是滴殷红的血

挖机手正在挖开致富的追肥坑

共产党员有了带富示范林

掩肥的妇女像在掩埋自己的心事

丈夫外出打工，子女异地求学

家像个被遗弃在村庄枝头的鸟窝

我看出了她们张望里的秘密

一个女人狠心拉下一根桃枝

一刀剪下生长旺盛的多余部分

像剪下了别人摸不着的愁绪

我不忍心看那些教育规范的桃枝

它们被一根根细细的线拴着

多像打理它们的那群留守妇女

抓住……

抓住那个明亮的词

升起在高高的竹竿顶部

一盏村庄的灯

布匹一样拉开光明

照亮了童年里的陌生

抓住那只花喜鹊的叫声

有客人进村入户

陌生的面容喂饱了好奇

我们团结成一群蜜蜂

把热闹种满村间小路

抓住缠在小山上的路

以猴戏的方式登顶

把张望种植进陌生的远方

总想踩着山头飞翔

上苍赋予我们想象的翅膀

现在我放开抓住的时光

扩大的词列像一匹匹野马

驮走乌蒙的浪花

阳光漂洗的梦想净如盐粒

每颗都是村庄的前世

舞蹈的阳光

那些在华山松林中舞蹈的阳光

我把它们的舞蹈命名镜子舞

一面面椭圆的小镜子跳来跳去

像无数丛打开的话语

却听不到任何浅唱低吟的声息

华山松光滑苍劲的树干

仿佛就是它们修长的美腿

我已看得有些恍惚。那些阳光

还在旁若无人地跳跃

落地松针上的光束像一个个脚印

踩痛了耳子山的下午时光

也踩疼了半山腰上的村落

一条条烟岚升腾起的叹息

仿佛要把所有的房舍都吊上山头

松枝摇着青翠的绣球

我等待的那个终究未掉下来

幸运并不会让我那么幸运

于是我在金色的松针上奔跑

希望自己能滑倒或者滑翔一程

穿梭在阳光的秀腿间

把想像虚拟成抵达思念的路

松针不断地在泥土上镀金

我必须在黄金上打滚

把那些舞蹈的阳光藏于背后

那一面面椭圆的小镜子

不知是谁抵达谁的一路卵石

随它们一同坚硬起来的是我

穿过丛林再次看见太阳的目光

今夜我是条失眠的溪流

今夜我是条失眠的溪流

不信你就去问月光

它看见我浪花飞溅的流淌

也听见我滔滔复滔滔的苦诉

今夜我是条失眠的溪流

不信你去问春风

它掀起我浪花编织的盖头

也看见草芽噙着的泪珠

今夜我是条失眠的溪流

不信你就摸摸泥土

它还带着浸透我的潮湿

也还带着我的体温

今夜我是条失眠的溪流

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

时光已逝，消失的浪花

再也吐不冰做的骨头

每个日子都是枚捡不起的石头

每个日子都是枚捡不起的石头

一天天沉积河底

每粒都身着光阴的履痕

录音石一样的日子，日子一样的

石头，山花一样在山头灿烂

每个日子都是枚捡不起的石头

一天天浮出水面

每粒都是凸起的心情

石头一样坚硬的心脏，心脏一样

搏动的日子，卷起生命的画卷

每个日子都是枚捡不起的石头

一天天变得圆滑

能摊开的，能卷起的，还有那些

石头一样沉入水底的记忆

岁月如石，每颗都是坚硬的心脏

作者简介：

施云，男，1970年10月出生，现为《曲靖日报》会泽记者站记者，云南省作协会员、曲靖市作协常务理事、会泽作协副主席。已出版诗集《九十九朵玫瑰》，在《诗刊》、《星星》等近百家刊物发表诗歌等600余首（篇），作品入选《中国诗人自选代表作》等50余种选本。曾获中国咸宁“金叶·香泉海”杯第二届世界华文诗歌大奖赛一等奖、“中国新诗百年”全球华语诗人诗作评选·新诗百年百位最具潜力诗人等奖项和称号。应邀出席第15届国际诗人笔会和国际诗酒文化大会等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