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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林 | 老宅与树的记忆

 聚力阅读 2020-08-03

总第1168

老宅与树的记忆

文:徐林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鲁迅先生散文《秋夜》开篇这几句,让我想起了儿时的情景。那时,在我家屋后,也可以看到两株树,一株是榆树,还有一株也是榆树。

  从我记事起,我们一直都租住着别人的房子,因为父母都不是当地人,没有私宅。1973年年底,父母单位远在城郊的一处职工宿舍竣工,我们终于住上了公房。

  1974年新年一过,我们便问母亲:什么时候搬进新家啊?那时,父亲还在外地工作。一个雨后初晴的午后,母亲带着祖母和我们兄弟俩,用一辆两轮板车,将我们的全部家当一车一车拉进了新家。至今还记得,途中有一条沿着河道伸展的泥泞小路,我和弟弟深一脚、浅一脚地帮母亲推车,好多次将鞋子陷进了泥里。

  回家过年的父亲,特意去新华书店买来许多年画,在屋里四下张贴。1974年春节,因为住上公房,我们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春天来临时,父亲买回四株小榆树,门前栽两株,屋后栽两株。那时城里人家,但凡有院落,都会种一两株树,甚至养几只鸡。

  1976年夏天,唐山地震,全国防震。父亲砍掉门前的两棵榆树,搭建了防震棚。后来,防震棚成了灶房。屋后的两株榆树,也没能逃脱被砍的命运。八十年代初,我们搬过一次家,依旧是父母单位公房。父亲舍不得那两株已近成材的榆树,还是将它们砍倒。几年后,父亲请木匠用榆木打了几样家俱。多余的碎木料,他自己动手做成两张小板凳、一张小木椅,女儿和侄儿都曾是它们的主人。二十多年过去,孩子们早已长大成人,小板凳和小木椅,父亲还一直留着。

  九十年代后期,父母单位房改,公房成了私宅。两年后,我们将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进行了一次修整。整修后的住宅,更加宽裕,四室两厢,还有一个十多平米的院落。院落浇成了水泥地,只在院东用砖块垒了一个花台,放着父亲养的几盆花草。

  近年来,曾几次请父母随我来扬州居住,他们都不愿意,说是不习惯住高楼。老人和老宅,大约有了感情,便离不开了。

  前些日子,回老家探望父母。晚饭后,母亲在东屋看电视,父亲在西屋看报纸,我在院内踱步。院外的路灯,将院内照得通亮,我突然心生疑问:为何当初没在院内种一两株树呢?

  推开院门,放眼望去,高楼林立,灯火辉煌。从前,院外没有高楼,也没有路灯,只有一株株高大树木,夏听蝉噪,冬观鸟巢。

  原来,我们远离树木已经很久。

作者简介

徐林,笔名广陵渔父,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文艺报》《新华日报》《扬子晚报》《雨花》《读者》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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