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的这首诗，内容简单，却气势凌人

嵇康与阮籍同为魏晋名士，同为“竹林七贤”中人，但他们的诗歌风格却是截然不同的。阮籍的内心世界丰富多彩却又含而不露，所以他的诗“文多隐避”、“难以情测”。他总是把自己的主旨隐藏得很深，让人看不太明白，读起来十分难懂。嵇康则不同，他的性格刚烈耿直，他的诗也多半气势凌人。

我们讲，所谓的好诗，各有各的妙处。有的以情胜，比如“人生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蕴含着一股真性情，大家读了瞬间就能引起共鸣。有的以感胜，比如“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没有太浓烈的情感，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触。还有的以思胜，比如“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平淡的话语中却蕴含人生哲理，读之令人深思。有的以气胜，比如“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有一种强大的气势，使人为之折服。

嵇康就是以气胜的诗人，比如我们下面要说的这首《赠秀才入军（之九）》：

良马既闲，丽服有晖。

左揽繁弱，右接忘归。

风驰电逝，蹑景追飞。

凌厉中原，顾盼生姿。

《赠秀才入军》是嵇康在他哥哥嵇喜从军时写的一组诗，这是第九首。嵇喜曾经被推举为秀才，本来是文官，后来又弃文从武参了军，嵇康便写了一组诗给他。

“良马既闲，丽服有晖”两句，“闲”是娴熟、熟练的意思，“有”是又的意思。开头便采用“既……又……”这样一个递进的句式，立马使人感受到一种张力。你骑着骏马如此娴熟，穿着亮丽的衣服又如此光彩照人。

“左揽繁弱，右接忘归”，“繁弱”是一种名贵的弓，“忘归”则是一种名贵的箭，出自刘向《新序》：“楚王载繁弱之弓，忘归之矢，以射兕于云梦”。这两句运用“左”、“右”对举，进一步加强气势。左手持着繁弱弓，右手拿着忘归箭。良马、丽服再配上名弓、利箭，一个英姿飒爽的形象已经跃然纸上。类似的句子我们在曹植的《白马篇》中也见到过，如“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等等，这首诗同样是以气势取胜。嵇康的这首诗到这还没有结束，下面继续加强气势。

“风驰电逝，蹑景追飞”，这两句采用夸张的手法，说你驰骋如风、飞奔如电，蹑光之影、追鸟之飞，这种身姿是何等矫健。“凌厉中原，顾盼生姿”，“凌厉”是指驰骋其上。你驰骋在中原上，左顾右盼，尽显英姿。

整首诗的内容都十分简单，没有特别复杂的含义，就是单纯对他哥哥嵇喜这种飒爽英姿的描写。马是良马，服是丽服，左手繁弱，右手忘归，风驰电逝，蹑景追飞，驰骋中原，顾盼生辉。寥寥数十字，却让人目不暇接，一气读下来，使人感受到一种凌厉的气势。

在嵇康的诗中，类似的例子还非常多，比如“南凌长阜，北厉清渠。仰落惊鸿，俯引游鱼……”等等，这便是嵇康诗的一大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